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躯之上,只剩几块焦黑的肉块孤零零的挂在骨头上面,还有紫白的电光在涌动不休。
即使这样,他也还是没有死,还有最后一口气。
“诱惑太…太大了,”阿冉断断续续传来波动,“我想要…想要走出迷宫…”
陈广不知道阿冉做了什么,但想来是和玛格努斯之眼的无限力量联系在一起,无论如何,他失败了。
陈广没有任何立场去指责阿冉,他只能保持沉默。
焦黄骷髅翻手摸出了一个白铁头环,头环简陋,已经有些破损了,他把它颤颤巍巍递给陈广。
“去学院…下面…找杜兰,他知道…不要太过鄙视我…”
陈广卷起白铁头环,阿冉的朽骨一抽,彻底失去了生命力。
那边艾恩盖尔大师猛喝一声,袖子一张,将玛格努斯之眼收进了袖中,他捏着袖子,带起陈广破开这方断层遁出。
位面断层紧跟着在他们身后湮灭,首席大法师的残躯也被永远留在了这里。
…
清点损失时,才发现法师学院受创不算太重,当然,这个不算太重是比较起整个冬堡湮灭的可怕后果而言的。
导师们居住的面容大厅紧挨着存放玛格努斯之眼的元素大厅,受创仅次于元素大厅,幻术系导师德莱维斯、毁灭系导师法劳达、恢复系导师柯莱特、附魔学导师瑟吉尔斯,还有像尼尔雅这样的老师十几位,都失踪了,这基本宣告了死亡。
掌管奥术大厅的兽人乌拉格,连同奥术大厅里的许多珍贵典籍一起卷入了湮灭断层,这无疑也是一次十分惨痛的损失,那里面很多藏本甚至是从第二纪元流传下来的。
万幸在于,由于变化系导师托夫迪尔直接保护学徒们的住所成就大厅,他用自家的魔法蒸馏器保护住了第一波冲击,第一时间护着学徒们逃出去了。
米拉贝勒·娥文的情绪十分不稳定,哪怕之前的几个月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但和自己老师阴阳两隔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她还是无法承受。
陈广也有些遗憾,他一直想找个时间问问,那天为什么茵苷回去刺杀垂死的首席大法师,又是发生了什么,现在是永远问不到了。
但现在不是被小事耽搁时间的时候,打发了有些不安又有些窃喜的科利尔领主,陈广找到米拉贝勒,直接了当问她谁是杜兰。
“杜兰,杜兰是一个占卜师,他也许在贝丘下面,他几乎是一个禁忌,老师怎么会让你找他?”
陈广也不知道,他摇摇头算是回答了米拉贝勒的问题,转身向贝丘的入口走去。
贝丘其实就是法师学院的地下部分,也就是埋进这座悬崖里面的部分,法师们会在那里囚禁一些危险的试验品,做一些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下做的实验,比如唤起死灵、召唤魔族之类。
另外,元素熔炉也在贝丘下方,此时沙利多雕像中激荡的魔力灵光还没消散,陈广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魔法阵的核心是在法师学院下方某处,那里就是元素熔炉了,也是法师学院最大的秘密所在。
陈广做好了寻不到杜兰的准备,毕竟这么大的动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出乎意料的是,陈广一下到贝丘,杜兰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个房间大小的光球,占卜师杜兰的精神波动就从里面传出。
陈广哪怕是用上了真视之眼,也看不穿杜兰的存在本质,这也是他没有全力发挥,毕竟多少有些忌讳。
“首席大法师让我来找你。”
陈广单刀直入。
“我知道,你一进入法师学院,我就知道今天的结局了,唉。”
杜兰的回答很符合占卜师这一身份,或许是装神弄鬼,或许是真的有本事。
“我要怎么做才能控制住玛格努斯之眼?”
