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陆程一这样说，柠檬赶紧将他安顿在沙发上，又给自己杯子里倒了热水，递给他，又胡乱拿了些花花绿绿的零食，全部放在他的怀里，匆忙着进了厨房。
“哥！我跟你说，最近小仙女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我可是掌握了一项新技能——煮面条，没想到刚学会，就派上了大用处……”，隔着厨房的门，柠檬兴奋地对坐在客厅沙发上休息的陆程一炫耀道。
话音刚落，就听厨房传来“哐嘡”一声，陆程一闻声奔进厨房，才见柠檬正从地上拾起一个不锈钢面盆。
见他正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柠檬有些羞愧地悻悻笑道：“手误！手误！嘿嘿……”
陆程一正要接手，让她去外面等着，柠檬却坚持不让，“哥！你都这么累了，我怎么舍得让你动手！快出去，乖乖坐着，等我开饭！”，柠檬手上沾了水，见陆程一不让，只得双手回扣，靠着手腕的力量，将陆程一“请”出了厨房。
她说的是“不舍”，就是心疼自己吧。
陆程一一时心情大好，真就乖乖站在厨房门口，看柠檬开火，烧水，洗菜，没想到，真动起手来，她也当真能做的有馍有样。
吃了柠檬为自己煮的一碗菠菜鸡蛋面，陆程一的精神确实比刚进门时好多了。
“我去洗碗！”，陆程一刚把汤喝完，柠檬接过碗就要去洗。
“柠檬！”，这一次，陆程一把她叫住了。“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见他表情严肃，一脸沉静，柠檬知道，他接下来所说的事情，一定比洗碗重要千百倍。
“出国？为什么要出国？”，柠檬如何也没想到，比洗碗更重要的事，是陆程一要她与他一起出国。
她瞪大了一双黝黑的眸子，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追问：“你不是说要与我一起去北京的吗？为什么突然想要出国呢？”
“因为这次出去，我发现外面的世界和我们所生活的环境还是有一定差距的，无论是技术、学习环境、还是对我们未来的发展……”
“你别说了！”，自从上了高中，自从除夕夜陆叔叔提议送他出国读书，自从学校每学期都要征求陆程一是否想要做交换生，自从李梓潼传出要出国深造的消息，她就知道，迟早有一天，陆程一也会离自己而去。
陆程一没有想到，柠檬会如此排斥一起出国学习的提议。
“学校方面，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联系好了！是一所不错的综合性大学，我们俩的资料他们也已经看过了，并且已经同意……”
陆程一自然以为柠檬之所以不想出去，是因为担心自己的成绩申请不到一所好的学校。但既然他早已将她规划在自己的人生里，又怎么会不替她考虑这些了。
“谁说我要出国了？你怎么可以这么随随便便就替别人做这么重要的决定？”
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很艰难，但并不随便。
听陆程一出尔反尔突然提议出国，柠檬已经很生气，不曾想，他不仅要出国，还如此着急，完全不顾及自己的想法，自己递交材料，学校都替自己选好了。
“我是想先和你商量的，但是我怕电话里说不清楚。时间紧急，所以我就先把咱们的资料递交过去，赶紧回来和你当面商量……”
陆程一见柠檬十分抗拒出国的事，心下已经凉了半截。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又怎么忍心违背她的意愿，放弃北京，去什么美国？
“你这是商量吗？材料交了，学校选了，才回来和我说：我们一起出国吧！陆程一，是不是你想丢下我自己出国，又怕担了背信弃义的罪名，所以捎带把我也安排了？”
气头上的柠檬，只能这样去思考陆程一所做的决定。
陆程一的脸，从开始的严肃，到先前的惨白，到此刻已经带着些许愤怒，他努力克制着自己被误解，被拒绝的怅然和委屈，耐心劝解：“柠檬！对不起！没有最先与你商量，征求你的意见，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但是，抛开这一层，请你仔细、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好吗？”
陆程一用几乎恳求的语气，在期待柠檬深思熟虑后的答案。
他承认，在决定出国与否这件事上，他只顾站在金阿姨和张叔叔的角度，为着二人未来的打算上考虑，没有顾及柠檬的感受。
又或者，在陆程一的内心深处，其实已经默认，柠檬不会反对与自己一起出国深造，也不会真的决心与自己隔着一个太平洋，分道扬镳。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必须走，而且，必须带她走。
