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
“对不起,我厨艺一般,但希望你们能喜欢!”余晴晴解下围裙。
金信义和刘诚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面对着一大桌子艺术品期待地搓搓手,却不敢动餐具——余晴晴和韩赦洁对着这一桌东西,一张又一张的拍照。
伊比利亚火腿、地中海小食拼盘——腌橄榄、腌甜椒、洋葱圈、小羊奶芝士;白蒜冷汤、加利西亚章鱼、蒜香蛤蜊、马铃薯蛋饼、蒜香油煎虾、瓦伦西亚海鲜饭、炭烤鳕鱼配巴斯克甜椒酱、战斧牛排、沙丁鱼串烧、小菠菜冷拌橄榄油柠檬汁、时蔬拼盘——烤茄子、洋葱、芦笋,佐以西班牙香醋。
还没完,还有甜点:加泰罗尼亚奶油、蜂蜜杏仁蛋糕、安萨伊玛达……
“我的天!没见过这场面。”刘诚看了直摇头,“我要不是亲眼看着你在厨房忙活一下午,我打死也不信这一大桌子是你做的。”
“你说啥,这个看上去螺旋形、像蜗牛的叫啥?”金信义指着一个盘子问道。
“噢,安萨伊玛达——马略卡岛的甜点,螺旋形软面包里面撒糖粉,当中夹了奶油和南瓜泥。”余晴晴微笑着介绍,“我看冰箱里恰巧还有点南瓜,就想着做这个甜点吧。但是我糖放得很少,这样味道正一点,希望你们吃得惯!”
舒权恩从酒柜里掏出一瓶红酒,拿出醒酒器,用一种优雅的姿态把红酒倒了进去。
“里斯卡侯爵特级干红!一五年的,绝对的陈年老酒!”
“行家呀!难怪今天不让我们买酒,这是憋了大招哈。”余晴晴眼神狡黠。
舒权恩和余晴晴开始让起了主座。
“你忙活了一下午了,你坐!”
“这不行,地盘是你的,你坐!”
经过一番推搡,舒权恩还是在主座坐了下来,若有所思看了看醒酒器里的干红,眼神里好像有些小小的无奈,但还是把那桶看上去和一桌菜“风格不搭”的米酒搬了上来,给每个人满上。
“呃……我们的干红还在醒酒器里摆烂,没那么快,先拿这个凑合一下。”说着他拿着杯子站起来,轻松却又有点仪式感,“今天这桌饭不是为了庆功,也不是为了伤感,就是因为我们还有彼此、有胃口、有点酒。所以我提议:为这难得的好饭、好人、好天气——干杯!”
众人把杯子碰在一块,发出“叮”的一声,为此刻的氛围增添了一丝愉悦。
“好天气是没有下雨啦,但我觉得……这饭比天气还晴朗。”韩赦洁举杯时瞟了金信义一眼,又迅速低头喝了一口,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在掩饰什么。
“哎呀,我有个不算太成熟的观点哈,这顿饭真是一场意外急救,把几个快喘不过气的人拉回来了。”
舒权恩闻言哈哈大笑:“哈哈哈,那也是在座的各位一起的成果啊。有人下厨、有人陪聊、有人算计、有人辅助、有人执行,没有一个人是摆烂的。”
“说得好!我敬你一杯!”刘诚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哎哎哎,一桌子西班牙菜被你们搞得像水浒传一样。”韩赦洁插科打诨道。
“不过确实啊,”余晴晴低着头,声音很轻,“我今天也没为自己难受,也没为那段不值得的感情去惋惜,也没有在意体重。”
“那就值了。”舒权恩点点头。
刘诚最先“动筷”,他用叉子小心翼翼地叉起一片伊比利亚火腿,看着灯光下有些透明的薄薄火腿肉,像在博物馆里夹文物,吃之前还先用手机拍了张照:“这玩意儿得留影,我第一次吃到传说中的火腿界爱马仕。”
“瞧你那点出息?”金信义白了他一眼,一脸正经地观察着每一道菜名和它的真实模样对照:“这看着像蛋饼,其实是马铃薯加洋葱炒蛋?太欺负我这种直男了。”
正看着的时候,他突然感觉有人飞速地往他碗里塞了什么东西。原来是韩赦洁刚刚不着痕迹地剥了虾皮之后放到金信义碗里,然后嘴巴一抿:“你也别直男太久,直男久了容易错过很多好吃的。”
舒权恩一边手执酒杯摇晃着,一边点评道:“嗯……质朴而复杂,像人生。”
余晴晴拿起刀叉,把切好的一大块战斧牛排肉摁到舒权恩碟子里,矫情又有点调侃:“吃吧,别人生不人生了,又不是最后的晚餐,别整那仪式感了。你不是连午饭都没有吃吗?”
