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蝶死了？
王连升的儿子也死了？
翩翩总觉得有些危言耸听，那王连升此前来山神庙求子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怎会下次狠手。
但江城说过王连升的妻儿失踪的事，梦蝶被杀老鸨说是亲眼看见的，王连升连夜搬尸体被撞见。可王连升怎么能杀得了梦蝶，再怎么说梦蝶也是月辉的神使，法力再怎么消减，也还是精怪，但若是毫无防备就又另有说法了……
“有人连夜上山求神。”明烛道。
翩翩回过神，感应了下，竟是王连升的母亲。她现身山神庙，听王母祈愿。
“山神保佑，有什么罪过就全报在老身身上，不要怪我儿子。我跟他说过，那样的女人不能娶回来，他偏不信，弄得我王家今日家破人亡，那女人该死，我可怜的寄儿……”王母说到孙儿又是忍不住抹泪，“山神大人，保佑我儿子早日平安归来，老身愿意承担所有罪孽。”
王母身弱年迈，却连夜独自上山，此刻老泪纵横，言辞恳切，看得出一片爱子之心。
翩翩自破壳就没见过父母，在晚云间的时候，因为雾妖的作用，她恍惚像是看到了一个人，那人教会了她许多东西，也让她心里多了些许别样的感觉。短短相处尚且如此，更何况王母舐犊情深。
如今翩翩也明白自己和王家的因果是怎么回事了，自三百年前她闯入晚云间，梦蝶趁机自晚云间离开，这因果便已经种下。
明烛现身问：“你想帮她？”
“你没看她连夜来祈愿吗。”
“这里头牵扯命案，已经有人在查，就算你不管也会真相大白，不如就此了结因果。”
翩翩叹息道：“梦蝶是因为我才会出现在这里的，王连升的妻儿也是我庇佑的，怎么能说了结就了结。”
“你已经还了他们因果，剩下的是王连升母子自己的造化。”明烛说完，不见翩翩改变主意，他眉头微微蹙了蹙，“山神大人以往可不会这般考虑，若是如此，怎会有了结的时候。”
翩翩笑了笑道：“我知道，就这么一次。况且，我也不光是为了王母，也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不管怎么说，她都要把玉牌交还给梦蝶，告诉她月辉的事，她是精怪，就算死去也不会完全消失。
明烛一时沉默，以往他和翩翩无所不谈，但现在她却有了心事。
翩翩道：“我去军府一趟，你辛苦了一天，就不用陪我去了。”
“……好。”明烛黯然。
——
晚云间，日之食。
灼照独自坐在愿池旁，看着新增的愿牌，脸上的神情淡漠，带着些许嘲讽。忽然，风中一阵晃动，他神情骤戾，目光看过去，却见虞无咎恍若无人般走了进来。
“你如何能在这里？”灼照冷冷质问。
“只要生灵还有逐利之心，就没有我到不了之处。”
虞无咎这话，让灼照一下子就想到了他的身份，只有如今世间神力最鼎盛的财神敢如此大言不惭。
“好一个上神！”灼照看向虞无咎，戒备十足，“上神这是后悔了，想重新收回晚云间？”
虞无咎淡淡道：“我对天地之外的秘境不感兴趣，但如果你想晚云间就此不受侵扰，就该把牵扯的事了结清楚。”
灼照神色变了变，没想到虞无咎如此敏锐，“你想知道的事，我也无可奉告。对方什么来历我不清楚，只知道他也能如你一般来去自由，但他想控制晚云间是痴心妄想。”
虞无咎看了眼逐渐堆满的愿池，淡声道：“只要你做好晚云间的神明，就无人能奈你何。”
灼照怔了怔，久久“嗯”了一声。
虞无咎转身要走，灼照忽然又开口，“你既然是上神，应当比我能看到更多因果。他……还会不会……”
“神明陨落，何时还出现过？”
灼照神色煞白。
“就算会，也不会在晚云间。”
“……那就好。”
虞无咎身影消失。
灼照起身，捞起愿池里的愿牌，上头写着的是他不屑一顾的俗事，但从今往后，他会一一完成，以月辉之名。月辉铺洒处，灼照晚云间。
虞无咎在晚云间又调查了一番，确定心中猜测之后，才从晚云间离开。
虞无咎回到财神司，大司官就迎上来，“司主，进入财神司的人选已经勾选完毕，这是名单，请司主过目。”
虞无咎将名单打开，提笔又在最后加了一个名字——翩翩。
大司官诧异了下，点头道：“这位九仙山山神论业绩和能力都不错，不过司主上次不是说不予录用吗，怎么又网开一面？”
