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华,记得常给家里捎话哟!有空就回来,别让我们担心,挣回钱来,好娶媳妇儿!”这是一个妇人,满含泪水,送别着自己这个小儿子。
“当家的,记得回来呀,我和孩儿都在等你哦,人要回来,人才是最重要的!”这是一个妇女,初为人妻不久,此时却面临着离别,无奈之离别,尤为伤痛。
“老头儿,出门在外要注意哟,该说的都说了,可还要注意啊!”这是一个老妇人,蹉跎了半生,与这老头儿相濡以沫了一辈子,年迈如此,今日却也面临着离别。
盐场的集合场上,送别离愁时的哭声充斥着天地,却是哭声,又有笑声,却是嚎嚎大哭,又有仰天长啸。
有一人与这沉静的气氛格格不入,却是那小狗蛋儿,其他人都有人陪着,他却是独身一人,别人有妻子有父母有孩子,他却什么也没有,也没有什么行李,如此坦坦荡荡,清清白白。
一阵马蹄之声自远处传来,却是叶氏主人到了这儿,子期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也是纠结不已。
“我是坏人吗?这样值得吗?我该怎么做?”子期心中的信仰似乎动摇了,父母之情,男女之爱,少年孤独,老年谋生,这一幕又一幕的场景深深击打在子期的心房上,不禁引出了一丝迷茫。
“为自己的信仰去欺骗他人,为了天下人的生死去牺牲一群人,这些都值得吗?我是千古罪人还是革命忠士?”一个又一个问题笼罩着革命者的心灵,纠结、犹豫、不安与愤怒,成为了人心中的感情基调。
“少东家来了。”不知是谁发出来的,拖得长长的,却异常有力。
……
六月的成都府,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虽是暑热难耐,可却也是美满之月份,暑气压制的人们在室内徘徊,
成都的杨开是叶道静的旧识,叶道静在京都时,便是他的上级,杨开本无大智慧,却深得为人处世之道,林道静慧眼识珠,一眼便看出了杨开的不凡,逐渐提拔,最后竟弄成了个平级,而后却是两条道子,一条归隐家乡,一条全是日照高升,金蟾与林蛙之别,在此尽然而现。
原本的叶文画像贴满了全成都府,以谋反罪论定,却不想这杨开能耐如此之大,两封书信,一声问候便解决了这一切。
子怀是在眉庄客栈第二天得到这个消息的,子怀是早已料到的,这杨开是父亲一手提拔上去的,虽说父亲叶道进不在朝廷已多年,可这影响力还是有些的,这杨开的官做得越来越大,俨然一派封疆大吏官样,这杨府留小二吃饭的那个府邸,毕竟天道君亲师,师者,亦大也。
解开禁制的子怀确实轻松极了,带着妹妹小二在成都府闲逛了一番,又跑到青城山修习道法了一番,忘掉忧虑,忘掉烦恼,无忧无虑无忧乡。
这忧虑怎是这么轻松就被忘掉的呢,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也会接踵而至,今日是股东大会召开的日子,子怀很早就起来了,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昨日知会了张县长,又请求蒲殿俊弄了个位子,今日便就轻松些了,以自由人身份参加会议,少了许多束缚,多了些跳脱。
子怀是与蒲殿俊一同去的,与子怀一起的,还有两个重庆的股东,看似是与蒲殿俊交好的。
一同前去,免不了交谈,谈天说地,论道古今,这两位重庆股东对子怀自然是极为赞赏的,赞赏其青年朝气,赞赏其卓越看法。
这会场楼阁是极为大气的,外表上是华夏元素,内部却完全是西方的东西,不愧为股东大会,不仅学会议形式,这场地也给学习到了。
进门是一个接待大厅,人未到齐,股东便聚集在这里,每人一位子,是早已安排好了的。
子怀随着蒲殿俊进去,凭借家中股份和地位,也得了个位置,在这接待大厅里,子怀看到了许多熟人,龙泉驿站的熟人居大半,顺庆、绥定、重庆的股东还认识些,还有些不认识的,应该是西边的,或者是东边湖北的吧。
子怀注意到了张县长,他依然是那么神气,保持着一个官僚的气质,像张县长这样的人很多,看来这些人都是有些地位的。
子怀注意到了张县长,张县长也注意到了子怀,两人眼神相交,不知为何言语。
无法逃避,那便只好应对了。“张伯父好呀!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宇宙安好,伯父今日气度万千,心情想必也是极好的吧!”一番问候,却不出常语,极为凸显个人风格。
“叶贤侄今日气度也是非凡呀,眉宇中尽是英雄之气,叶贤侄此后成就不可限量,叶贤侄,这次是随蒲局长来的吗?”一阵诳语不经过心脏,就从口中发出来了,全是套话,别无新意。
“小侄今日的确是随蒲局长来的,这些日子在成都,还得多亏蒲局长照顾。小侄有一问题,不知可问不可问?”子怀一阵模式化的笑声,来回应这两人表面上的真诚。
“怎生的不可问之问题呢,叶贤侄请问。”以微笑迎来的,自然也是微笑,晚辈对长辈笑,那是恭敬,长辈对晚辈笑,那是赞赏与认同。
“还请问与我们同行而来那男子和刘师爷如今怎样了?听说他们被抓进监狱去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个问题在子怀心中也已经纠结很久了,就子怀看,这两人都不像是什么同盟会,清清白白的,很容易就可辨别出它们的成分。
“贤侄还是很幸运的,这是我的缘故,我把你们给连累了,还好贤侄你离开了,免了皮肉之苦,不然我怎样跟叶老爷交代呀!刘师爷他们如今已没事儿了,这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因是有人告密,诬陷我们这两辆马车里的人,如今清楚了,不过是小人不得志乱咬罢了!”迎来的是一阵微笑,长辈的微笑略显平淡,不过那也是笑,出自皮肉的笑。
“嗯,我的确是幸运的,伯父还是辛苦的……”多少话语还酝酿在其中,不过这时,一阵响音传来,确是时候到了,正戏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