刀叉碰撞着瓷盘,汤汁洒在桌布上也顾不得擦,嘴里还塞着菜,话题一个接一个跳跃着,热腾腾地从天气聊到八卦、从游戏聊到初恋。没人嫌弃谁吃得快,没人打断谁的话。玻璃杯轻碰的清脆声里,话语和笑声像葡萄酒一样,一圈一圈晕开。有人嘴角沾了点汤汁,有人边说边忘了嚼,空气里弥漫着橄榄油的香和烤肉的烟火气。仿佛一顿饭,能把几颗心重新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餐桌上的一个个菜盘已经由一件件艺术品,变成了一片片狼藉。韩赦洁的脸红得要死——不是因为金信义,而是因为喝了点米酒就够让她脸通红。
“好了,红酒醒完了。”舒权恩尽管喝了好几大杯米酒,显得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放松”,但看到醒酒器里那深红色的优雅液体,仍然忍不住。他从杯架上取下五个红酒杯,从醒酒器里倒在酒杯的1/3的位置,刚刚好。
“这一看就是经常品酒的。”余晴晴有点认可地点了点头。
“呀,我这是被大厨官方认证了?”舒权恩自我揶揄道。
舒权恩给众人的杯子倒完酒,就拉着刘诚在楼梯上讲话——为了让韩赦洁和金信义一起收拾餐桌和厨房,把餐具放进洗碗机里。
刘诚心里不知为何,是有一些复杂的。今天一天都是,从他见到舒权恩这个好伙伴开始,但他藏得很深,没有表现出来——甚至不能称得上是不爽。
刘诚知道舒权恩和自己是“一类人”——不是那种花架子,也不是自命清高的装货。他不虚伪、重义气、善解人意,甚至就连长相也不是那种现在让很多女生特别痴迷、男生看了反感还不敢讲出来怕被打的“帅”,而是和他们一样的“路人脸”。这一切都让刘诚对舒权恩好感有加,但是当刘诚看到他一个人住在离市区极远的这么大个洋房,看到一楼书房里的那套足以让每个男生抓狂的剑和盔甲,还有他卧室里那一柜子闪得发亮的手杖,尤其是看着他倒红酒或是拿勺子挤压茶包的操作,刘诚总感觉有些心塞。不是说这些东西他买不起,或者他的喜好和品味就低舒权恩一档,而是……他自己也说不太清楚。他帮助自己和金信义去清算应该被清算的人,这当然是极好的,可是也正因此,尤其是舒权恩的做法,又让刘诚感觉到自己像是被压了一头,让他羡慕或者……有一点点的嫉妒?他不知道,但他不能算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刘诚甚至在今天下午早些时候,还悄悄在百度地图上查了这里的房价,他想看看舒权恩或舒权恩家里到底是什么实力。他知道这个做法可能有点“羞耻”,但他控制不住。
真要掰开来细说的话,可能舒权恩就是自己想成为的那一类人。但比较幽默的事情就在于,直到认识了舒权恩,刘诚才知道自己想要成为这类人。当刘诚终于意识到自己应该成为哪类人才能解决他的困境、解答他的疑问时,舒权恩已经是舒权恩了,而他自己则是一个刚刚睁开眼睛的信徒。
突然,余晴晴叫道:“啊——”
这一声打破了饭后的片刻轻松,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怎么了?”舒权恩率先从楼梯上起身下去。
“我……啊……我前男友怎么……离这里这么近?不是……”余晴晴点了一下位置刷新,“而且……还在往我们这边靠近?”