虞无咎眉目微挑，“你们不是总抱怨人手不够吗？”
“……”大司官神色僵住，这是他们背后偷偷吐槽的，什么时候让司主大人听见了，“咳，财神司在司主大人的带领下日渐鼎盛，多增加些人手也是应该，听说姻缘司这次要的人比我们还多。”
“添财，想不到你背后还会嚼舌根，看来劣根未净。”
大司官心里发苦，转身笑着道：“姻司大人大驾光临，小仙岂敢得罪，一时说错，一时说错。”
沈金桥微微一笑，“虞司主，我那里确实缺人，不如你把添财借我用用，几百年就还你。”
虞无咎点头道：“只要姻司主肯付仙俸，未尝不可。”
“好说。”
大司官都快给两人跪下了，他好不容易才成为财神司说得上话的人物，岂能去姻缘司。
大司官心思活络，当即道：“是小仙多嘴，再也不敢了。司主，有关人间逆天得财之事的调查，果有新的发现，那些遭报应之人有超过半数并非源于人间规律，有的突然暴毙，有的不知所踪，更有甚者莫名全家自杀，成了官府悬案。认真说起来，和齐家之事竟有些像。”
虞无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沈金桥道：“姻缘司也出现姻缘乱象，不过比你财神司好许多。”
虞无咎眉头微蹙。
添财眼见两位司主要谈事，便悄悄退下溜走。
沈金桥揶揄道：“财神司招的人倒是都有些烟火气，跟你这位司主全然不同。”
虞无咎只当没听到，自顾道：“他是冲我来的。他知道用凤凰山神可以引起我的注意。”
沈金桥浅笑，“若非如此，怎么偏偏事情就发生在九仙山呢。不过彼此彼此，只要那只小凤凰还在，他迟早还会出现。看你的样子，这趟人间之行又有新的收获？”
虞无咎眸中的异样一闪而过，对沈金桥道：“姻司司主如此好奇，为何不一同前往。”
“人间姻缘桩桩件件，我岂能束手不管。”沈金桥微笑，心道还不是为了给你和小凤凰独处的机会，再者……他要找的人也不会在那里。
虞无咎别有深意道：“时机到了，自然能成。”
沈金桥不置可否，他做的本就是时机之事，“你肯让小凤凰进财神司，是想将人放到眼皮底下保护，还是监督？”
“有何区别？”
“区别大了。”
虞无咎将名单合上，面无表情道：“姻司主若是闲得慌，可以来我财神司帮忙。若是无事，我还要去人间一趟。”
“怎么，要亲自通知小凤凰啊？这种跑腿的事，让底下的人做就行了。”
虞无咎懒得再跟他多说，起身离开。沈金桥笑眯眯地看着虞无咎的身影，用扇子划开名册看了眼，上头司主大人亲笔写的“翩翩”两个字分外惹眼。
——
翩翩入军府，找了江城一起去唤醒王连升。江城眼巴巴等着看她施展术法，可看着看着，眼前一黑，竟然睡了过去。而后一片迷雾笼罩，江城出现在了密州城街道上，街上人来人往。
“这是王连升的梦境。”
江城猛地听到翩翩的声音，转身看到翩翩站在身后，他愕然道：“梦境？”
翩翩道：“要想叫醒王连升，就要解开他的心结。”
江城迅速消化眼前的事情，很快看到王连升神情焦急地出现在街道上，似乎在找什么人。
江城快速跟上。
王连升匆匆往城外走，他的神情逐渐染上愤怒，很快他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妻子梦蝶。只见梦蝶一身少妇打扮，长相娇滴，我见犹怜，手里牵着一个五岁稚儿往九仙山山上走，避开人后，旋即又从旁边的小路直直拐进一户猎户家里。
那猎户看见梦蝶出现，脸上露出不言而喻的笑容，但看到梦蝶今天居然带着孩子出现，有些意外。
梦蝶弯身，对稚儿说了什么话，稚儿点点头，乖巧地去旁边玩耍。梦蝶见他听话，便嫣笑拉着猎户的手进了里头的房间，没多久，男女声音响起。窗户外，王连升气得脸色铁青，拳头攥紧。
江城想不到王连升的妻子居然外头有人，莫非王连升就是因此才动手杀妻的？
翩翩轻声道：“看着，不要惊动王连升。”
江城点头。
王连升见儿子王寄出门玩耍后，便冲进屋子里捉奸，猎户看到他出现，片刻失措后随即拿起猎具和王连升拼命。梦蝶只有起初怔了下，很快便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服，冷眼看着两个男人交斗，像是在青楼里面对恩客般，看着看着，还生出些许乐趣。
