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广没有抽烟的习惯,敬谢不敏。
“如果以一年四季划分人生,我人生的前四十年,都是春天。那时我心中只有至高至妙的武道,但等我真正看过了高峰,我才发现,最难过的是生活。”风羽狠抽了一口,吐出几个烟圈,淡淡道:“我的运气不好,到现在已经是悔之莫及,只剩下大道可以追求。你不要像我,管她有多少个女孩子,都要紧紧地抓住啊!”
他话语中流露出强烈的遗憾和不甘,一位大宗师,千年过后也不能认命、不能勘破的往事。
大宗师的八卦,陈广还是很乐意八一八的,他眉毛一挑,“不要说你到现在还是一个处男?千年老光棍?”
没有男人能够接受这种嘲讽,风羽几乎是跳着脚争辩,“滚滚滚!你才是处男,你全家都是处男!爷当年可是留下匪号花丛中的小蜜蜂,睡遍了整条河上所有花舫的男人啊!姑娘们都要倒贴钱,你懂个毛!”
陈广扬眉,“哦,那你很棒棒哦,既然这么叼,你现在又在这里说什么运气不好,有故事啊?”
风羽长长吸了一口气,把嘴上香烟一吸而尽,吐了烟蒂到江里,鼻子喷烟,沉默一会儿,这才开口。
“我年轻时和一个女人缔结婚姻,爱她爱到发狂,但有一次她如厕,吃坏了肚子,蹲在净桶上脸憋得通红,那一刻起我突然就不爱她了,后来我离开家族,再也没有回去过。”
陈广啧了一声,按理来说,风羽得是一个大写的渣男,但是陈广毕竟有梦中地球上的阅历,他知道绝大多数的婚姻,都不是初相爱恋时那么美好。婚姻里要面对的是油盐酱醋,脚臭打鼾,甚至是痔疮屎尿,风羽儿戏般的理由,隐喻的是婚姻中的迷惑。
“后来呢?”
“后来,后来听说她过得很好,除了一个好丈夫,她什么都有了。”
“那你说的运气不好,是什么意思?”
“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说说吧。”
“改天吧,我们要到祖星了。”
陈广转头一看,小船正飞跃出一个千丈瀑布,小船如同飞在天上,下面是几千米的高崖,他们明明是逆流而上,也不知道这违反常理的瀑布是何时出现。
天上星光一黯,船上几人已经消失不见。
…
陈广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他此刻正孤零零站在海边一处悬崖上,看天色是清晨,但天上不知为何有一道横贯苍穹的深红刻痕,晕染得半个天空红透,而身后是茫茫大海在沉默起落。
陈广捡起脚下一个彩色的石头,打量了一番,确定这是祖星上东海边独有的一种彩石,由于能够加工成工艺品,有一定的经济价值,一般的沙滩边已是捡不到了,没想到这上百米的悬崖上还有这许多。而体感此时温度,要较白帝城的早晨为寒冷,地理位置可能要往北去一点。
他从风羽身边被隔空变幻带到这里,而在大宗师面前做下这件事的,正是他面前的女人。
女人木钗布裙,打扮土里土气,像是个路边小店里卖茶饭的老板娘。
但她的容颜却是能弥补衣物上的失分,温婉柔美,气质出尘,此时却有点憔悴,分外令人动心,实是陈广所见绝色的容颜,甚至无法比较,因为她美的已不是身材样貌,她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美。
陈广张口就想问女人为何掳他来此,但女人的动作告诉他不必再问了。
女人把陈广紧紧抱住,脑袋埋在陈广胸口,抱得如此之紧,几乎要让陈广喘不过气来。
“咳咳,夫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还是说,我长得比较像你失散多年的老公?”
女人身子一颤,陈广可以感受到,胸口被润湿了一片。
‘不是吧,难道在吐口水?’
陈广犹豫一会儿,实在不知道这女人是有什么伤心事,想了想,还是虚伸双手轻轻拢住女人的背轻拍。
如此过了差不多一刻钟,陈广已经要艰难控制身体反应的时候,女人脑袋在他胸前左蹭蹭右蹭蹭,后退两步脱离了陈广的怀抱。鼓起红通通的眼睛,仔细凝视陈广一会儿,摇摇头,挥手召出一套桌凳,桌上还有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女人在凳子上坐下,推推桌子上的碗,“吃。”
陈广抖抖被泪水湿透了的衣服,拍拍木头凳子,坐了下来。
凳子和桌子,都似乎是自制的,凳子是实心的一种香木,而桌子的原料应该是一种沉重的橡木,都没有刷漆打蜡,现在已经有了些裂纹,裂开得很有味道。
面碗上倒是有些收获,是脸盆大一个描金白瓷碗,外表面用金线细细勾画了一只金凤,只这么一种颜色,竟然也能堆叠出浓淡明灭,金凤栩栩如生,这不会是寻常手艺,陈广把它记在心里。
这时才有心看向面碗里的面,不看还好,只看一眼,陈广当即便是狠狠吞了口口水。
满满一碗糯白色的刀削面冒出碗来,洒满了酸菜、肉块、香料、青蔬,面上的红油像是刚刚出锅,一碗面热气腾腾,勾引得陈广腹中馋虫打滚。
陈广一天下来喝了那么多酒,腹中早是难受的紧,美食当前,也顾不得许多,操起筷子大口开吃。
“唔!好温馨的味道,这是什么肉,风味十足,好像有一群四不像在没膝的青青草原上横冲直撞。啊!这口蔬菜,这口蔬菜,不错了,这是蕴含了春天般的田野诗意的蔬菜!emmm~!不可能,不可能,世上怎么有这么好吃的面,谷物的香味如此浓郁,咬断的不像是面条,咬开的是一个大大的粮仓!⊙o⊙~哦哦!这个酸菜!…”
女人开始还托腮看得有趣,听到后面,把手往桌子上一拍,“吃面就吃面,话这么多!”
陈广默默吃面,狼吞虎咽。
这面一口口下肚,陈广能感受到,他之前受戾夺重创的胸膛,正在快速复原。
当时戾夺一爪融穿了骨肉,留下一个大洞,伤处的肋骨都是断为两截,花月梨虽然尽力施救,也只是先保住陈广性命不失,回去再想办法重生骨肉。
但此时陈广分明感受到,一段段肋骨在快速生长愈合,没有痛感,只是痒痒的让人想挠。而陈广受创后气血两虚的身体,也在得到滋养,吞天噬地功炼化出海量的元气,比之前吃下的穷奇肉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碗面实在是神药,但比起它的味道,又不算什么了,再进补,也不过是对身体的滋补,而这般好味,简直是灵魂上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