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贲主任平日里有些严厉又有几分强横，但毕竟管着这么大一个学校，他们能理解他的难处。
“没有，主任！是我们错了！我们哪敢让您跟我们道歉呢！”
“怎么？你们是不接受老师的道歉？”
主任终于不再绷着一张油画般的脸，轻松一笑，逗得大家瞬间也放松了不少。
“没有，没有！我们接受，全都接受。嘻嘻……”
一行人正说笑着，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身背一个斑白蛇皮口袋的老汉突然闯进主任办公室，只听丽丽惊讶地叫了一声：“爸”。
这……
于丽丽家长会不是哥哥来替父母参加的吗？怎么，于爸爸摔断了腿几天就痊愈了，还从病床上赶到了学校？
原来，柠檬顺着陆程一眺望的方向，看到了隔壁长安交东大学的篮球场，硬是从球场上“求”了一个哥哥，来替丽丽开家长会。
当然，选“哥哥”，颜值是第一要素。为此，好多女同学还在家长会结束时，向丽丽打听她哥哥的情况了。
贲主任自然记忆深刻。
鉴于此，所有人都幸免于难，除了柠檬。
拜陆程一所赐，一万字检讨，又排上了她的日程。
---
丽丽没想到父亲会在百忙之中真的赶来参加自己的家长会，既心酸又感动，虽然他来晚了。
于爸爸从口袋里取出一些山核桃，当即就要送给贲主任，感谢他对女儿的教育和培养，主任说什么也不肯收，最后还是在金妈妈的劝说下，象征性地拿了几个放在桌上。
多少是心意，心意总归是要收下了才不枉费别人的一番苦心！
一行人从主任办公室出来，于爸爸又百般感谢了金妈妈，去年多亏她介绍了一位骨科医生给自己，不仅看病方便了许多，还给争取了好多医院的优惠政策。
又是一大袋山核桃，虽然年初开学，丽丽已经带了好些给柠檬，但于爸爸还是坚持要送给金妈妈，无奈，金妈妈只得收下。
柠檬正想帮妈妈提上，陆程一直接接了金妈妈手中的帆布袋，拿在手上。
折腾了一天，从学校出来，夜色已渐浓。
金妈妈知道，陆程一虽然平日里寡言少语，但心底什么都明白，没有家长的家长会，他经历了十几年，从期望变成失望再到完全习惯，认可它成为一种常态，这其中的苦楚和落寞，又有几人知？
除了柠檬和金妈妈。
柠檬一手挽着妈妈，一手挽着陆程一。虽然他并没有和解的意思，但碍于金妈妈的情面，也不好当场发作，只得任她拽着自己还隐隐作疼的胳膊。
柠檬提议自己请客，金女士买单，一起去下馆子，金女士欣然回道：“荣幸之至！”，由此，三人便消失在了昏黄的路灯下。
---
距柠檬家一站路的地方新开了一家火锅店。
一进门，柠檬就闹着要先去腾空肚子，精怪地去了卫生间。
虽然家风有一句：食不言，但菜还没端上桌，妈妈指不定要把今天自己捅的大窟窿和她说道说道，关起门来说倒也没什么，可是当着陆程一的面，实在是有些难为情。
毕竟，丢人现眼的事，她实在做得太多了。再加上家长会，自己的成绩单和陆程一的成绩单被放在一处……
思虑再三，先溜为妙。
金妈妈拿了菜单递给陆程一，让他喜欢什么尽管点，不要客气。
陆程一在金妈妈与柠檬面前，简直判若两人。
乖巧懂事稳重又贴心，自然深得她心。
只在点菜写字的时候，右手疼痛难忍，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程一，你的胳膊……是受伤了吗？”
金妈妈见他用左手揉了揉右侧肩膀，看起来很痛，担心地问。
“阿姨，我没事！”
面对金阿姨关切的眼神，陆程一赶紧收了手，故作轻松，开始认真点菜。
“程一，你这孩子，是在哪里伤着了？”
见他刚才隐忍的模样，一定伤的不轻，金妈妈必须要弄个明白。
陆程一实在是懂事的有点让人心疼。
“阿姨！我没事儿！就是前几天……被……被一只小狗咬了一口。”
“被小狗咬了？这狗也真是顽皮，怎么就咬伤了肩膀？这……这是怎么跳上去的呢？”