猎户终究不是王连升的对手，王连升将猎户打到吐血晕倒，而后一把刀指着梦蝶。
梦蝶无动于衷地看着王连升。
王连升大怒，“说！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要我从青楼替你赎身，要我挣军功，要我考功名，要我娶你，我全部都答应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梦蝶对王连升的悲愤似乎有些麻木，沉默没有说话。
但窗外，一只蝴蝶飞到翩翩身边，翩翩当即追着蝴蝶而去，江城见状也连忙跟上。
蝴蝶领着翩翩走到一处悬崖旁，而后轻柔的声音在空中响起，是梦蝶来自梦中的低吟，“他教我什么叫礼义廉耻，什么叫黑白是非，什么叫举案齐眉……我想知道什么是人间夫妻，有人跟我说过，生灵羡鸳鸯不羡仙。我跟王连升当了回鸳鸯，学着人间的妻子要求丈夫，生儿育女，孝敬婆婆，可总觉得那个女人是我，又不是我。我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我本不属于人间的……”
江城听着声音，他认出是梦蝶，可是他目光查看四处，都没有见到人，直到顺着翩翩的目光看向一只飞舞的蝴蝶，他才有了大胆的猜想。
江城道：“你身为王连升的妻子，竟然不守妇道，简直不知廉耻！”
“廉耻？”梦蝶喃喃，似乎在细细体会“廉耻”的滋味，“我只是想回到从前……”
两滴眼泪低落在翩翩手心里，这只不属于人间的蝴蝶，终究是染了七情六欲，学会了落泪。
翩翩道：“你是被王连升杀的吗？还有你的儿子去哪了？”
梦蝶没有说话。
这时王连升拉着梦蝶从远处而来，五岁的王寄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因为步子慢，他中途跌倒，起来后看不到爹娘，便胡乱跑走。没几步，王寄便跑到了悬崖边，而后在王连升和梦蝶眼前跌落下去。
“寄儿！”王连升痛声大喊。
梦蝶怔怔地看着王寄跌落，心好像碎了，步子迈不动，只是呆愣在原地。
此时梦蝶的声音又在翩翩和江城耳旁响起，但这次有着凄切的悲意，“我能救他的，是我没救，我能救他的，是我没救，我能救他的，是我没救……”
说完这些，炫丽的蝴蝶转动翅膀，朝悬崖下飞去。
王连升在悬崖底下找到王寄的尸体，悲痛欲绝，再看梦蝶更是恨意交加，他通红了双眼，拔刀放在梦蝶脖子上。此时王母也已经听闻消息，带着人前来，看到孙儿的尸体，当场哭晕。
王连升连忙让人将王母和王寄的尸体带回去，梦蝶也被五花八绑带回王家处置。
没多久，画面一晃，王连升让绑住的梦蝶跪在王寄的牌位前，“我要杀了你祭寄儿！”
蝴蝶再度翩跹飞来，之后王连升的画面混乱，显然是梦境受到干扰。再看时，王连升已经拖着梦蝶的尸体去掩埋，却被老鸨碰上，而后老鸨敲诈，王连升本欲灭口老鸨，但终究没有。
王连升回去，重重地跪在昏迷的王母榻旁，反省一夜后回了军府，喝了桌上的一瓶药后便昏迷不醒。
梦境到此，便是事情的来龙去脉。
江城与王连升情同兄弟，深知他选择昏迷的无奈，“若是王连升承认杀人，必定是死罪一条，他固然不怕死，可老夫人定然承受不住。但犯法就是犯法，王连升只能以昏迷不醒抵罪，却是一厢情愿。”
江城本意是要救兄弟，但如今知道事情真相，真要把王连升叫醒，后果却比现在更糟糕。
翩翩对人间的事自然不如江城清楚，而王连升的做法在她看来也实在有待商榷。
翩翩道：“要不要将王连升叫醒，你决定。”
江城沉吟片刻，面露刚毅决然，“逃避不是办法，况且其中情有可原。按照我朝律例，通奸是死罪，虽然王连升是私下行刑，但我自会向将军禀明内情，相信将军会酌情处理。”
“那就看你的了。”
江城还没明白翩翩的意思，他身体就是一晃，随后出现在了王家的祠堂中。王连升一脸茫然，在王家的祠堂晃动，似乎有许多事情想不明白，更分不清真假虚实。
“王连升！”
“江大哥！”
江城抽出刀迎面击向王连升，王连升下意识迎战。王连升起初节节败退，但随着他分清楚眼前的情况，刀法开始流畅，人也逐渐振奋起来。两人过了上百招，王连升落败，人也彻底清醒过来。
