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方才还在拖刀大杀四方的络腮胡已是被一箭穿喉,栽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吐出鲜红的血沫,周围兴高采烈的太平军心中都是凛然一寒,暗道大事不妙。
果然,漫天的箭雨在他们恍惚之间也已是纷沓而来,如同一把冷酷无情的死神镰刀,瞬间就收割了好几十名太平军的性命,更是让剩下的太平军不得不放弃追击,挥盾格挡。
猛然间,一阵地动山摇,十几名浑身精甲,手持长矛的骑兵已是从草丛里跃马而出,直刺进数名太平军的身体里,继而用巨大的惯性将其活活搠死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乱,顿时让已经在箭雨下乱了阵脚的太平军更是慌乱无比,马上的骑兵此时也是抓住时机,不顾一切的用手中长矛左右突刺,连绵不绝的向四散奔逃而来的太平军追赶截杀!大有全军覆没的迹象。
而太平军中那名为首的精干男子,此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已是中计,随着周围手下的不断到下,他更是心急如焚,见自己两条腿实在是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当下也是不顾一切的从怀中掏出几把匕首,不顾一切的朝那名向自己俯冲而来的扛旗大将投掷而去!
只见那五把尖利的匕首闪耀这寒光,在半空中竟是首尾相接,直连成了密不透风的一条线!
那马上的扛旗大将见状,却是一点儿不慌,只胸有成竹的淡淡一笑,便将手中一把斩马刀于半空中一记横斩,当先的三把匕首顿时被削飞弹开到一边,之后那扛旗男子旋即一个仰身,竟是又把剩下的两把飞刀生生避开,有惊无险!
这一通行如流水的动作霎时令精干男子脸色惨白,怪叫一声,便失去了对抗的勇气,只顾撒开腿朝草丛里猛窜,想借此摆脱掉那紧随而来的马蹄!
纵马横斩!
七八米的距离,那马上的扛旗男子竟是猛挥马鞭,夹紧马腹让战马生生从平底跃至半空,旋即刀尖朝下,顺势一个顺劈,竟是将八米之外即将钻进草丛的那精干男子瞬间,劈成两半!
“撤退!撤退!”
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太平军们,此刻却正惊恐的看向已是如同黑色潮水一般扑涌而来的敌军,以及那些已经率先一步呼啸而来射穿自己身体的箭支和子弹。
“呔!发匪哪里走!”
刚才横斩了那太平军为首的精干男子的戚振海,肩扛沪军第一团“飞虎”大旗,右手擎着一把鲜血淋淋的马刀,又是在敌阵之中来回冲杀,斩杀数人!
自从投到徐凡麾下的沪军之后,戚振海和哥哥戚振涛就已被徐凡分别安排到了不同的团属任职。
这其中倒不是徐凡有什么特殊的顾忌,而是知人善任,以才用人。戚氏兄弟俩虽然武艺不相上下,性格心性,行事风格却是截然不同。
弟弟戚振海为人细心沉静,思维缜密,处事临阵不惊,滴水不漏,是为儒将,但却有些过分沉稳,日后面对稍纵即逝的战场局势,恐会有瞻前顾后贻误战机的可能。
哥哥戚振涛性格却是大度开朗,行事不拘小节,作战大开大合,一上阵就是冲锋陷阵一往无前,是为一员虎将,但是在排兵布阵,运筹帷幄的方面却是有所欠缺,以后在作战时难免有逞匹夫之勇,而少长远谋略的地方。
所以针对两兄弟的优缺点,徐凡把戚振海安排到了沪军飞虎一团尹安平的麾下,和那性情急躁,脑子一热就只知道往上盘的大汉搭伙,成为了他麾下的一名副将。
而至于戚振涛,则是被徐凡安排进了赵诚麾下的天启团,成为了性情冷静,处事狠辣的赵诚手中一把最炙热的刀!
而这回用装满泥沙的粮车来诱潜伏在暗处的太平军发动突袭,继而让紧随其后沪军飞虎团展开无情围剿,正是戚振海给尹安平献的一出引蛇出洞!
“哈哈哈!振海啊,徐大人可真是给我送来了一块宝啊!以前俺老尹一打仗来,就只知道拿起刀和手下边的兄弟们嗷嗷叫往前冲,要叫我用什么谋略,简直脑子疼。
现在可好了,有你来给我出谋划策,以后俺老尹打起仗来就不用担心动脑子了,就跟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一个道理,提上刀就上前砍他丫的!”
兵败如山倒,在绝对的人数和火力压制下,这伙太平军在猝不及防之际已是全军尽墨,全部被一直以来饱受偷袭之苦的沪军士兵们一个个都剁成了肉酱,而作为这次围剿太平军游击部队的主将,尹安平对这样的大胜显然是非常满意。
他纵马上前拍了拍戚振海的肩膀,后者旋即谦卑的颔首点头,却是默然不语,两人就这样静静坐在马背之上,伫立在已是被鲜血染红的水泥路面上冷眼看左右的士兵麻木的搬运太平军和己方士兵的尸体,不知为何,那“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残酷顿时竟就这么无言的向两人袭来,让两人的心情都如同这蔓延通向远方的水泥路一样变得难以捉摸起来,尽皆闪着灰暗的光。
“走吧,大帅已经率领神策和天启二团在我们前方五十里扎营。主力已动,想必上海境内的发匪都已经剿清,我们尽快赶去和大帅汇合吧。”
顿了顿,尹安平把身前传令兵递来的信件看完,却是紧皱眉头又道:
“没想到李秀成这贼将如此厉害,竟然连阻我上海,江北大营两处援军,继续水淹丹阳城,逼得向荣大人自缢而亡!此番前去征讨发匪,我非要亲手斩下这厮的人头,祭奠向荣大人!”
原来这尹安平在跟了徐凡之前,也好歹是向荣麾下的一员战将,虽然待遇不周不被重用,但现在向荣战死,他心中也难免有一种莫名的忧愁和哀伤不停翻腾,十分的难受。
“大人,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节哀顺变,我们还有很远的一段路要走。”
尹安平虽然心中不好受,但好歹也是久经战阵,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不知道多少次的凶悍战将,这种生离死别自然也拿得起放得下,被戚振海言语这么轻轻一点,心中那惆怅和感慨便顿时又被满腔的怒火和汹涌的战意所替代,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便是猛扬马鞭,一击重重拍打在座下马儿的tun部上,便是一马当先向前奔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