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飘到手机旁边，上面的聊天记录落入我眼中，这人说的这些，是真的吗？
我真的会离开吗？
再抬头，妈妈没有像往常一样把妹妹宝在怀中安慰，而是狠狠扇了妹妹一巴掌，眼中禽满了泪［你说什么？］
9
［妈，你居然打我！］
妹妹捂着脸，泪珠滚落下来，满脸不可置信。
我同样不敢相信妈妈打了妹妹，自我有记忆以来，妹妹从来都是被妈妈呵护在手心的，至于打妹妹，这是我第一次看到。
［你说我为什么打你！李乐乐，你从来没有告诉我这些都是你干的！］
［我以为只有哪次手机和这次手表，我那么相信你，为了你的以后让你哥哥替你背下来这些，可你现在告诉我，这些事，都是你一个人的杰作！］
［而你哥哥，替你背了这么多，李乐乐，你哥哥那么疼你，你的良心不痛吗？］
妈妈整个人濒临崩溃，泪水滑落脸庞。
而妹妹被说的面红耳赤，只憋出来一句［又不是我让他背的，还不是你自己认为是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又没有直接说是他干的……］
妈妈顿时没了话，整个人好像突然老了十岁［是啊，也是我的错……］
［走，跟我去医院，去把你哥哥接回来！］
妈妈拽着妹妹去了医院，联系亲戚把我弄回了家。
转眼几天过去，我的葬礼也被举办起来。
在我的葬礼上，我见到了曾经被偷手机的叔叔，还有被偷手表的老师，我看过去，妈妈带着妹妹跟两位道歉。
［乐乐！］
妈妈把妹妹推上前，冷眼盯着妹妹。
而妹妹眼中含泪，屈辱的道歉［对不起刘叔叔，上次你的手机是我拿的，对不起老师，你的手表也是我拿的，哥哥他，只是替我顶了罪……］
10
那位老师的表情瞬间难看起来，旁人不知道为什么，可我知道。
那时那位老师知道是谁偷到手表后第一时间找我拿回了手表，借着给我整理衣服狠狠的掐了我好几把。
偶尔还会把我叫到办公室用棍子把我的手心打的通红。
他一直都以为我是偷他手表的人，可现在，妹妹突然说出真相，想到这段时间的种种，这位老师的脸色能好看吗？
刘叔叔倒是没说什么，只看了我妈妈一眼，叹息［凤兰，即使孩子不是你亲生的，也不能这样糟践孩子啊！］
听到这话，我整个人如遭雷劈。
从前我只以为是妈妈偏心。
从小到大，妈妈对我与妹妹的不同我想过许多种原因，可我万万没有想过，我不是妈妈亲生的。
难怪，难怪妈妈只爱妹妹，难怪我的名字叫李送，送，刘宝宝说的没错，我就是送的……
脸上染上湿意，我用手抹开，原来我还可以流泪，心难受到窒息。
妈妈，这就是你不爱我的原因吗？
［刘哥，我知道，是我的错……］
妈妈捂着眼，泪水从缝隙中落下。
而妹妹更是一脸震惊，似乎没有想到我不是亲生的，倒也正常，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我不是亲生的。
11
葬礼结束，我被下葬，妹妹已经回了学校，可妈妈一直坐在我的坟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妈妈，妈妈为什么不离开呢？
少了我这个拖油瓶，她和妹妹以后会更好的吧。
［李送，你能听到吗？］
谁知我妈突然朝我这边看过来，这一瞬间我以为妈妈能看到我，我连忙捂住自己的脸，生怕妈妈看到我这样吓人的样子。
不过片刻。
妈妈收回视线，眼中没有我的身影，我扭头，原来是树枝被风吹动了，同时心里空落落的。
我即不想让妈妈看见我这副样子，又渴望妈妈能看到我。
［应该是能听得到吧，李送，你是不是在怨我？］
我抬起头看过去，摇了摇头［不怨，我从来没有怨过你，妈妈……］
［如果你是我的亲生母亲，我可能还会怨你，可你不是，我没有资格要求你来爱我……］
明明知道妈妈听不到，可我还是流着泪说出来。
［是该怨的，妈知道你没走，是妈对不起你，妈会还你清白……］
妈妈自言自语着，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妈妈终于起身离开。
老人说，人死了之后只能在坟的周围活动，我尝试着跟着妈妈，却发现，我好像还可以跟着妈妈。
跟着妈妈回去，我看到了妈妈拨通了班主任的电话［老师，我明天去领一下我儿子的书本和被褥吧！］
挂了电话，妈妈沉默着收拾家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12
第二天一早，妈妈去了学校，径直走向我的教室。
［同学，哪个是李送的桌子？］
现在是吃饭时间，没几个人在教室，只有零星几个人，妈妈随便喊住一个人问话。
［右边第三排第二个。］
同学说完，离开了教室。
此时整个教室空荡荡的，妈妈走过去，看到我的书桌后愣在原地。
我飘过去，看到桌子上刻满的密密麻麻的小偷和去死几个字心底没有半分波澜，不过是些小把戏。
可妈妈却捂着嘴，哭了出来，整个人无力的靠着墙滑落。
我看过去，心顿时揪了起来［妈，你怎么了，快起来！］
