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萱带着堇荣去参加了龙王公主的白日之宴,好脾气的龙儿和王后,却生了个气性极大的小公主。因为龙儿把贺礼中的灵丹妙药都送给了堇荣,气得小公主大发雷霆,水淹宴会场所,一众宾客全都成了落汤鸡。
“若非法力没有恢复,看我不把她一顿胖揍!”堇荣也气急败坏,“带走带走,礼物统统带走,我打不过她也要气死她!再闹就她关禁闭,关个十年八载的看她服不服!”
“好好好,都听姐姐的。”龙儿赶紧听话地打包礼物恭送客人,至于关禁闭嘛,只是说说而已,他转过身就又成了女儿奴。
龙宫各种各样的灵丹妙药,果然好使得很,很快,堇荣已经能勉强化出眼睛和嘴巴,手脚貌似也愈渐灵活。
为了摆脱作为一截人参的弱势地位,堇荣决定更加努力修炼,日夜不休。
某天半夜,云若萱睡着睡着,从梦中醒来,忽然惊觉身边的那根人参不见了,忙出去寻找。
庭院中的一处土壤,被刨得遍地碎泥巴,仔细一瞧,人参精把自己严严实实埋在土里,只露出一根小须,随风轻轻晃动着。
云若萱拨了拨那跟小须,笑道:“堇荣,你是梦游了吗?”
泥土中发出堇荣闷闷的回应:“我在修炼,修炼!吸取日月精华,争取早日化成人形。”
云若萱道:“该休息的时候也得休息,不然累坏了元气,岂非揠苗助长?”
“你不用管,我睡在这儿挺好的,”随着她的话语声,小须晃啊晃,“一条蚯蚓正在向我走近,它想给我松松土。”
云若萱眉头一皱,“脏死了!”
他说着,赶紧把泥土一层层扒开,将小人参从地里挖起来。
“喂喂,你个恶人,为何打断我修炼!”堇荣十分不满,在他手中拼命挣扎。
云若萱道:“再不走,一会儿蜘蛛蚂蚁全来了,你要跟它们聊天到天明不成?乖乖睡觉,明日带你上集市玩,去不去?”
堇荣装模作样道:“可以考虑,我要去戏院里听戏,喝冰饮、买麦芽糖、再去闻一闻寺庙香火……”
岁月缓缓流淌,转眼又到了春光明媚之时,堇荣伸着懒腰,看晨曦洒落在头顶交错的枝叶间,揉揉腰站起身,听到身后传来亲昵的低唤。
“堇荣,你睡够了的话呢我们去一趟洛城,是时候买些花种回来了,今年想种什么花?”
堇荣一蹦一跳朝他跑过去,不小心踩着块石头,身体稳不住一滑,跌下去却是一个柔柔的怀抱,抬头看见他温着张脸微笑。
她腻声腻气钻进他怀里,道:“好啊,你抱我去。”
她十分庆幸多年前的那一场五月邂逅,也庆幸更多年前的那个雪夜,他不是她的劫难,而是她的新生。倘若这一生没有遇见这个人,倘若这一生没有作出一个勇敢的抉择,倘若这一生没有为他倾心为他难过,即便是再活千年万年,她也体会不到世俗生活有着这样温暖的烟火气息。
堇荣扯着云若萱的衣袖闷声说道:“我突然想着,要是哪天我一低头,再一抬头的时候看到我们都白了头发,那该怎么办?”
云若萱笑道:“和我一起白头不好吗?”
堇荣道:“不是不好,是太快了,我想让我们在一起的这些日子过得很慢很慢。”
云若萱习惯性地揉揉她的头,道:“还是等你有了头发再担心它会不会变白吧。”
堇荣嘟囔道:“你不准笑我!我最近一直都在很努力地修炼。龙儿说了,下个月太上老君过寿,他要把老儿灌醉后去翻那炼丹炉。”
云若萱道:“不允许行差踏错。”
堇荣知道他是在担心她,乖乖地“哦”了一声。
晴空朗朗,溪水潺潺,小贩的车轮压出的声响咕噜咕噜地行走在大街上。
云若萱将堇荣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世间最最珍贵的宝贝。堇荣探着小脑袋东张西望,在洛城繁华的人群里眨巴着小小的眼睛。虽然只是一株人参的模样,但是在人潮里,她没有半分的恐惧和担心,因为抱着她的臂膀,温柔且坚定。
街上的人很多,有笑逐颜开的,有愁眉不展的,总体也算是和和乐乐,每个朝代的老百姓似乎都是这样过的日子,不过是图个国泰民安。
人群的噪杂声中,恍然听见繁花锦簇的楼头传来女子香艳的歌声:“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娉娉婷婷的身姿,折杀路人的眼。薄纱在身,妆容美艳,慵懒地倚靠在栏杆前,手中的帕子在风中摇曳,似是下一刻就要被风吹走,吹到不知哪个痴情公子的手心里。
堇荣许久不曾出门,张头四顾的模样尽数落入了那双温情的眼,回过头,云若萱正微笑地对着她。
她也不由得扯起了笑颜,指着一个卖胭脂的小摊,道:“若萱,我要那个!”
云若萱不解,问道:“要买胭脂?”
堇荣道:“不,只是看上那个盒子了!前阵子我不是养了条小蚯蚓嘛,那个胭脂盒用来做它的小屋正好。”
说起那蚯蚓,修行不过百年,弱得很,今年冬天又恰遇上天劫,堇荣要是不救它,它肯定活不下去。云若萱一开始坚决反对她把一条蚯蚓放到房里,后来折腾不过,还是答应了,只是一见那小家伙就绿了脸。果然,这会儿的表情又变得很是古怪。
堇荣扭了扭身子示为不耐,道:“喂!你买是不买!”
云若萱和气地笑笑,柔声道:“买。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别把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往房里扔。”
堇荣偷笑,昨天抓了一窝小虫子,故意要吓唬他一下。见他这表情,她很是欢乐。
云若萱收好那胭脂盒子,便前往一旁的店铺挑花种。
铺子里摆满了各色的花,有红杏灼灼,有碧桃夭夭,这里是娇黄,那里是嫩红,或绮丽、或诡异、或清丽、或妖娆,一路灿灿然。
“堇荣,喜欢哪一种?”云若萱避过店主的视线,轻声问怀中的堇荣。
堇荣看遍芳丛,老老实实道:“看花眼了,你挑吧。”
云若萱薄唇轻抿着,像是在认真思考,从嘴角的小涡起,两条浅浅的笑纹斜过两腮,一直延伸到下颔。堇荣小心翼翼探头过去,亲了一口他嘴角边的笑涡,感觉到他的手一顿,一种偷香窃玉的小欢乐在心中蔓延开。
云若萱低下头看她,眼眸中似有光辉流转,乌黑的长发流泻直下,宛如生灵一般,映出亮亮的光华。
堇荣别过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热闹的街道。偷偷瞥见,云若萱笑了笑,却是什么话也没有,继续挑选花种,只不过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些。
忽然见到两个人影在前面的大街上一晃而过,堇荣道:“若萱,放我下来,我去去就回!”
“怎么了?”
“放我下来嘛!原地等我,一会儿来找你。”
云若萱知她许久不下地,定是难耐,道:“好,但是得隐了身,不准乱跑。”
“好!”
堇荣一下地,便念了个隐身诀,跑向那个人烟稀少的小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