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你可当真是一位宁折不弯、铁骨铮铮、顶天立地的男儿啊!
若是我大清每一位男儿都像你这般热血慷慨,国jia时局,何堪至此!···”
听完徐凡这一番话,纵使是为无双国士的魏源老爷子,也忍不住是心生敬佩,大为赞赏。
但徐凡却只是浅笑摇头,意味深长道:
“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我徐凡,只是一介武夫罢了,纵使现在能挥戟操戈,大战四方,但是百年之后,也只是折戟沉沙,旧时王燕,化为一捧滚滚东流的江水,但据我所知,魏老您呕心沥血编纂而成的《海国图志》,其间全新思想,却是真的能留芳千古,造福后人!”
闻言,魏源顿时一惊,实在是想不到像徐凡这样贵为一方封疆大吏的高级官员,竟是对自己的生平往事,所作所为如此了如指掌,惊喜之余,倒也还是有几分自得之情,只是念及书成之后,却是遭到了大部分公卿贵族的冷视和打压,又不由喟然叹道:
“老夫之所以作《海国图志》,乃是因为身受林则徐林公的亲口嘱托,为富国强兵大作谋划,通过在林公先前编纂的《四洲志》的基础上扩编而成,老夫虽不才,但是在书中,也是竭力将我大清之外的世界舆地和各国历史政制、风土人情浓缩在了一起,
随后成书一百卷,洋洋洒洒数十万言,但无不是在说一句话——“师夷之长技以制夷”!”
顿了顿,魏老已是将国仇家恨,满腔报国热忱全部溢于言表,继续痛心疾首道:
“洋人船坚炮利,火器之威已远超我大清军力,昔日林公在时,尚能够有几分重视,
但奈何朝中奸佞弄权,百官迂腐不堪,竟是将林公撤职发配,流放西北蛮荒!
以至于我大清,又错失了近十年的发展机会!
于这十年间,谁又能知道,洋人的火器,已是先进了大清多少倍?!
但是纵使此时已是火烧眉毛,鹰环虎伺,亡国灭种危机步步逼近,
从皇族宗亲到平民百姓,无不是还以天朝上国自居,目中无人,视西方之器为奇技淫巧,
老夫空有报国之志,却是人微言轻,一腔热血无处挥洒,只能在这街头巷尾,对弈下棋,了了余生,但,徐大人你的出现,却是又让老夫,
看到了半分希望!”
闻言,徐凡看向对面魏源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神色沉重之余,却也是面露好奇,道:
“噢?魏老,何出此言?!”
“老夫曾在徐大人大军进城之时,有幸观摩过天军的神威,不仅是军容齐整威风凛凛,一扫我大清兵丁颓废羸弱的病猫样子,而且老夫观其武器,俱是新式的洋枪洋炮,连那坚固无比的西式战船,徐大人都是坐拥十艘!如此神威煌煌,焕然一新的军队,实在是让老夫看到了希望!
想必让徐大人假以时日,若是能练成百万如此的士兵,岂不是又能让我大清中兴,重回康乾盛世?!到时候我巍巍中华,定又能让四方臣服,万邦来贺!”
魏老爷子眉飞色舞的说完,却是让徐凡,有些丝丝的难为情。
原本像如此无双国士,徐凡是恨不能三顾茅庐,请其出山为他出谋划策,
但刚才魏源的一席话,却是让徐凡明白了,眼前的这位先贤,虽然思想比当前的大多数的人要开放先进,能够放眼看向世界,但是碍于时代的局限性,魏老爷子的骨子里,还是忠君爱国的那一套,他的心里,其实还没有对满清死心,还是向着那爱新觉罗一家的。
若是徐凡真能把魏源收于麾下,凭借着他的声望人脉,羊城,乃至全国范围内,都会有好一批仁人志士望风响应,如同星星之火,成就燎原之势。
但,让人感到棘手的是,
徐凡和魏老爷子,却是同途殊归,他一心想要维护满清统治,保护爱新觉罗家的江山,但是徐凡,却是想要推翻满清,恢复汉家的巍巍河山。
这一时,让徐凡,巍巍皱起了眉头。
魏源见徐凡默不作声,脸色也有些异常,不禁忙问道:
“徐大人···莫不是,不认同老夫的这番话??”
徐凡忙摇了摇头,却是突然想起什么,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原来,眼前这位魏源老先生,
按照正常的历史发展顺序,到今天,已经只有不到三年的寿命了!
若是徐凡今日放不下内心顾忌,死不开口,那么等待魏老爷子的,
就只能还是空有一腔爱国热血,而不得不,郁郁不得志,含恨而终!
“不如······就将魏老子请出山,三年之后,即使我要扛起反清大旗,
届时也不至于和魏老撕破脸皮,两相难堪,
只是许下您老的锦绣河山,我徐凡,一定要让盛世,如你所愿!”
一念作定,徐凡当即毫不迟疑的从座位上起身,旋即当着众人之面,单膝下跪,拱手行礼,
慨然正气道:
“某徐凡,有意锐意改革,振兴中华,特想请魏老出山,辅佐在下!
屈魏老八斗之高才,在我中华创办西式报纸,以为官方喉舌,日日传播西方新式思想,让全天下的读书人,纵使是不出门,也能知晓世界之日新月异,明白我大清,和洋人之巨大差异,
然后发愤图强,知耻后勇,一起为我华夏复兴,群策群力,共谋富国强兵!
徐某在下,还请魏老,为国为民,出山,入仕!”
徐凡这番话,说的是发自内心,诚惶诚恐,比起当年那刘皇叔访诸葛武侯,
有过之而无不及,直让面前魏源,几近老泪纵横!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有斯人如此,匹夫安敢,不以天下兴亡,视为己任!?
“徐···徐大人,快快请起!老夫何德何能让大人,行此大礼!
何谈出山,大人您只要开口,我魏源纵使已是一把老骨头,
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擦了擦脸上的热泪,魏源急忙上前握紧徐凡的双手,竟是迫不及待的问道:
“既然大人想办报纸,不知,当取什么名字呢?”
徐凡深深呼吸,深深喘气,剑眉一拧,以目视天,慨然道:
“复兴,为了人民;
发展,为了人民;
我们从群众中来,也应该到群众中去,
这报纸,不如就叫——
人民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