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前的天气一般是比较闷热的,凡有大汗,那必有大雨,六月的成都天也是如此,如若是困在屋内,这闷热则又会加重一分。
简州龙泉驿站,在进行了一天的封禁后,又重新展现在世人面前了,这一天是不好过的,虽说有美食佳肴,可这自由却是没有了,闲着发闷,和着暑天之闷,这怒气果真是浇不熄了,铁锅越烧越红,怒气也越来越大。
这朝廷早上来抓了几个人,也不消停一下,吃过饭后,又来了一拨人,从驿站中左寻右寻地捡了几个人出来,又带走了,后面被抓的这些人的分量显然是不足的,这差役的礼节与上午的截然不同,上午是用的请的方式,而下午呢,却是用强了…
“小二,怎么样?他们又抓了什么人?”时间流动到傍晚时刻,天空呈现着红晕之态,像少女羞红的脸,遮遮掩掩的,始终看不清。
子怀本想睡个安稳觉的,可这天始终是不允许的呀,不知是哪里来的消息,让子怀听到了,说是朝廷又去龙泉驿站抓人啦,子怀心中便有了些慌乱,怕这张县长连累自己,无端受牢狱之灾,子怀便安心不下来了,子怀让小二出去探查,却不像小二竟去了这么久,到了黄昏才归来。
“少爷,不好了,张县长身边那个老秀才被抓去了,我还看到个通缉令,上面竟是与我们一起来的那个冷漠男子,少爷,怕是我们也要遭殃呀!”小二从街上回来,便带来了这样一个如此震惊的消息,竟使子怀的心神有些许停滞。
“呵,张县长不简单呀,小二,你对那个冰疙瘩怎么看?”子怀的心里已有了一些判断,张县长本就不平凡,那冷漠男子及那些不予示人的货物与当今形势相联系,不就能轻易推断了吗。
“哦,你说的那疙瘩呀,我觉得他不简单,我跟她一起坐了两天的车,他却没什么话,怕是个傻子吧,眼神呆滞得可怕,他就盯着窗外,整整听了两天。不过看他那气质,应该不傻吧?”小二从心神中努力回忆,竟发现这人竟是如此异样。
“这世上,除了傻子能有如此坚持,那边只有兵将了。”子怀心中暗自判断,竟得出了如此一个结果,看来这张县长的确不简单呀!
“少爷,您说朝廷会来抓我们吗?”小二似乎想到了什么,变得惊恐了起来,言语颤抖地问道。
“不知道,不过我们不能留在这儿,走,我们快走。”子怀的心中有一丝忧虑,看着这红晕的天空,这心情不免的就坏了起来,真是祸从天降,躺在床上都有人泼冷水呀!
“少爷,我们去哪儿呢?哪儿才是安全的?”小二询问道,小二也是颇为烦忧的,这几天都在各处奔波,没睡过一次好觉,今晚怕是又睡不好了。
“眉庄客栈,明早出发,今晚许你睡个好觉。”子怀看着小二那颓废的神情,便心软了,“让他睡个好觉吧,不过我也该清醒了”子怀心中念想到。
又是一日夜晚,除去豪门的灯火,这世间漆黑一片,到处不见光芒,有一处却是例外的,那灯火通明,大灯宛如夜间红日,亮闪闪的,把人的困意都给驱散了。
简州的监狱今日可是热闹了,先后来了几批人,这些人身份不同,待遇自然也不同,上午来的那批人身份要高些,应该是什么豪门地主,所以也未为难他们,看茶看座,倒也是过得下去。
这后面来的那批人就不同了,他们要走固定程序,先投进黑黢黢的牢房,而后逐个审问,泉州监狱里一共有三个刑具架子,一次便可刑讯三人,今日的刑具架子是挂满了人的,不由犯人说话,首先就先来个狠的,鲜血顺着红木头往下流,流在地上,摊在一起,地上有个坑,那是血水腐蚀而成的,有些血水没有流下去,就留在木头上了,这刑具架子原本是木黄色的,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鲜红就发得更亮了。
昨夜自花巷中归来,那是一番云雨,佳人交颈吹风,生气软弱缠绵,仿佛到了神境,到处都是欢乐,到处都是美妙。今晚却住在监狱,这是一番痛苦,凶神恶煞居在旁,腐水血气悬腥空,这就是地狱,到处都是衰败,到处都是死亡。
刘师爷昨夜是过的极好的,一夜未眠,到了早上才眯了一会儿,可谁想,不到一个时辰,便被惊了起来,后来到了这儿,到处都是腐烂的气息,这刘师爷是心也尽是惊恐,心累了,身体也累了,这人看起来就不行了,生机在消失,活路在远去。
“说,你们同盟会想干什么?你们同盟会有什么人?快快招来,免得过多的受皮肉之苦。”这审问的衙役尽是凶神恶煞,这衙役拿着个皮鞭子,绕成一圈,做出个抽打的姿势,却不下手,给刘师爷惊吓急了,这刘师爷的身体越来越软,越来越软,这后来就什么都说了,扯了三十多年的生平,可却毫无用处。果真,这心理上的威慑远比肉体上的威慑要大得多。
“啊!啊!⋯”
毫无疑问,接下来便是一阵惨叫,一阵因超过了身体极限而无所动而发出的嘶吼。
“我不知道呀,我不是同盟会,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不是烧鸭呀!”
文人是不经打的,两鞭子下去,这人一般就不省人事了,可这武人却不同,任尔鞭打,除了叫声,竟无一语发出。
刘师爷旁边是那个冷漠男子,是今日晚上抓到的,在抓捕过程也是颇为惊险,差一点儿,这男子就跑进租界里了,好在这衙役技艺精炼,才免得这交涉之困,掀开他的衣服,伤痕遍布,是个练家子无疑,大拇指起茧,指甲乌黑,是个枪炮军人矣。
对这冷漠男子的刑罚显然是要比刘师爷重,衙役显然知道刘师爷应该不是什么同盟会,毕竟这点刑罚都受不了的,什么组织会要呢?
这冷漠男子的价值显然是要比刘师爷大很多,传统的刑具已用了一遍又一遍,在保证犯人的生命这个前提下,除了昏厥而发出的噫语外,此人竟是一语不发。
红木上的颜色本是黯淡无光的,可却因此人变得亮了起来,那是木头本身的颜色吗,不是,那是血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