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事，不怪你！”，虽然是柠檬提议步行回家，可一路下来，她却一句话也没有说。陆程一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拍了拍她的刘海，主动安慰。
“其实，你们都知道她生病了是不是？”
整整一下午，柠檬不是在恨自己知道的太晚，就是在责怪自己没有做好一个“朋友”的本分，再深一点儿，就是在思考“死亡”的哲学意义。
“是！”，陆程一坦言。“李磊出国前把她的情况都告诉我了，为了阻止她参加运动会，我把她的实际情况又都告诉了老师！”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柠檬恨自己太笨，这一刻又突然觉得陆程一太不近人情，所有人都知道了，却把自己蒙在鼓里。
她有些恼。
“不告诉你，有两个原因：一、溜溜梅需要一个把她当成普通人的朋友，而不是时刻背着思想包袱围着她转的‘保姆’；二，……我担心你会因为这件事而分心。”
陆程一少有时候会认真又严肃地给她解释一些问题。柠檬知道，这一次，他尽力了。
“担心我？”，以溜溜梅要强的个性，她或许确实不希望柠檬知道她的情况后，对她另眼相待，但陆程一为什么要担心自己呢？
“担心你知道情况后，胡思乱想，无心学习；担心你知道后，钻牛角尖儿，无底线消耗自己的善良……，况且只要她还是你的朋友，还在你心上，我就一定会替你照顾她，保护她，又何必让你知道，徒增烦恼？”
陆程一认真解释自己思考问题的出发点时，严肃又坦诚。听他如此说，柠檬心头一暖，眼泪就忍不住决堤而出。
他都已经耐心又真诚地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她为什么还要哭呢？
“柠檬……”，陆程一自问，他的理智与不理智所做出的所有决定，全部都是站在柠檬的立场上，仅仅想保护她不受伤而已。如今坦言后，她却是泪眼汪汪，一时手足无措。
“哥，谢谢你！”，柠檬今天流过的所以眼泪，只有这一次，是喜悦的。见陆程一慌了神，她又想哭又想笑，一时悲喜交加，只得开口，向他道谢。
“吓我一跳！”，见她破涕为笑，陆程一难得放松，在她鼻尖儿蹭了一下，小声嘀咕道。
“难道我无所不能的哥哥，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尽管他的声音很小，她还是听见了，略带惊讶地反问道。
“别的都好说！除了……”，话到嘴边，陆程一又收了回去。
他的铠甲与他的软肋，都不过一个她而已。
见陆程一欲言又止，柠檬也不再问，今日原本心情就乱糟糟的，她也没精力去追问。
“李磊和溜溜梅不是发小吗？他既然知道溜溜梅病的不轻，为什么非要赶在这个时候坚持出国呢？”，柠檬实在想不通，李磊平日里总围着溜溜梅无事献殷勤，怎么关键时候，自己跑得比谁都快。
难道真的是理想大于任何情谊吗？
“因为……他怕她等不及！”，陆程一有些苦涩地回道。
李磊必须走出去，去学习，去努力，竭尽所能去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守着溜溜梅，煎熬着自己。
或许这样，韩梅梅还有机会，纵使他不能为她争取到一个好的结果，至少，还可以帮助像韩梅梅一样的其他人。
陆程一不会告诉柠檬这是他给李磊的建议。
“与其让他围在韩梅梅身边，整日担惊受怕，徒劳无功地受折磨，不如让他走出去，心怀希望，像个正常人一样，去生活。”，尽管柠檬可能无法理解陆程一的建议，但他还是想解释给她听。
在他对她的认知里，她一直都是感性的。或许，在她看来，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我明白！”，没想柠檬这一次异常冷静和理性。
其实，转念一想，也在情理之中。以前的李磊近乎是以一种疯狂的方式围在溜溜梅身边打转，眼里心里，再无其他。
柠檬那时只觉得李磊有些反常，如今知晓他与溜溜梅之间的秘密，自然能够理解。
柠檬也没想到，陆程一完全理解并与李磊感同身受。他向来不是都对“爱情”无感的吗？
前几日就连李梓潼来找他交流学习上的问题，都被言辞拒绝了。
柠檬和陆程一都明白，李磊与韩梅梅之间，并不止于同学、发小、或者任何一种无私的朋友之谊。
他们之间，是爱情！懵懂天真却又生死相依的爱情。
陆程一看出了柠檬的疑惑，继续道：“李磊他，精神压力一直很大，因为韩梅梅的关系……几年来都依靠药物控制……”
精神压力？药物治疗？那小子整日嘻嘻哈哈，跟条哈巴狗一样时刻围着溜溜梅打转，精神压力怎么就大了，如何就需要吃药抑制了呢？
柠檬实在理解不了，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他……他怎么就精神有问题了呢？”，柠檬实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陆程一少有地叹了口气，眼睛里是柠檬不曾看透的幽暗。
他是如何知道李磊这么多事情的，就连他有抑郁症的事都知道？在柠檬的认知里，陆程一与李磊的关系还不至于做到推心置腹，促膝长谈啊。
“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柠檬故作镇定，试探地问。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也许，陆程一也在吃药。
“我在李磊的作业本里看到了李医生的挂号单！他就什么都告诉我了！”，陆程一一脸骄傲地说。
论细心，他可比柠檬强多了。
李医生？是那个十几年前诊断出他有心理应激障碍的那个李医生吗？李医生不是说，他这个“病”不打紧，不需要药物治疗，平日多注意一下就好了吗？
他不是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联系她看诊了吗？
所有的问题，一股脑儿全涌上了柠檬的心头。
她不敢再多想，一刻都不能。
李磊找李医生看抑郁症，陆程一找李医生看什么呢？而且，一看就是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