“哈?陈陌?”金信义猛地一皱眉。
“不至于吧……他怎么可能来这里?”韩赦洁的声音又轻,又有点微微发颤。
余晴晴说:“之前那个……那个定位的软件,手机提示了一下我,说一直在使用我的位置,我想点进去关掉,就看到我前任的位置了……”
“我靠……”刘诚也轻轻咕哝了一句,“难道真的就这么巧吗?”
“我……我分手之后忘了把这软件关掉、删除了!”余晴晴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把脸埋在手心里。
而舒权恩此时正眯着眼,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随即他说:“微型哈米吉多顿?有意思。”
他走到余晴晴身边,安慰道:“你已得胜,不要害怕,我们都在,我在。”
“他一定是来找我的……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
“错的是他,你有什么错呢?”韩赦洁也在余晴晴身旁坐下,抱住了她,让余晴晴靠在她怀里,脸埋在韩赦洁的胸口。
……
离路易花园不远处的马路上,陈陌正气急败坏地开着那辆破保时捷,后座上还带着一根棒球棍。
“这个不要脸的女人……”陈陌心里骂道,“洋房区?哈——某个公子哥吧?还说我脚踏两条船,她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尽管陈陌已经和章岚在一起,甚至还时不时地和汪奕暗中来往,但他不允许这种被他认为“伤及他脸面”的事情发生。今天他也就是抱着监视余晴晴玩玩的态度,点开了那个定位软件。一看,余晴晴在一个非常远的地方,他放大了地图。开始他只觉得奇怪,后来越想、越脑补,火气越大,感觉男性的自尊被严重伤害了。于是他愤愤地离开自己的巢穴要出来争战,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车里的烟味呛鼻,又带有一种强迫的窒息。
洋房内的空气中,弥漫着燥热和隐隐的不安。
“我现在把定位关了。”余晴晴崩溃够了,强行镇定下来。
“不需要。如果他已经决定过来,我这里是第几栋他早就记好了。”舒权恩冷静地分析。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沉默良久的金信义转头看向在沙发上的舒权恩。
“我有点害怕……要不我在楼梯口藏着偷偷录视频?”韩赦洁悄悄问。
舒权恩抬起了头,两个手肘立在大腿上,磨着拳:“你带着余晴晴躲到二楼,就躲我房间里,记得把门反锁。”
“不行!”余晴晴立马站出来说,“他看到我不在这,会强行冲进来找人的。”
“他冲进来,我们就报警!”刘诚气愤地喊道,“怎么?他还能强闯住宅不成?”
“警察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至少二十分钟到半小时,好兄弟,”舒权恩挑了挑眉,“现在就报警也不行,我们没有实质性的证明,有扯皮的功夫人家都上来砸门了。”
“那咋办?”韩赦洁急得眼睛都湿了。
“带着余晴晴上楼,就这么办吧,”舒权恩像是在劝说,“上楼,不要下来。”
“那你们怎么办?他是个疯子!”余晴晴绝望地喊,“谁知道他会不会喊一些混社会的人来啊?”
