陈广却也不轻松,他的额头已经见汗,身体的负担越来越重,就像是附近整个空间的力量都向他挤压而来。
如果不是拿着接骨木魔杖,陈广根本不可能坚持下来。
“我们逃吧?”艾拉问道。
陈广摇摇头。
“那是什么!”普约尔眼尖,高声叫着让盾友结阵。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一方小象大小的木箱子缓缓从空间波纹的中心探了出来。
陈广皱起眉头。
在他眼中,这个木箱子分明充满了黑暗的力量。
就像是一个黑洞,满是空寂、虚无、消亡的力量。
“离远一点,艾拉。”陈广嘱咐道。
艾拉自然不会乱来,她一点脚下泥地,如燕子般往后飞掠。
艾拉一离开,陈广压力陡然小了一半,可以放更多心思在面前的异象上。
木箱子整个从空间波纹中掉了出来,砸在被冻得梆硬的泥土上,一个箱角嘎吱一响,受不住巨力,直接崩碎。
从箱中露出来的是一个银灰色的金属棺木一角,上面满是粗大的螺旋纹路。
“哎呀呀!”
一个小丑从空间波纹中落了下来。
他穿着黑红二色的小丑服,在头上戴一顶双尖角的滑稽帽子,瘦瘦小小,尖嘴猴腮,面白无须,典型的帝国人长相,看上去活像是一颗钉子变成了人。
空间波纹渐渐消弭了,陈广也收回魔杖。
“哎呀呀,怎么回事,坏掉了,可怜的西塞罗,他的马车呢?我的母亲,甜蜜的母亲,我该怎么办才好?”
小丑在箱子旁边怪模怪样的跳了起来,不时发出尖利的疯笑和呓语。
“看上去是个疯子啊。”艾拉回到陈广身边,道。
“哼,装疯卖傻!”
威卡斯大步走了回来,似乎是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毕竟刚才盾友们又第一时间逃了,按说野外冒险,小心些本无大错,但陈广偏偏杵在原地,就显得这些盾友怂的不行了。
小丑似乎这才发现这几十号人,他转过头来,双手叉腰,“可怜的西塞罗卡住了,看不到吗?我正在运送亲爱的母亲,呃,她的尸体,我正在带妈妈去她的新家,箱子坏了。”
“你要去哪里?”陈广问道。
“佛克瑞斯,没错,温暖又潮湿的佛克瑞斯。”
威卡斯咧开大嘴,幸灾乐祸,“那你可来错地方了,这里是独孤城东边一点儿,你明白吗?小丑,你离佛克瑞斯领可有上万里的路呢。”
小丑像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瑟瑟发抖。
“哦,可怜的西塞罗,可怜的母亲,您遭受了多少磨难呐,现在,就连一个破箱子也在嘲笑您了。”
威卡斯摸摸脖子,感觉有点背上发凉。
“我建议把他抓起来,这家伙有问题!”普约尔说道。
陈广以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普约尔。
原本以为普约尔是一个双手拿刀子的猛人,现在看来,别不是个傻子吧,鬼都知道小丑有问题,可这和陈广他们有什么关系。
盾友对着小丑指指点点,法卡斯沉吟着,他才是做决定的人。
普约尔紧紧盯着小丑,他当然不是白痴,但他作为一个丹莫,作为一个潜行者,看到小丑和他的箱子时,全身的血液都在因畏惧而沸腾起来,一股连他自己都惊讶的刻骨恨意无来由的出现,让他去杀死小丑,毁掉箱子里的东西。
世上没有无来由的爱恨,普约尔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哦,真冷,可怜的西塞罗,他单知道天际冷,不知道冷到这个样子,母亲,甜蜜的母亲,你感受到空气中的寒意了吗?”
“法卡斯!”普约尔向法卡斯连使眼色,他们同为圆环战友,相当默契,一个眼神,法卡斯就明白普约尔有绝对的理由动手。
小丑出场方式虽然惊人,但没动手称量过,谁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几斤几两。
眼看法卡斯就要做决定留下小丑,眼皮子直跳的陈广连忙阻止。
“西塞罗,你的箱子坏了,我可以帮你修。”
他在小丑身上感受到了相当的危险,像一条足以致命的毒蛇。
小丑手舞足蹈的欢呼起来,“哦,好心的陌生人愿意帮助贫穷的西塞罗,母亲,你听见了吗?可是,我还需要一辆马车,西塞罗的马车被搞丢了。”
陈广举起魔杖,对准箱子。
“修复如初。”
泥土脱落,一块块破碎的木板重新回到箱体上,箱子完好如初,缓缓正了过来。
陈广有些讶异,这箱子可能比十倍体积的黄金还重了。
“羽落!”
又一道魔力灵光从陈广手中魔杖飞落,沉重的箱子一下子轻如鸿毛,在空气中漂浮。
“不可思议的魔法!”小丑瞪大了眼睛,怪笑着贴在箱子上摸来摸去,“母亲,你是在笑么?哦,不!是可怜的西塞罗在笑,在尖叫,在哭泣。”
他笑着哭了起来,像一条受伤的流浪狗,众人面面相觑,普约尔握紧了腰间的匕首。
“你可以去西北边的独孤城,在那里找到马车。”陈广道。
“哦,不用,善良的陌生人,西塞罗可以行走在虚空之中。”
西塞罗几乎是瞬移般跳到陈广身边,惊得艾拉浑身一震,如同毛发炸起护主的小猫咪。
“这是西塞罗的报酬,母亲一定会喜欢你的,如果她能说话的话,我真是傻了,母亲当然会说话,但她从来不对西塞罗说,可怜的西塞罗,从来没有…”
西塞罗跳回箱子上面,盘腿坐下,摇头晃脑,时而尖声大笑,时而暗自落泪。
羽落术让箱子漂浮,但并不代表这个浮力就能托起一个人,事实上,连多出的一片羽毛都托不起,西塞罗是盘坐在虚空中。
普约尔握紧匕首,走到陈广身边,一字一顿,“我要求留下他。”
“我是雇主,我不同意节外生枝!”
不等陈广答话,艾拉直接将普约尔堵了回去。
西塞罗怪笑起来。
“沉默,在我脑海中,震耳欲聋的沉默!沉默的死亡,沉默的虚空,母亲沉默的看着西塞罗,沉默是仇恨,是愤怒,是爱!”
他和箱子一起消失了,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普约尔大吃一惊,两手拔出匕首,四下观察,“他藏起来了吗?”
“不,他离开了。”陈广顿了一顿,指着普约尔的喉咙,“你流血了。”
在普约尔的颈侧,正用细小的伤口刻画出一个哭泣的小丑。
鲜血把小丑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