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好像是惊动了那个小孩子,师父也不敢继续下去。只好收手。天黑了,师父叫我回去睡觉。本来我是不想回去的,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大屋子挺吓人的。可是我看师父是准备休息了,也不好继续赖在这里,就磨磨蹭蹭的回去了。还好半路上没有遇到纸人,否则我今天晚上都别想睡了。我回去的时候刚巧小鲜肉坐在我屋子里,看到我回来了,放下二郎腿,说:“完事了?”
小鲜肉就是小鲜肉,我有什么事都瞒不过他。我点点头,走到他身边坐下,将看到的讲给他听。尤其是那个小娃娃,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不像是个早夭的孩子,反而更像是自然生长的样子。当然这个感觉我没敢告诉小鲜肉,省得他又说我没事胡思乱想。
我是喜欢小鲜肉能在这里陪我的。可是没一会他也要回去睡觉。赶了一天的路,大家都累了,我也不好挽留。他回去之后我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总想着那个孩子的模样。什么时候睡着的我没印象,但是这次我做了个梦。不是以往的梦魇,挺奇怪的。一片开满桃花的林子里,一对夫妇恩爱的依偎在一起,女子的怀里抱着孩子。他们穿着古代的麻布衣裳,身上没有佩戴什么首饰,看样子应该是个寻常人家。突然冲出来一对官兵,他们手持长矛,将这对夫妇驱赶,最后用长矛将夫妇刺死。鲜血淋在孩子的脸上,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小块鲜红色的桃花印。长矛刺穿了他的身体,但是那个孩子没有死,我是只感觉到那个孩子在看着我,他还在对我笑,露出两颗刚冒出来的小牙!
我猛然惊醒,一股恶寒冲上我的脑门。我大喘气的同时,抬手擦了一下冷汗。这个梦太真实了,真是的就像我看到的一样。如果不是我出现在高家的老宅里面,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梦游了。
“嘻嘻——”
突然一个孩子的笑声吓得我一个哆嗦,我猛然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小娃娃盘腿坐在八仙桌上,正好奇的看着我。看到他的时候,我的脑子翁的一下,差点没吓晕过去!
他大爷的,这居然是我在后堂看到的小娃娃。我还记得他的名字,叫明明!高婆婆扎的纸人都是为了他!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房里呢?
我吓得说不出话来,甚至浑身僵硬。我们四目相对,在这黑暗的空间中,我甚至能看到他对我笑。很可爱的小孩子,笑起来的时候肉嘟嘟的。可是当你透过他的身体能看到后面的墙壁,你就喜欢不起来了。
明明看到我醒了,翻了个身,趴在桌面上,双手托腮,两只小脚丫不停的摇晃着,好像是在看杂耍一样。他说:“小哥哥,我见过你哦!在奶奶身边。奶奶都看不到你,可是明明能看到。”
感情那个时候这个孩子真的看到了。那他有没有告诉高婆婆呢?如果高婆婆知道我们偷窥她的秘密,会不会搞点手段就把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了呢?
明明看到我脸上不断变换的表情,嘻嘻的笑起来,说:“不过小哥哥你放心,我没有告诉奶奶。但是小哥哥你可不可以把身体借给我,我想出去玩!”
没有告诉你奶奶自然是最好,但是借我身体是几个意思?这身体也能借出去?我脸上的冷汗都流淌下来了。心说师父怎么还不来啊,这娃娃虽说无害,可也是鬼啊。难道师父睡着了没有感觉到吗?
我看着明明不说话。他也变了脸,肉嘟嘟的小脸立刻撅起嘴巴来,小手也放下,坐起来,怒气冲冲的面对我,说:“小哥哥你坏,你不让我出去玩,我就告诉奶奶。”这完全就是家里小孩子要告状的小表情。
可当他放下手,我看到他的脸上一个明晃晃的桃花印!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这孩子,难道是梦里的小婴儿?可是他怎么这么大?梦里的孩子可是在襁褓里面的!难道说他真的——
我不敢确定,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和明明聊天。我说:“你叫明明?你几岁了?你的父母呢?”我不敢一下子问太多的问题,生怕明明遗漏什么,所以只好循序渐进。
他杨起小脑袋,状似在思索,突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说:“不记得了,明明只记得奶奶。奶奶让明明出去玩!”
果然是小孩子心性,就记得玩。我只好改变战略,坐起来,面对他,问:“那明明出去都和谁一起玩?明明有朋友吗?”
明明的眼神发亮,猛点头,说:“有的,有的。他家有点远,在村子外面,他那里有好多好多的小人,特别好玩。我每次去他都会给我好吃的。”
没说名字,但是有了地点。我点点头,算是有点收获吧。我摆出好奇的样子和他聊天:“哦,好多小人啊,那都是什么样子的?你一直都和他一个人玩吗?”
明明一点都没有因为只有一个朋友而沮丧,他很喜欢这个朋友,笑起来的时候很幸福。他说:“我一直都和他玩。他家的小人会动,特别有意思。”
这算是有收获吗?我有点沮丧了,果然和小孩子聊天什么的,真心累啊。我哦了一声,感叹道:“那他一定非常喜欢明明了。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非要找个身体呢?”
虽说普通人类是看不到魂魄的,但是我总感觉那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果然,听到我问之后,明明露出了沮丧的样子,他耷拉着小脑袋,说:“不行,没有身体,明明出不去。”
我愣了一下,然后明白了。师父说过这个宅子里有阵法,可是这里只有高婆婆一个人,所以肯定不是为了生活在这里的人。很大的可能是为了隐藏明明的存在,亦或者是为了保护明明的魂魄不受到阴气的侵染。所以说明明在高家是个特殊的存在。高婆婆是嫁进来的,她知道明明的存在,多半是通过高老爷子。现在高老爷子不在了,她才负责照顾明明。这宅子里的古怪就说的通了。可是,记得窥伺高婆婆的时候,明明说过,上次的纸人不结识?就是说明明利用过纸人出去过。那他的朋友不会被吓到吗?难道和明明一样是个小孩子所以分辨不清吗?
