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程一不说话，柠檬搓了搓冻僵的脸颊，继续道：“他跟咱们不一样，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惯了，没吃过苦，大家都是朋友，自然要多关心一点！”
柠檬说得是实话，欧阳焱毕竟在万众瞩目下长大，说白了就是一个“巨婴”，虽然身体长大长结实了，心智却还如小孩一般，让着他一些，也情有可原。
“我不是你朋友，怎么没见你多关心我一些？”蹲在地上生火的陆程一说这句话的时候，当真像个三岁小孩，比欧阳焱还要幼稚！
“哥，你跟他怎么能一样呢？”
“有什么不一样，哥哥就不需要关心了吗？”他看起来像是在撒娇。
傲娇惯了的人竟然也会撒娇？
当真让人无法抗拒。
“好！我现在就来关心关心你！”
说完，柠檬直接将自己冻得冰块儿一样的手塞进了陆程一的脖颈处，陆程一本能地将脖子缩在了一处。
不管他如何威胁，柠檬就是不松手，他只得起身将她背起来一边吓唬，一边防着她不要用力过猛，将自己甩远……
厨房里又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韩梅梅与李磊对于由谁来执斧劈柴互不相让，闹得不可开交，忽听厨房里欢声笑语，只叹自己遇人不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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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热腾腾的饭菜总归是端上了餐桌。
不过柠檬把米饭煮成了稀饭。
大家竟也都默契地表示了接受。
没想到平时都是请钟点阿姨照顾的陆程一，竟然炒出了酸辣土豆丝和醋溜白菜，味道还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赏。
陆程一，不管是在书桌前演算逻辑缜密的数学，还是在灶台前熟练挥舞汤勺菜铲，带给大家的始终都是超出想象的崇拜和惊喜。
只有欧阳焱始终一言不发，似是在郑重抗议，但飞速夹菜的筷子早已把他出卖了。
填饱了肚子，自然是要解决睡觉的问题。
五个人，一张炕。
李磊此刻正义正言辞地劝慰大家，好多年以前他们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叔叔阿姨都是在一张炕上睡大的，由此也并未造成多少骇人听闻的故事……
只要自己心灵纯洁，还怕什么妖魔鬼怪？
欧阳焱下午已经出去探寻了一番，本想找个集镇，看能不能寻个酒店，宾馆，哪怕招待所也行。
无奈，这方圆几十里都是种植农作物的大平原，如今又都是机械化操作，县城距此少说也有五六十公里。
如今，还住在田间巷陌的，也就樊奶奶和……他们了。
除非有车，否则想徒步赶到最近的县城，至少也要走上一整天。
如今，是农作物休眠季，平原上，莫说是车，连鸟儿都不见一只。
既是自己兴冲冲上赶着要来体验乡村生活，中途退场未免太糗，硬着头皮也得在这将就一晚。
五人共睡一张炕也不是不可以，除非，让他躺在正中间，而且是柠檬与溜溜梅的中间。
让他一个大明星与两个糙汉子紧挨着，同床共枕，他宁愿去死。
“不行！”
欧阳焱话还没说完，陆程一与李磊异口同声反对道。
四比一，欧阳焱自然完败。
李爷爷家的炕依墙体而筑，自北向南，只在炕尾添了一个炕台，上面整齐地叠放着三四床棉被，很明显这是樊奶奶专门为他们准备的。
无论是挨着左边的墙面，还是右边的墙面，欧阳焱都不能接受。
因为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挨着墙就意味着受冻。
少数服从多数，最终两个女生决定邻墙而睡，让大明星睡在最中间的位置。
柠檬挨着陆程一，韩梅梅挨着李磊。
四床被子，欧阳焱硬是觉得自己被排挤了，自顾挑了一床最大的，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再理会众人。
韩梅梅是不可能与李磊共盖一床棉被的，哪怕自己被冻死。
李磊见韩梅梅一点面子不给，眼疾手快，给自己霸占了一床红色棉被。
只剩下一床被子了。
去找樊奶奶再借一条被子，显然不现实。
天寒地冻，夜已深沉，如此去叫醒一个年迈的老人……
韩梅梅原想叫柠檬过来与自己同睡，不成想柠檬爽快地说：“没事儿！我和我哥都同居十六年了，经常睡一起盖一床被子，这又不是第一次？”
众人一时目瞪口呆。
同居……十六年？