“不可能。他之所以直接过来,就是因为他脑补了你在别的男人家里,所以这种事情他不可能带人过来的,会丢面子。他必一个人。”舒权恩对于自己的分析很自信。
虽然从感觉上来说,余晴晴还是觉得陈陌会带人来;但是从逻辑上来说,舒权恩说得对,这让她稍稍放松了一些。
金信义看着韩赦洁,终究还是说出了口:“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你快带她上楼吧,陈陌来这里肯定是针对余晴晴的,不管怎么样,我们不会让他就这么把人带走。”
舒权恩瞥了一眼金信义,抿了一口红酒没有被人察觉出来地微微一笑。
“可我不能让你们面对他啊,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余晴晴难过又坚定地说,“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们根本不会摊上这个事。”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吃不了那一大桌子菜。”舒权恩晃着手中的红酒杯,平静地说。
“走吧,我们……”韩赦洁搂着虚软的余晴晴从沙发上站起来,搀扶着她往楼梯口走。
刘诚以一种战士般的口吻插科打诨道:“燃起来了——女人离开,男人留下。”此话一出,一场鸡毛蒜皮的情感纠纷事件,立马就变得像卫国战争一样刺激和宏大。
余晴晴脚踩在一节节楼梯上都觉得腿软,像是要费尽全身力气才能抬腿。她们直接进了舒权恩的卧室,韩赦洁把门锁好,余晴晴瘫坐在地上,感觉身体虽然已经来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但灵魂依然还在楼下时刻紧绷着。
上一次她来到舒权恩的卧室,还是发着高烧、昏迷在马路上、“莫名其妙”地被转移到了这里,然后就认识了两个实在可爱的人。如今,她再一次被转移到了这里,而自己又是被保护的那人。
大约十分钟后,舒权恩的家门就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打扰了它本来的宁静。
金信义和刘诚对视了一眼,而舒权恩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红酒,起身去开门。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就看到一个高高的、白白净净的帅哥,却很粗鲁地想直接挤进门,舒权恩直接拦住了他——
“你好,请问找谁?”舒权恩说得很有礼貌。
“呵,”陈陌一脸愠怒地看着舒权恩平和的目光,“你家现在住着我的女人,你说我找谁?”
“余晴晴吗?那是我的客人,你的前女友。你有何贵干?”舒权恩不骄不躁,看着正拿着香烟往里塞的陈陌,陈述着事实。
陈陌把香烟从嘴里拿开,等了几秒之后,对着舒权恩的脸吐雾:“你的客人?我看你是余晴晴的舔狗,她打发你出来的吧?”
舒权恩的眼睛闪了闪,却依旧维持着他冷冷的微笑,甚至弧度更大了些。
“不好意思,我家禁烟,你要是敲我家门只是为了恶心我这一口的话,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请回吧。”
舒权恩做出要关门的动作,陈陌却猛然伸出一只手,粗暴地拦住。
“嘶……人还没带走,就赶我走?”陈陌从喉咙里弄出一口痰,吐在外面的地上。
“这里,你说了不算。另外,你最好把这块地擦干净。”
“但是人我说了算。交出那女的,我马上走,还会帮你好好擦地,”陈陌吸了口烟,这一次他并不敢对舒权恩吐圈,但还是用一种非常拽的语气——那种在酒局间歇到洗手间呕吐后和狐朋狗友吹牛逼的那种口吻,“快点的,别让老子等太久。”
“不管交不交出人,地,你得擦。”舒权恩微笑着和人家讲道理,不卑不亢。
真狠……刘诚心里想。
看着好解气!金信义心里直骂痛快,他早就看这种男的不顺眼了。但更重要的是,这时他发现,这个陈陌,他在哪见过?等一下……是不是章岚朋友圈?!
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不至于这么巧吧?!
哈?
……
楼上。
余晴晴好像听到了一些争论的声音。
“是不是……他……来了?”余晴晴颤抖着看向一旁的韩赦洁。
“我问一下他们……”
韩赦洁先是在群里吱了一下声,又过了一会儿见没人答应——可能都在楼下紧张得要死,于是她决定自己悄悄在楼梯口卡个视角、看看情况。
余晴晴本来还想拦一下,但她刚想伸出手,张嘴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叫住她,也不敢叫住她,唯恐声音稍微大那么一点点,就陷入险境。
韩赦洁慢慢打开门,不快不慢地踮着脚走了出去,又把门带上。她小心翼翼地下楼梯,扶着扶手,悄悄探出头看一楼的状况。那个自己曾在余晴晴手机里看到的、白白净净的帅哥此刻就站在门外,与他们三个人对峙着。而此时,争吵声已经越来越大。
“你凭什么要人家出来啊?你是他什么人啊?滚!”刘诚直接怒吼道,“这是你家吗,你就来?”