这是目前最紧迫的问题,艾恩盖尔大师说明了,他只能压制住玛格努斯之眼最多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这之前找不到办法解决暴动的玛格努斯之眼,他就只能把这件神物扔进湮灭里,送给魔神了。
陈广很难承受这样的损失,没了魔力无尽的玛格努斯之眼,别说他的产业要瘫痪到脖子,光是如何回到巫师世界,就是一个大问题。
“不要着急,预言之子,星座已经指引了你的命运,”杜兰慢悠悠答道,“你要找到玛格努斯之杖,那是神器的控制棒,命运已经把它放在了天际。”
“在哪里?”
“去年,我遵循着预言,看到了未来的残片,正好希诺会的法师也在寻找玛格努斯之杖,我就和他们同路,去一座锻莫遗址取用了他们的浑天仪,找到了玛格努斯之杖的所在。”
陈广的注意力被一个词转移了,“浑天仪?”
“一种监测全大陆能量波动的仪器,分辨出哪一个是玛格努斯之杖花了我很多功夫,这不难,如果你具有足够渊博的知识。”
陈广心中一动,这座浑天仪倒是奇异,说不定能有大用,不过现在也不是多想这些的时候。
“我要怎样才能得到玛格努斯之杖的消息?”陈广做好了被狮子大开口的准备,杜兰显然是有条件要提的,不然直接告知玛格努斯之杖所在就是了。
“你很聪明,预言之子,”杜兰的光球微微颤抖,“我只有一个要求,请你复兴法师学院吧,它的光辉已蒙尘太久了。”
陈广耸耸肩,“如果可以,为什么不呢。”
“迷城,”杜兰说道,“你手中的白铁头环会指引你的。”
光球一阵波动,眼看就要消失,陈广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你不去取回玛格努斯之杖?”
“因为我做不到,法师。”
光球骤缩,从空气中消失。
…
这是首席大法师死亡后的第二天,在法术的帮助下,法师学院已经飞快地重建起来,城中的恐慌也在第一时间被弹压下去。
今天的冬堡城依然是人流如织,气氛火热,陈广接着经销商大会开办的为期一月的【剑与魔法】系列赛,正在今天拉开了帷幕。
露台上,陈广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叹一口气,合上了手中的古籍。
书的标题是《小迷宫,沙利多和迷城》。
坐在他面前自得其乐饮酒的艾恩盖尔甩甩胡须,“你可得快点儿,玛格努斯之眼很不稳定,我没有信心压制太久。”
爱纳斯不说话,只是吃菜牛饮。
他们也的确是帮不上忙。
这就要说到迷城的来历了。
和迷城比较接近的一个事件,是第三纪元初期,英雄永恒冠军从迷城废墟里找到了圣器混沌之杖的一部分,随后以此结束了贾戈·萨恩的十年暴政,救回了被放逐到湮灭的皇帝。后来也常常有一些保皇派的人士,为了追寻永恒冠军的足迹,前往迷城废墟外凭吊。
而迷城的真正前身,其实是作为巨龙统治时代的一座神庙存在,后来围绕着它建起了光辉灿烂的布罗姆琼城,史学家甚至认为这座雄城曾是巨龙时代天际的首都,但目前唯一能确定的证据,是拜龙教的龙祭祀们都在这座城市会面并召开会议。
龙祭祀可不是什么普通存在,有一种说法,在整个统治世界的拜龙教中,最顶端的龙祭祀永远只有十三个,也有说二十四个的,无论如何,任一位龙祭祀,生前都是艾恩盖尔这种威震天下的大能,只是职阶有所差别罢了。
后来随着巨龙战争结束,布罗姆琼也化为废墟荒落,直到第一纪元,传奇大法师沙利多的到来。
沙利多是个足以和魔神相抗手的大法师,传说中,他只身一人大破锻莫军团,使用秘法建立起冬堡,从阿卡托什手中夺取生命之秘,迷城就是被他建起的。
所谓迷城,其实是当时沙利多在布罗姆琼废墟下,建起的两个嵌套迷宫,在当时被他用来对高阶法师进行测试。沙利多不提倡只依靠施法等级来评定法师的水准,他建起的迷城完全按照他自己的素质做标准--理论知识丰富、实战能力突出。