这个理由说不过去,就算小孩子分不清,难道他跑出去那些大人都看不到吗?不会引起恐慌吗?
我想了想,就笑着问他:“那你都是什么时候出玩呢?”明明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听着小胸脯说:“小哥哥你真笨,当然是晚上去啊。”
被一个鬼娃娃鄙视了,我也感觉自己这个问题挺白痴的。如果白天跑出去,高婆婆肯定不会允许的。我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问出了我最想知道的问题:“那明明知不知道奶奶其他的家人去哪了?这里只有奶奶一个人吗?村子里的人呢?他们又去哪了?”
明明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只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我顿时无语了。看来想要从他这里探听到高家的消息是不可能了。只能想想别的办法。明明看我半天不答应他,立刻生气了。撅起小嘴巴问我:“小哥哥你到底借不借?天要亮了。奶奶知道了就糟了!”
看来这小鬼挺害怕高婆婆的。所以我只好苦恼的对他说:“哎呀,可是明明,我把身体借给你,明天你奶奶知道了,会责罚我的。我该怎么办啊?”
小家伙露出疑惑的神色,然后很委屈的样子。我连忙说道:“就算你现在出去,你朋友肯定也在睡觉啊。这样吧,天亮了之后我帮你去和他打个招呼,告诉他在家等你,然后你再去找他玩,好吗?”
小家伙被我说服了,连连点头。然后欢欢喜喜的从窗子出去了。看到他走了,我松了口气。看到窗子慢慢关上,我擦了一把冷汗。师父和小鲜肉都没有出现,只能说明他们都没有察觉到明明的出现。真是奇了怪了,能瞒过师父的魂魄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知道能不能瞒过阿蒙呢。
送走了明明之后我也累了,突然想起没有问他脸上的印记。懊恼的同时只好想着今天晚上一定要仔细问问。躺在床上没一会我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居然神清气爽,一点疲劳都没有。真是奇哉怪哉。连小鲜肉都是哈欠连连的看着我,对我精神百倍的样子抱着探究的态度。
我没理他,趁着早上一起洗漱的时候,我把昨天晚上的事情仔细的讲给师父听。师父听我说的时候,眉头越皱越深,最后师父说道:“我一点察觉都没有。看来这个叫明明的小鬼的确不简单。既然答应了,那我们就要去看看他这个朋友。说不定我们会有点收获。”
本来我们就是要出去的,总留在宅子里面我也不自在。所以早上面对高婆婆的时候,我的神情总是有点不自然。不过还好师父掩饰的很好,高婆婆才没有起疑。出门的时候我们把东西都藏好了,这个村子太过古怪,说不定从哪里就会窜出来个不知名物体,小心些总是好的。
出了大宅的那一刻,我感觉身上轻松了不少。连小鲜肉都忍不住伸个懒腰呼吸新鲜空气。其实这个村子很祥和,当然不是看表面。现在是早上十点钟,村子里看不到半个人影,连小孩子都没有。难道这里的孩子都不用上学吗?
我们顺着村子最大的路向外走,一边走一边看着周围的情况。真是不堪入目,有些篱笆都已经倒了,院子里都是一些杂物,甚至还能看到草房。出来的晚,已经看不到还有谁家的烟囱冒烟,所以不确定还有多少住户。不过看着大街上冷冷清清,估计没多少人了。我们走出村子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小草房矗立在村子外不远处,孤零零的怪可怜的。我们走过去,就看到了沿途居然种了一些艾草,这东西还真是不常见。
师父蹲下来,拿起一棵草仔细闻了闻,又看了看小草房,最后回头看看村子,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深色来。我说:“师父,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啊?”师父摇摇头,说:“还不确定,我们过去看看。”说着领着我们过去。这个小草房居然连篱笆都没有,就是一大片的空地中间有一个房子,周围有点木柴,还有个架子,应该是晾衣服的。除此之外就没特别的东西了。但是院子很干净,周围没有杂草。看来这里的主人是个手脚勤快的。
我们刚站在这里的时候,就看到有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大串的皮子,抬头看到我们的时候也是挺惊讶的,然后主动说话:“你们找谁?”
出来的居然是个老爷子,怎么说也有五六十岁了,头发花白,脸上带着一只眼罩,可从从眼罩里面还是蔓延出了很大一块伤疤,看形状,好像是利器割破的。老爷子头不晕,眼不花,走路也很利索,就是有些枯瘦,看着营养不良。
师父走上前来,笑着打招呼:“你好啊,老哥,我们是受人之托过来的。明明想过来玩,怕朋友不在家,请我们过来打个招呼。”师父干脆的说出了来意,老爷子本来是走到架子那边去晾皮子,听到明明这个名字的时候动作明显的顿了一下,随后又继续起来。但是他却没有矢口否认什么,我们只好等着。
没一会,他把皮子都晒好了,才转过身来,看了看师父和小鲜肉,最后看了看我。说:“他什么时候过来?”
看来老爷子是知道明明的事情。师父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说:“他说今晚过来。”
老爷子低下头琢磨了一下,叹口气,却突然抬头对我们说:“几位过来,不会只是为了传个话吧?你们远道而来,也不仅仅是为了看看这破村子吧?”
是个精明的老爷子。师父点点头,说道:“老哥,可是守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