可妈妈听不到，我只能看着妈妈把眼睛哭到红肿，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妈妈擦干泪，把我的书本拿了出来，指尖抚在被弄的乱七八糟的桌椅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收拾好书本，妈妈去了我的宿舍，而我的被褥上面满是脏污，没有一丝干净的地方。
妈妈好像终于忍受不了，抓着刚回来的舍友开始质问［李送床铺怎么回事！］
［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舍友被吓的一愣，反应过来后推开我妈［神经病啊，李送这样是他活该，小偷一个，敢做还不能让人说？］
［还自杀，活该他死！］
我妈被刺激到，抓着我的被褥开口［我在问被褥怎么回事……］
［我们泼的呗，你是李送谁啊！］
［这几天谁见了他不吐口水捉弄他一番啊！］
［看你这幅样子，该不会是李送妈妈吧？］
［不应该吧，所有人都说李送是个没人管的，在学校被欺负这么久，要是他妈妈早就来了。］
［怎么会让他被欺负成这样……］
13
舍友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妈妈松开被褥，双目无神。
［原来，你在学校经历了这么多……］
我恶狠狠的瞪着舍友，泪水滑落脸庞，为什么，为什么要说出来！
我不想，我不想在妈妈面前这么狼狈……
可他听不到。
妈妈呆愣片刻，沉默着吧被褥收拾好离开了宿舍。
一路上，路过一个学生妈妈就拦住人问我的事。
知道的越多，妈妈的脸色越难看。
而妹妹看到妈妈后跑了过来［妈，你干嘛呢，别像个疯子一样逮住人就问我哥好不好？］
［同学都说我妈疯了，你别给我丢人好不好？］
妹妹一脸责怪，妈妈抬起头，狠狠甩了妹妹一巴掌。
［我错了，我不应该让你哥哥替你顶罪，把他害成这样……］
妹妹捂住脸，左右看了看，一脸慌张［妈，你说什么呢！］
［什么顶罪，那手表就是李送偷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反正他不是你亲生的，你闭上嘴，你总不能害了你的亲生女儿吧！］
［反正他也死了，你就让这件事过去吧……］
妹妹的话让我心里发涩，原来，妹妹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哥哥。
而妈妈的神情越发冷漠，眼底满是震惊［李乐乐，我今天才算真正认识了你……］
14
［我会找你班主任，说清楚这件事，还你哥哥一个清白。］
妈妈垂下眼，拉着妹妹就要去办公室。
妹妹脸色一变，挣脱着［我不要，我不去！］
［徐凤兰！你想干什么？］
［你现在知道愧疚了，当初你干什么去了！］
［我不去，我不去，你想要我和李送一样被所有人看不起，欺负，然后自杀吗？］
［徐凤兰！我可是你唯一的孩子，你不能为了一个死人毁了我！］
妹妹哭闹着，怎么样都不愿意去办公室。
我看着李乐乐，心底发冷，我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就是这样对我的，失望吗？失望，可她说的没错，我已经死了，总不能再搭上她吧？
妈妈停顿下来，扭头看着妹妹，冷冷出声［我不会让你死，我不会再让自己失去一个孩子。］
我心底有些失落，却又觉得应该是这样的，毕竟，妹妹才是妈妈的孩子，不是吗？
［但是，该你认的错，你必须认！］
［我们亏欠你哥哥太多了，总不能让他死了都带着这些污点吧……］
妹妹停下挣扎，抬起头看妈妈［那我该怎么办？］
［我知道自己错了，但是妈妈，我不想被欺负，不想死……］
妈妈的神色缓和许多，轻声道［妈妈会给你转学，开始新的生活，但是乐乐，你要明白，以后再也没有人会给你兜底，以后做事，先想好自己的下场。］
［我明白了，妈妈。］
妹妹垂下头，眼眶红了起来，脸上的懊悔清晰的落入我眼中。
15
我心情复杂，心中想原谅妹妹，却又对她刚刚的话起了心结，人，真是复杂的动物。
一瞬间可以变化好几种情绪，人，从来没有绝对的好和坏。
自私是人的本性，妹妹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也已经死了，这样，挺好的……
妈妈带着妹妹去了办公室，和班主任讲清楚了这件事。
［所以，你身为孩子的妈妈，居然带头污蔑自己的孩子？］
班主任的脸色很不好看，我知道，班主任对我还是不错的。
那时我慢吞吞的拿起检讨书就要上国旗台，班主任突然拉住了我［李送，别上去了，在班级里读一下就行了。］
班主任不忍的表情被我收入眼中，可是老师，我要的不是你可怜我，而是真的相信我。
于是我拒绝了老师的好意，上了国旗台。
但班主任能做的从来都是有限的，她很忙，要照顾好多孩子，不可能只为我一个人操心。
不过，她的好，我记得。
妈妈垂下头，一脸羞愧［是我的错，所以，我想还孩子一个清白。］
班主任叹息一声［孩子都没了，现在做这些有什么用呢？］
班主任虽然这样说，但还是带着妈妈和妹妹去了广播室。