柠檬虽然表面大大咧咧，其实内心深处的果敢，对自由，对未来的规划与憧憬，一点也不含糊。
他相信，她愿意与自己一起，去远方，去开拓，去追逐。
“为什么一定要出国呢？”，陆程一期待的眼神，让柠檬没办法发作。仅仅因为想要一个好的未来吗？
抛开自己不能出境这一条硬性规定，柠檬其实并不排斥去外面闯一闯。毕竟，身边有条件，有想法的同学，都在走这一条路。爱知每年送出国门的学子，不计其数，她张一檬自然也有这样的期待。
可她不能！
柠檬没法正面拒绝陆程一，看他满是星光的眸子，立刻暗淡下来，也不能告诉他自己不能出境的事实，只得找了借口，说事关重大，需要和父母商量一下。
听她如此说，陆程一才算放了心。
金妈妈和张叔叔是开明的人，为了柠檬的将来，他们不会阻拦的，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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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陆程一与自己商量申请出国的日子，已经过去一周了。
柠檬在这期间，只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就连隔壁家也没去过。
陆程一既然说了等她的回复，自然不会中途来催促她，但柠檬心中烦闷，只想躲着他。
殊不知，陆程一这几日根本没在家。
柠檬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跟陆程一坦诚自己特殊的家庭原因致使她不能出境的事实，门铃响了。
来人竟然是李梓潼。
“陆程一家在隔壁！”，柠檬本能的以为，李梓潼敲错了门。
“我是来找你的！”，李梓潼看起来比往日要憔悴一些，但目光坚定，见柠檬楞在原地，接着道：“我们能谈谈吗？”
迎了李梓潼进门，没想她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陆程一最近一直在忙出国的手续，眼看高三开学在即，能不能一起走，希望柠檬能给个准话。
李梓潼的气势，看起来大有兴师问罪之感。
“所以说……你也要一起去？”
“是的！经过我们的讨论，决定申请一所综合性学校，先读一年预科班。为了帮你成功入学，程一在美国没少费心！”，当然，她不会告诉柠檬，她与陆程一结盟，选择同一所学校，只是为了增加柠檬入学的筹码。
虽然柠檬成绩不算差，在校表现也可圈可点，但是他们申请的是一流大学的预科班，按他们的招生标准，柠檬多少还是有些差距。
原来，陆程一与李梓潼一起去的美国，所有的事也都商量好了，自己只是一个附属品，被决定者。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商量”。
“那可真是可惜了。我可能要辜负‘你们’的一番好意！”，柠檬无端生出一股无名火，一口回绝。
明显，李梓潼也没想到，她会拒绝他们一起出国的计划。
天上掉馅儿饼的事，她竟然拒绝了。如果不是陆程一，不是她从中帮忙，就凭柠檬也配去读那么好的大学？
“你是不是想说我不知好歹？我这个人，什么都受得，最受不得别人无端的恩惠！”，如果，今日因为接受了李梓潼的帮助，顺利出国，那她张一檬在她面前一辈子都将抬不起头来。
就冲这一点，柠檬都要拒绝她。
“无端的恩惠，你受的还少吗？”，李梓潼对柠檬原没有恶意，但陆程一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改变计划，左右为难，她就看不惯。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陆程一为了你，考试故意漏填答题卡，从第一名变五十一名，就为了与你同班；课堂上，你看小说，让他替你解围，硬是把《西游记》和化学产生联系；在黄陵，为了等你，不惜与带队老师发生冲突；为了你所谓的情书，得罪教导主任，差点挨了处分；为了你，与人在校外打群架受伤，被罚写检讨；为了你，多次放弃出国做交换生的名额，甚至弃自己的生母于不顾……你跟我说，你最受不得别人无端的恩惠？”
李梓潼的质问，将柠檬的思绪拉回到了过去。
陆程一考了五十一名，不是因为发挥失常吗，怎么会漏填答题卡？
看小说被抓包，大家还称赞他学以致用了呢，怎么也是为了她？
与教导主任公开叫板，不是因为要维护大家的尊严才出的头吗？
与高翔他们打架受伤，是为了帮苹果拿回球衣啊。
放弃出国名额又从何说起？他只是不想出国而已啊。
至于他的生母，她更是一无所知。
可是，一个始终记得自己的生理期，始终记得替自己装一个备用校牌，始终考试前一天为自己削好三支2B铅笔，始终对他人保持生人勿进又礼貌尊敬，始终对苹果抱有戒心与敌意的人，怎么会粗心到漏填答题卡，违逆师长，与人群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