陆程一也没想到这个傻丫头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尽管是事实，但在别人看来，多少有些耸人听闻，毕竟他们只是邻居，不是亲兄妹。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还有些诡异。
“黄柠檬！你说……你们同居……而且……还是十六年？”
欧阳焱像弹簧一样，从炕上跳起来，难以置信地问。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邻居，共同居住在一个小区的普通邻居，简称‘同居’，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柠檬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有些不妥，赶紧解释道。
原本陆程一对柠檬的口无遮拦还有些懊恼，但听她严肃认真地向欧阳焱解释实情，又觉得莫名有些烦躁。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真的……经常睡在一起……？”
欧阳焱既忐忑又羡慕地追问。
“对！”
“……”，“没……没有！”陆程一冷不丁的一个“对”字着实把柠檬吓了一跳，她愣了几秒，赶紧解释。
明明不是不想让人误会的吗？为何还要当众承认？
见柠檬一时手足无措，陆程一不知哪根弦搭错了，直接拉过被子睡了，背过身不再理会众人。
“柠檬……”，韩梅梅与李磊全程吃瓜，只这时，才弱弱地叫了一声柠檬，似是在说：“我们很饿！这么甜的瓜请允许我再吃一口！”
“我们就小时候，就还很小的时候，睡过一两次，就一两次！呵呵……”
柠檬心虚地一手搓着棉被，一手开始咬自己拇指的指甲。
二人一问一答几个回个下来，欧阳焱总算弄明白了一件事：他们没什么关系，邻居而已。
柠檬终于如释重负。
欧阳焱自认为出于大家都是同班同学的情分，立刻改变主意，主动提出与陆程一分享一条被褥。
结果自然是被陆程一无声拒绝。
“喂！陆程一！柠檬毕竟是个女生，你这样和她睡一张床，盖一床被子，传出去，让她将来怎么……”
欧阳焱坐起身来，以柠檬的声誉做筹码，极力反对道。
“她将来怎样，不需要你担心！”
实在被欧阳焱叨叨的烦了，陆程一冷冷地回了一句。
“呵！姓陆的！说的好像你的人生规划里已经有她一样？你自然是前途光明，未来可期，难不成你还能把她的人生都规划进你的理想蓝图，你能对柠檬的一辈子负责吗？”
欧阳焱带着不屑和嘲讽，叫嚣着。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
“……”
“……”
欧阳焱和柠檬同时被陆程一的底气震慑住了。
未来？
一辈子？
柠檬从未想过如此沉重的字眼，她想要的从来只有当下的快乐和父母亲人的安康。
碰了暗钉的欧阳焱有些气馁。
韩梅梅与李磊见三人暗中斗法，相视一笑，不再作声。
欧阳焱正想发作，灯被“啪”的一声关掉了，漆黑中恍然看见李爷爷的黑白照片在檀香的烛火中，映得更加阴森恐怖，一头蒙了被子只得作罢。
陆程一虽然与柠檬同盖一床被子，但他离她其实隔着很远的距离。
至少她都感觉不到他身体的位置。
也可能是大家都只脱了外套，合衣而睡，感官变得迟钝了。
虽然小时候经常睡在一起，同盖一床被褥，同听一个故事，同抢一个玩具，但如今在它处，在陌生的床上，再躺在一起，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陆程一今晚格外地安静。
躺在她身边，竟然没有动一下，连身都没有翻一下。
“哥！”
“……”
“哥！”
“……”
“哥！你怎么呢？是哪里不舒服吗？为什么不说话？我知道你没睡着！”
柠檬实在好奇，她哥今晚是怎么呢？怎么还想到一辈子这么长久的事情上去了呢？
陆程一话少，她已经习惯了，但睡觉身都不翻一下，是不是也太奇怪了？
柠檬翻了个身，把脸对着他，悄声地问。
“睡觉！”
适应了暗黑的灯光，柠檬勉强能看见他平躺在自己的右侧，似乎是闭着眼回应了她的提问。
灯光暗下来，柠檬的视线几乎完全被黑暗吞噬了。
她的夜盲症也是他决心要睡在她身边的一个重要理由。
万一半夜她要起床上厕所，他又不在她身边……
在家只有他们两人，陆程一可以为柠檬点着夜灯，可现如今是集体活动，不能因为她让大家一起跟着睡不好，她会内疚，而他会因为她的内疚变得更加内疚。
照顾她，是他生活的一部分，是一种生活习惯。
他无力抵抗！
“哥！”
柠檬伸手去摸陆程一所在的位置，以确信他有没有盖到被子。
没成想，摸到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