我想跟过去，却发现自己突然动不了了，整个人被拉扯到操场中央，所有人都站在那里。
耳边响起妈妈的声音。
［大家好，我是李送的妈妈，在这里，我想解释一下偷手表这件事，不是李送干的。］
16
全校师生的脸色变化莫测。
更有学生窃窃私语起来。
［不会吧，这事都过去几天了，怎么突然说小偷不是李送？］
［不知道啊，李送好像都死了，他妈妈这是在干嘛？］
妈妈都声音再次响起［偷手表的人，不是我的儿子李送，而是我的女儿，李乐乐。］
［是我为了我的女儿让李送顶了罪，让他受到这么多欺负，在这里，我想为李送澄清。］
［同样，我作为一个妈妈，却做了这样的事，是我的不对，我想向我的儿子道歉。］
［曾经欺负过我儿子的，我会一一调取监控，我的儿子，需要道歉和清白。］
妈妈的话落下，在场的学生大部分脸色苍白起来，脸上满是恼怒与惊慌。
［她有病吧，她说自己的儿子小偷，我们才欺负他的，现在她这是想找我们的事？］
［怎么办？我泼过李送脏水！］
［我在李送的饭里放过死虫子……］
［我错了，李送，对不起……］
［对不起……］
听着周围的一切，我感觉我的灵魂轻松了起来，身上的血色消失不见。
我飘在半空中，看着所有人都在道歉，妹妹也道了歉，我得到了清白。
但我依旧没有消失，等一切结束，妈妈给妹妹办了转学，离开了这个学校。
而所有的不堪与曾经，彻底和现在拉开。
妈妈和妹妹也开始了新生活。
17
只是妈妈的脸色越来越差了，隔三差五的喊我一声，最后又失落都闭上嘴。
我看着这一切，揪心不已。
［妈，别这样折磨自己了，我原谅你了……］
我不想看到妈妈痛苦的样子，从前的一切我都不计较了。
我知道，我的妈妈是爱我的，只是有点晚而已。
妈妈的身体日渐虚弱，我只能急的团团转。
直到半个月后，我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入妈妈的梦。
当晚便进入了妈妈的梦中。
梦中的一切让我感到压抑，妈妈呆愣的站在那里，看着梦中的我被欺负，自杀，血液流满一地。
我走过去，拉住妈妈的手喊了一声［妈，别看了……］
妈妈看着我，眼中升起光彩［李送？］
我点点头，挡住那些画面［是我，妈，放下吧。］
妈妈紧紧拉住我，跪了下来［是妈对不起你……］
我拉起妈妈，泪水也跟着流下［妈，我没怪你，没有怪你……］
［那你回来好不好，妈以后一定好好爱你！］
我摇了摇头，看着自己渐渐消失的灵魂，苦笑一声［可是妈妈，我回不去了……］
妈妈听到我的话，整个人跌落在地，低喃［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要是我早点去学校把你接回来，你就不会死……］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妈妈陷入了魔障，自己打着自己。
我抱着妈妈的胳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没办法再看我所爱着的妈妈这样颓废，于是我退出了妈妈的梦。
而妈妈也随之惊醒［儿子！别走！］
18
可我注定回不去了。
之后我的灵魂开始渐渐消散，我看着妈妈拿出家里的积蓄买了许多东西。
而妈妈拿着那些东西到了我的坟前。
［儿子，这是一年级你想要的学习机，我只买给了你妹妹，现在我补给你……］
［这是你想要的新书包……］
［这是你想要的玩具……］
［还有……］
一件又一件东西拿出来，被摆放在我的坟前。
我看着妈妈，泪水打湿了脸庞。
［妈，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妈妈突然回过头，眼中倒影着我的身影。
［妈知道，妈对不起你……］
妈妈站起身，张开双臂抱住了我，明明已经死了，可我却能感受到怀抱的温暖。
［妈欠你的，太多了……］
［孩子，走吧，去投胎吧，下辈子，妈一定好好爱你……］
我抬起头，满意震惊［妈，你能看到？］
妈妈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可我看到了她头顶多出的一道血痕，这是什么？
［天眼……］
我的身旁出现一个白袍男人，回答了我的问题。
［什么是天眼？］
我问出口，不解。
［能看到已故之人的天眼，想要开天眼，必须遭受半个月的灵魂折磨。］
所以，那段时间，妈妈的身体不好是因为这个吗？
我眼眶酸涩，看着憔悴的妈妈，哽咽出声［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
可妈妈只说［孩子，下辈子，回到我身边，好吗？］
［还有，妈妈欠你一句对不起……］
妈妈额头血痕消失，白袍人带着我朝远处飞去。
［执念已散，你该走了……］
［让我和妈妈再说一句话，我想告诉她……］
我的话未说完，灵魂彻底化作一丝白雾，可我还没有告诉妈妈，我曾许愿回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