“喔唷,喔——唷,”陈陌看着刘诚,突然轻蔑又挑衅地笑了一声,吸了口烟,把烟头踩在脚下,“这不是那谁吗?丑男,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了啊!”
刘诚心里一惊——什么叫“这不是那谁”?他们之前见过吗?不管了,吼他要紧。
“切,你是她男朋友吗,你就要她出来?你管得着吗?”金信义双手抱胸,丝毫不惯着陈陌,“你把她当过人吗,现在就在这里嚷嚷?”
陈陌眼睛眯起来,像蛇一样:“我当她不是人?她当我是什么?玩腻了甩我,现在还找一堆舔狗给自己洗白?”
“哦?谁甩谁?你认识章岚吧?她知道你今天来这里的事情吗?”
刘诚猛地一抬头,像是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陌的假笑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最终落笔于恶魔般的狠毒。但还没等他开口,舒权恩摇了摇头,像是终于失去了兴趣,随口丢下一句:“你假装自己是被伤了的主角,其实你只是个没洗干净的旧伤口。”
陈陌微微一怔,说:“你什么意思?”
舒权恩淡淡地说:“意思是,你自己不疼,就别把血溅到别人身上。”
陈陌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冷哼了一声:“哪儿那么多废话?你们这些人,都是装模作样的。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今天她肯定得出来,你们没那个本事阻止我。”
楼上的韩赦洁死死捂着嘴,不敢出声,但眼圈已经红了。她望着那三道不想退半步的背影——那一刻她觉得,余晴晴并不孤单,而那三个背影,是真男人。
舒权恩往前一步,眼神沉静如夜:“我不想惹事,但我护短。今天你想动我家的客人,先想想你的骨头硬不硬。”
陈陌仿佛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语速一下子变快:“你们这帮娘们儿唧唧的,搞什么‘救世主式朋友剧本’呢?今天演正义联盟是吧?你们几个,除了让她蹭顿饭、蹭个家,还能为她干什么?她难过、你们陪哭,她一失恋、你们就上线了,怎么着?轮流爱?”
金信义冷笑一声,语气比陈陌还阴:“对啊,我们轮流,但起码我们都知道什么叫‘人话’,不至于让人家发着大烧在迪士尼跟踪某个废物一整天。”
陈陌咬着牙,一边往后口袋摸那根合金的棒球棍,一边恶狠狠地骂:“好啊,来啊,你们三个今天是打算轮流来阴阳我呢?还有你,你说章……”
舒权恩眼神一凝,淡淡说:“你再往腰后摸一次试试看。”
金信义的眼神闪躲了一下,心里闪过一瞬间——来真的?