这个迷城用来对那些有望成为首席的法师进行测试,据说沙利多还在里面留下了他自己的法术密藏。可想而知,在迷城里死了很多人,这些都是各个势力的新一任执掌者备选,这种损失太大了,后来整个世界的法师公会、魔法学院、法师家族都不能容忍了,联合抗议,永远将迷城停止使用。
陈广要进入的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可能有传奇大法师隔着数千年的考验,可能有着拜龙教的残留。
灰胡子是帮不上忙的,他们毕竟不是法师,破解不了迷宫的奥妙。
陈广偏过头,几个姑娘争先恐后举起了手。
按理说,这样危险的地方,这样紧迫的工作,就不应该带人去,但其实越是这种时候,越能锻炼人。
那可是沙利多留下的考验,要是能得到一点好处,都不下于魔神亲自赐福了。
这一点不夸张,在传说之中,沙利多可是实打实正面和疯神谢尔格拉战斗过的人物,可以说他称得上是诺德人数千年来第一法师了。
陈广的目光一个个滑过,最后落到了傲娇别过脸去的薇莉亚身上。
这姑娘也是龙裔,面对极端危险的境况,她还可以利用龙吼的力量,更别说,拜龙教的遗址里,绝对少不了龙裔用得上的知识和宝藏,带她是最合适的了。
“薇莉亚,明天和我一起去迷城,今晚留下来,我要对你进行特训。”
…
迷城遗迹位于莫萨尔城东南的庞大山脉之中,按照现在的文法翻译,应该叫它拉布林西安。
为了找到迷城,陈广骑着飞天扫帚,已经带着薇莉亚在丛山之中逡巡飞行了两天。
薇莉亚抱着陈广的腰,抱怨不断,“你的占卜靠不靠谱啊,怎么还没有找到,冷都冷死了,这扫帚骑起来又不舒服…”
陈广没理她,目光如鹰隼般在大地上飞掠。
这里离莫萨尔城足有两千多公里之遥,这条山脉东西横贯八千里,南北也占据了千里地域,分割了雪漫领和希雅陲领,越过山脉往南,就是雪漫大平原。
没有这条山脉挡住北方下来的寒风,雪漫也不会有相对温和的气候。
又检视过千里地域,陈广停下飞天扫帚,他的动作突如其来,害得薇莉亚不备之下,紧紧贴在了他的背上,万幸有软软的胸垫着。
薇莉亚俏脸一红,就想指责陈广,却听见陈广恍然大悟般自语。
“难怪!我明白了,不愧是传奇大法师沙利多!”
“你明白什么了?最好解释清楚,不然,哼哼!”薇莉亚把手放在陈广腰上,出言威胁。
陈广胸有成竹般一笑,“迷城原本是拜龙教都城,哪怕废弃了,占地也是以百里为尺度的,偏偏我们从空中却看不到,不觉得很奇怪吗?我想这是因为,有人把它藏了起来,只有强大的法师才能找出它的踪迹,我早该想到了!”
薇莉亚冰雪聪明,“你是说,沙利多阁下施展法术,掩蔽了迷城的所在?”
“没错,这就是沙利多的迷宫测试第一步了,先要找到迷宫、进入迷宫,”陈广拔出接骨木魔杖,收了胯下的光轮两千,搂着薇莉亚柔软的腰肢凭虚而立。
薇莉亚低哼一声,手指在陈广腰上一拧。
陈广从牙齿缝中嘶的吸了一口气,他都不知道哪里得罪这家伙了,不过既然说好了要【极高明而道中庸】、经历普通人的爱恨情仇,姑且也就随她去吧。
寒风如刀,难得今天没有下雪飘雨,虽是阴天,视野却是极广阔,从空中下看,千里山脉条条拱伏,山脉中有邪神信徒聚会、有巨龙怒吼、有魔法光芒爆闪,当真是一个充满活力的新鲜世界。
陈广举起魔杖,斜指下方,轻声细语。
“卡托————门萨!”
伴随陈广动作的,却是无形水波一样的波动从杖尖跳出,一瞬之间震荡到极远处,无远弗届。
薇莉亚直觉感受到脚下的空间发生了某种改变,但她却说不出具体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