可不是顽皮么，站在水泥柱上，用了百米冲刺的力气往上窜，任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也踉跄不止。
“怎么就咬到肩膀了呢？这小狗还真是……”
肩膀算什么？要不是陆程一反应迅速，如今，他指不定早破相了。
“……阿姨，我没事儿！”，他安慰道。
想到这里，陆程一不由地又想起了柠檬温润甜腻的唇瓣触在他脸颊时的那一刹那。
时间戛然而止，天地都变成了粉红色，心中的小鹿，横冲直撞，让他的大脑无端陷入一片空白。
“还有这事儿，怎么也没听柠檬跟我说，那……你有没有去医院打疫苗？这被小猫小狗咬伤了，一定要去医院打疫苗的。”
“……”
陆程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郁闷、怅然的一天随之变得温柔起来。完全没听见金妈妈还在等他回复。
“程一！”
“阿姨，打过了，这几天正在打！”
冷了柠檬好些日子，不就是在给她打疫苗么？
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随便张口咬人？
咬伤他没关系，万一哪一天被陌生人欺负了，也要张口咬人，还咬的是别人的脸蛋儿，那是绝对不行的。
见他失神又一脸窃笑的表情，金妈妈豁然明白了他口中那条咬人的“小狗”。
等柠檬搓着手兴高采烈地回到餐桌上，定神一看，一溜烟全摆着自己喜欢的菜肴，感动地咽了一口口水，道：“谢谢小仙女！就知道你最懂女儿了！”
“这是你哥点的菜，谢我做什么？”
金妈妈原本还想与陆程一说些什么，见了这一桌子菜，只觉得什么事儿都没有，什么也不用说了。
自己养的小狗什么脾性，自己最清楚！
“啊！可是这魔芋和竹笋，哥他最不喜欢吃了的！”
柠檬看了一眼陆程一，一脸的难以置信，问道。
“还不是你哥心疼你！知道你爱吃。你这个傻丫头，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金妈妈故意嗔怪道，夹了虾滑和鸭肠给陆程一，又夹了几根香菜给柠檬。
“妈！你偏心！”，柠檬看自己碗里全是蔬菜，撅着嘴抱怨道。
金妈妈正要说她，成天只知道吃，尽闯祸，如今还学会咬人了，活该吃青菜，却见陆程一默默将自己碗中的肥牛和脱骨鸭掌放在了柠檬盘中。
她算是明白了，自己拿这个女儿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人家有人宠呢？
“对了，妈妈！你今天是怎么搞定我们奔波儿……搞定我们贲主任的？”
见妈妈并没有要找自己算账的样子，柠檬壮着胆儿问道。
“因为，他喜欢我啊！”
说起这事儿，金妈妈还真难掩心中得意。
“……他……，喜欢你……”
柠檬与陆程一面面相觑。
“确切地说，是他太太喜欢我！”，听妈妈如此说，两人才算松了一口气。
“是这样的，大概在七八年前，有一次我在书店举行签售会，你们贲主任带着她太太来找我要过签名……，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记得我！”
说到这里，金妈妈又难掩失落。
为了不缺席柠檬的成长，她从一个炙手可热的言情作家变成了家庭主妇，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
“原来我的妈妈这么厉害！”
柠檬随即扑倒在妈妈怀里，挽着她的胳膊撒娇道。
她只知道妈妈闲来无事时，会写一些短篇小说或者散文发在报纸、期刊上，没想自己的妈妈当年这么厉害，七八年前还办过签售会。
“那你以为呢！”，傲娇小仙女上线，连陆程一都跟着笑了起来。
空气里都弥漫着温馨甜蜜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