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凡潇洒得闲庭信步了一段后,旋即立刻加快脚步,在燕京城的大街小巷中转溜了小半个时辰,确定身后没有尾巴跟着后,又在街上找了一家驿馆,重新换了身行头才再次出门。
只不过此时,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个沉甸甸的东西。
“这个俄国佬,平日里搜刮的钱财倒是不少,
不过也好,正好当作那些被打伤的武师,
还有杨老爷子的汤药费了!”
徐凡用手掂了掂从伊万身边掠过时,从他怀中不经意掏来的钱袋子,眉开眼笑,一脸奸计得逞的笑容。
兜兜转转又一阵,将钱财散去了大半的徐凡,终于功德圆满的在闭城之前,及时出城,踏上了回廊坊的路程。
······
“大帅(大人),你回来了?!”刚踏进杨露禅家的那座农家小院,早就在门口不知等候了多久的杨班候和林阿福两人,瞬间齐齐扑上前来,四只手不停的在徐凡身上来回揉捏,
“大帅(大人),快让我看看,伤着那里没有啊?!”
“卧槽,别别别,男男授受不亲啊!不是我说,
你们俩小子,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啊!?”
徐凡哭笑不得的将两人推到一边,同时猛翻白眼。
“杨老爷子,咋样了,好些了没?!”
两人讪笑之际,徐凡又将话题一转,关切的问道。
“喝了两天参汤,现在流失的气血有所恢复,只是·······”一直照顾着杨露禅,对他伤情最为熟悉的林阿福抢先回答道,只不过又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一丝窘迫之意。
“拿去!”徐凡如此聪慧之人,又怎会不知道他言外之意,将刚才还剩下近百两银子的钱袋朝林阿福丢去过后,他接着语重心长的吩咐道:
“阿福,这钱是我打赢了俄国人,他们赔给杨老爷子的医药费,你就心安理得的用这钱,什么老母鸡大人参,只要能让老爷子能够早点养好伤,恢复过来,你就不要在意花多少钱!可劲儿给我买,不够的话,再问我要便是!”
“谢谢徐大人!我替师傅谢谢徐大人!”
“大帅,末将,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末将替家父,谢谢您!”
林阿福和杨班候当即就热泪盈眶的要给徐凡跪下,却是被徐凡一把扶起,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杨老爷子为我培养出了这么出色的将军,又是为了捍卫国人尊严而伤,于公于私,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举手之劳,你们两个就不要太过于耿耿于怀,知道了吗!”
“是!”
“明白了,大人!”
徐凡轻嗯了一声,又对着林阿福道:
“阿福啊,你先拿着银子去给杨老爷子抓药吧,千万不要断了顿,我和你大师兄,还有点事情要谈。”
“是,我这就去,草民告辞!”
林阿福知趣的一作揖,旋即立刻抽身出门,前去抓药。
徐凡目送他远去之后,又环顾了一圈四周,确定了旁下无人后,开口轻叹道:
“班候啊,此行我们本就有要事在身,不能在你家久留,再加之我今日在京城一番简单查探,发现京中大小驿馆,竟然有大量洋人隐居藏匿,里面既有我们的老对手英国人和法国人,竟然还有日本人,德国人等一众西方列强,
我估计,此次咸丰皇病危,京中暗流涌动,这些人,恐怕都是来者不善,甚至,他们还或多或少,跟京中的某尊庞然大物有紧密的联系!故,我猜想,万一咸丰皇帝那天不小心嗝屁了,那时,燕京城必有一场腥风血雨横空出世!
所以班候啊,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必须趁着阿福离开,悄无声息的马上离开!你要原谅我这个人向来以国家利益为先,我这次带来的人手不够,要不然我也不会如此······”
“大帅,你不必说了,你要说的班候都明白,班候也绝对不是什么为了顾全小家,而舍弃国家大义的人!
此番大帅你单刀赴险,为家父以及国人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又为家父将医药费尽数解决,班候早就感激不尽,愿效犬马之劳,又怎敢优柔寡断,儿女情长,阻碍大帅兴国大计!
不必多言,大帅,容我,再向家中老夫磕上三个响头,我们就,即刻启程,前往燕京城!”
杨班候双目通红,浑身颤抖,一番肺腑之言已是尽数向徐凡倾吐而出,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去吧,老爷子,定会为有你这般顶天立地的军伍儿郎,感到无比的自豪和骄傲!”
徐凡扭过头去,不敢再看已是一步一步,沉重无比的走向家宅的杨班候,他怕再看一眼,眼眶中的眼泪,就要掉落出来!
“爹!自古忠孝难两全,儿又何曾不想久久陪伴于您的身边,就像您当初拉扯我和哥哥长大一般,为您端屎端尿,为您擦身倒水,为您煎药喂饭,让您安享晚年,不至于每一天,都要为我兄弟的生死而提心吊胆,忧心忡忡!可·······”
杨班候扑通一声,面对着屋内正在熟睡梦呓的白发老人,双膝跪倒在地,声泪俱下!
“可······儿子我既然已经选择穿上了这身军装,肩上扛起得责任,就是要让更多的‘儿子’能够陪在自己父亲身边奉孝养老,让更多的人,能够长长久久的陪伴在自己家人的身边!
有句话说的好,有国,才有家,守不住国门,我黎民百姓,就只能让异族,如同猪狗一般践踏凌辱!
到时候,又何来合家团圆之说?!
爹,您以前常对我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今日孩儿所去,就是要身体力行,
就是要为了这泱泱山河,亿万百姓,
抛头颅,洒热血!”
“家里有阿福这个好小伙子照顾你,医药费也足够了,
孩儿放心,孩儿都知足了!
爹,孩儿现在给你磕三个响头,
你醒来之后,
就千万别怪罪孩儿的不辞而别!”
“砰!”
“砰!!”
“砰!!!”
三声沉闷响头,一声一声在坚硬的泥地上炸响过后,
杨班候猛然起身,拭干脸上热泪,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农家小院之后,旋即立刻义无反顾的,头也不回的跟着早已在门外偷偷抹泪的徐凡大步而去,再无牵挂纠葛。
只是他们不知道是,房间里,
一位早已强撑着伤体醒来,
且因为强忍着咳嗽,憋得满面通红的白发老人,
一边看着朝自己磕完头后决然而去的儿子,
一边腹中,肝肠寸断!
他无力地倚靠于窗缝前,目送着儿子的背影渐行渐远,
死命抠着墙皮的手指,通体泛白,
一双通红的浑浊眸子,也是早已,
老泪纵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