而这时舒权恩却缓缓转身,走向一楼的书房。顺着舒权恩的背影,陈陌偶然间看到了一个女人在通往楼上的阶梯看着他们。
韩赦洁见陈陌发现了自己,吓得赶紧转身就上楼。而因为速度过快,距离也有点远,陈陌没看清人,他还以为那个就是余晴晴,于是他猛地一下就强行挤进门,挣脱金信义和刘诚,拿出他那根棒球棍。
“别动!动了老子今天把你们的牙一个个敲碎!”陈陌发了疯似的吼道。
他拿起棒球棍就冲着楼梯走,刘诚还想要摁住他,可是他自己其实也有点怕,步伐并不快。陈陌步伐很快,直接就冲上了楼梯,一双腿像重锤一样蹬在台阶上,楼上的两个女孩听到动静,忍不住尖叫起来——她们知道,魔鬼要冲上来,她们甚至都看到陈陌了。韩赦洁赶紧把房门一关、一锁,又整个人瘫靠在门上,而余晴晴早已吓得魂不守舍、双腿发软,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楼梯口转弯的地方,陈陌的脖子前突然被什么寒光凛凛的东西一挡——
舒权恩拿着那把匈牙利的剑,微微侧过剑刃,让刃光清晰地打在陈陌的眼里。
“如果你想试试看我这剑是用来劝架还是送葬的,你可以再往前走一步。”舒权恩冷峻又轻蔑地看着陈陌,眼里的杀气已经锋利得可以割破空气。
陈陌的瞳孔颤动了一下,他咽了咽口水,但随即又吼道:“你谁啊?中二病?还真玩剑?放下你这烂玩意儿,别以为我怕你!我告诉你,我今天就是来带她走的。”
舒权恩冷笑道,把剑刃又往他喉结靠了一点:“你不是来带人的,而是来找回你那点儿脸的。可惜她丢下的不是脸,是你。”
陈陌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恼怒,握着棒球棍的手也更紧了。
“你真觉得你们几个能拦得住我?一个拿剑的神经病、两个废物,跟老子斗?老子今天就……”
他并没有想要用棒球棍打人,但举起了棒球棍,舒权恩直接瞅准时机“啪”的一下,用剑把棒球棍打落在地,棒球棍顺着一节一节的楼梯滚下去,每一声都让房间里的两个女孩子心颤。
“别逼我。要不是耶稣拦着我,你已经是个死人了。”舒权恩直接用剑刃抵着陈陌的脖子,仿佛下一秒就要犯十诫第六条。
高高的、有点肌肉的、白白净净的韩剧男主脸——彻底蔫了。
“算你狠……咱们走着瞧,有种你别后悔……”
他一边走一边骂,心里想着回头看是不是余晴晴,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告诉他不想。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棒球棍,看着旁边一脸解气相的金信义和刘诚两人,快速冲出门。
“等一下。”舒权恩叫住了他。
他从侧边茶几抽了几张纸巾,缓缓递过去。
“你刚才在门口吐了一口痰,还有烟头。”
“我不管你是人是狗,但你自己的东西,你处理干净。”
陈陌一愣,没接。
“我说,接好。”舒权恩语气平淡,连眼神都没抬一下。
空气瞬间变得像冰冻过的湖面。
陈陌咬碎了牙,脸红到了耳根。他犹豫了一下,再硬了一次:“你真当你是谁啊?”
“我是这个家的主人。”
舒权恩把纸巾放在门边的矮柜上,声音依旧不带温度:“而你,不是。”
金信义在旁边冷笑了一声:“咋的?刚才气势呢?这点垃圾都不敢擦了?”
刘诚说:“自己吐的痰,自己擦,你妈没教你吗?”
陈陌再也说不出什么,只好一步一步、僵硬地走回门口,捡起那几张纸巾。
他蹲下去,像狗一样低头擦地——手在颤抖,脸在发烫。烟头被捡起来,纸巾裹着痰,陈陌一时不知道该放哪。
“门口右边有垃圾桶。”舒权恩提醒道,语气就像提醒客人别忘了带伞。
门关上。三人听见刚点着火的汽车连犹豫一下都没有,飞一般地开走了。
“来吧,姐妹……安全了。”韩赦洁听着汽车走远了,伸出双臂蹲下来,要抱着余晴晴起来。而这时的余晴晴,已经哭得连声音都是稀碎的,像是从心底被人轻轻一拧,所有委屈、害怕、感动和终于结束的那口气,一下子都冲破了防线。韩赦洁抱住面前的这个她喜欢得要命的大姐姐,感觉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却也像个小妹妹一样把自己全部交了出来。
卧室门轻轻打开了,舒权恩在上台阶,正朝卧室走来,后面跟着金信义和刘诚,韩赦洁靠在门上,而余晴晴则把脸埋在韩赦洁的心口,哭得像个泪人。
三个男人站在门口,没有说话。柔黄的灯光落在他们的脸上,像火光,也像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