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柔一想也是,她只是在凉风的术法下体味了一番词中意境,见猎心喜才买下,至于这些字,其实她也只是习练过一门通晓语言的秘法,等于有一个翻译,粗略能知其意。但要说这词到底好到什么地步,用字多么精妙,她可评判不出。毕竟几十万首词都可以写差不多的主题,真正能流传千古的却是少之又少,就几十个字,有的一字万金,有的只能扔进废纸篓,干脆就在这里钓上一钓,让墨灵来品鉴。
她毕竟是妖族,对人族的那套东西懂得不多,以她的身份行事,也不会想到此举可能不妥。要是什么都钓不起来,或者是已经有人用这首词钓过墨灵,岂不是当众打脸,让陈广难堪。
她手中留恋抚着卷轴,这要是拿去做了钓墨灵的饵,甩进海里自然就是一去不回,她对这字帖爱极,此时难免有点不舍得。
鬼无忌倒想起一事,笑嘻嘻问道:“苏姑娘,这东西你说是陈广卖给你的,他骗了你多少钱?”
孔荔对此早有微词,须知妖族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要拿国中的特产与大夏开展贸易来赚取,苏晴柔这么大手大脚买一无用之物,说得神乎其神,在她看来却是被陈广和凉风山人做局骗了,是以冷冷道:“七千万宝钞,五十一个鬼画符一样的字,一个字一百万也不止,你们人族做的好生意!”
以她身份修为,自然不把这点钱看在眼中,只是被当作冤大头的感觉实在不爽。
“七千万!”鬼无忌眼睛瞪得滚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看着陈广的眼神又惊又疑,就算是拿珠宝摆一幅字出来,也卖不到七千万吧!
他转念一想,倒是明白为何孔荔如此不满,恭维道,“我看是这陈广财迷心窍,骗到了您二位头上,好在片刻之后他就要落到我的手里,我也不忙杀他,先让他把那七千万吐出来,物归原主才是。”
孔荔冷笑一声,“我们是什么身份,没有花了钱再要回来的道理!”
鬼无忌点头哈腰,“是极、是极,是我想的岔了,就当是喂了狗。”心下倒是寻思着,等会儿把陈广好好炮制,榨出他身上油水,说不定还是好大一笔横财。
韩喜人之前也觉得这字卖得太贵,现在却和陈广同仇敌忾,怒视鬼无忌,想用眼神在他身上刺出个三刀六洞。
这边苏晴柔终于下了决心,她本还想找匠人摹一本留下来,但孔荔和鬼无忌的对话刺激了她,莫非我真是冲动之下上了当?这样一想,她就不再犹疑,这字帖再珍贵,也不过是玩物,而要是能钓起中品墨灵来,那才算是自己慧眼识珠。当下要来一副钓竿,站在崖边,挂上《忆秦娥》,甩了两甩,轻轻松松,将饵抛出去。
这时李家的人,坎离山的人,罗天明宗门的人,都围了拢来看热闹,而他们看陈广的眼神,已是在看一具尸体,鬼无忌大声拿那七千万开嘲讽,让金乔乔她们是又气又恨,但心里未尝不觉得,这里面陈广的确是有一点理亏。
试想一个普通人写的几十个字,怎么它就能卖到那么贵?都能在白帝城里买一座大别墅了。
这时发生的异动,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咦,这竹竿怎么还在长?”李洛那叔父疑惑开口。
众人放眼看去,钓竿短短时间已长到了三百丈,远比其他钓竿要长出倍余,且还在不断暴长。
旁边的神仙鱼侍女最是疑惑不过,她经历了好几届金银台文会,也没见过如此长的钓竿,想了想,勉强说了一个猜测,“据说文采越高的诗文作饵,钓竿就越长,但是曾经钓起上品扶翼灵马的诗作也不过是两百丈的钓竿,我也糊涂了。”
三百丈长的钓竿,也亏得是苏晴柔实力高强,不然如何拿得住,微风轻吹都是一股大力。
但她很快就变得十分勉强,手上青筋炸起,两脚踏穿岩石,小腿深陷其中,手中钓竿左摇右晃,随时都要脱手。身后孔荔见势不对,清唳一声,扯下羽衣上一根七彩长羽,拍进苏晴柔体内,此时那钓竿已长到了五百余丈,但苏晴柔受了加持,整个人如同与山体合而为一,架势如铸金,拿着钓竿纹丝不动,简直像是一尊雕像。
鬼无忌的脸色一变再变,要真如那个水族侍女所说,这首词岂不是要上天了?
金乔乔和韩喜人扬眉吐气,虽然不敢大叫大笑,也是喜上颜色,解气的拿眼去瞪鬼无忌。
这边的异常很快吸引来了多处注意,不仅这座山上的人大多都围了过来,就连另两处山上也投来许多目光,更有按捺不住的妖类直接飞落到这边山上,排开众人来观瞧。
“哎哟我去!这竹竿还在长!”
“我觉得不对,是不是钓竿也有贵宾版的,你给我说清楚!”
“这女子是谁?她的饵是什么?重金求问!”
“别吵了!听我说,以我多年钓墨灵的经验,今天恐怕要钓起一条大鱼!等她钓过了,我们也在这个位置钓,有好运的,我先来!”
很快就没人说话了,在一片倒吸冷气声中,苏晴柔手中钓竿直长到千丈之长才停下。远远看去,苏晴柔只是小小一点,而她手中钓竿却是她的几千倍,视觉冲击力极强。这钓竿也是奇异,自身受了如此重力,按照杠杆原理早该折断,但它不仅不断,连弯曲的幅度都没有太大改变。
金银台上几乎没有几个人钓墨灵了,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里,谁都想知道这么长的鱼竿能钓起什么来。
鬼无忌脸色铁青,已经觉得自己作茧自缚,搞得横生波澜,有些不妙。
苏晴柔手中钓竿一旦停止增长,便从末端垂下笔直丝线,无视海风,带着光团中的词文跨越几千丈距离直直垂入墨海。
异变陡生!几千人一起发出震天般的惊呼,有性急的,已飞到空中翘首观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