江城将刀抽回来，对王连升道：“我会替你向将军求情，你免不了要流放，但至少还活着，有机会还能回来。老夫人我会替你照顾，你一直昏迷不醒可有想过她老人家怎么办！？懦夫！”
王连升含泪看着江城，苍白的嘴唇颤动许久，点头道：“好，我听大哥的。我娘，就拜托你了。”
江城和王连升对拳握手，立下誓言。
一只蝴蝶在角落飞过。
江城睁开眼醒来，床上的王连升也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军中一片兄弟，各个都喜出望外看着他。王连升挣扎坐起，事到如今，事情已经隐瞒不过，是他当初任性，才会给王家带来灭顶之灾，如今是他该面对解决的时候了。
王连升醒来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了王母，王母见到儿子出现，谢天谢地，当即张罗了一桌好菜犒劳儿子，当晚母子团聚。
王连升吃完饭后，叩拜了王母三下，王母没明白过来，江城已经带着人将王连升以杀人的罪名押走。
王母几乎当场晕倒，连夜又去山神庙祈求。
翩翩独自坐在山神庙里，喝着草木清酒，无能为力，王家的事到此为止，她不宜再出手。一只蝴蝶飞过来，翩翩知道是梦蝶，便将玉牌放到桌上，告诉她月辉神明陨落的事，她从此不必再找寻，也不再是神使，来去自由。
梦蝶听完，叼走玉牌，从山神庙飞舞离开。
翩翩有些烦闷，听到脚步声，以为是明烛，招呼道：“过来陪我喝一杯。这苦楝酒的味道真的有些苦，不过挺好喝的，说不定还可以卖给城中的碧连天赚点钱。”
“你得了财星的功德，想赚钱还不容易吗？”
翩翩听声音愕然，抬头看到虞无咎，撇嘴道：“原来是过河拆桥的财神大人啊，别来无恙，有事请走公文，其它的小神可受不起。”
虞无咎将一份神令放到翩翩面前，“这个也受不起？”
翩翩百无聊赖打开，看到居然是她入选财神司的通知后，当即喜上眉梢，从椅子上蹦起来，“我进财神司了！我真的进财神司了？！财神大人，这是真的！？”
“假的。”
“太好了！我就知道财神大人不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背信弃义、不讲信用的人！”
虞无咎：“……”莫名被骂了一脸。
翩翩拿着神令招摇一圈，等整个九仙山的花花草草都知道消息才心满意足重新回到虞无咎面前。
“呜呜呜，我可怜的花花草草们，他们一定会舍不得我的。从此我就是财神司的人了，躺平的神仙日子我来了！”翩翩浑身都是守得云开的兴奋，已经开始幻想康庄大道的美好生活。
虞无咎看她如此，嘴边的话倒是有些说不出口了。
“财神大人，那我什么时候去财神司报道？我这山神庙还有事要交接，还有许多朋友也得告别，三天行不行，要不两天，起码一天！再少就不行了，我也是有情有义的。”
“……一个月也行。”
“财神大人真是宽宏大量！不过不用那么久，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最多十天半个月也够了。”
虞无咎沉默了下，还是提醒道：“你不翻开背后看看吗？”
“背后？”
翩翩这才发现，神令背后还有内容——“此为文选名单，最终入围者还需通过武试选拔……”
“武试？！怎么还会有一个武试！财神司又不是天兵天将，要什么武试！”翩翩愤怒将神令摔在桌上，气愤不已地看着虞无咎。
虞无咎淡淡道：“这不是山神大人说的吗，单凭纸面文章不足以断定人品能力，所以特加一道。”
翩翩：“……”靠！
翩翩将桌子拍得杯子里的酒外溢，“我都把话说出去了，你才告诉我不一定进！要是武试没过的话，我的脸往哪里搁！财神大人，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耍我？！”
虞无咎觉得这不管怎么说都是好消息，也是翩翩一直想要的，他好心亲自给她送过来，怎么还成耍她了？
翩翩气炸，将酒收回来，怒气冲冲道：“我知道财神大人对我不满，但您放心，我一定会通过武试，一定会进财神司的！您等着！”
虞无咎：……
眨眼间，虞无咎眼前的酒和菜肴被收得干干净净，完全就是送客的意思。虞无咎无奈离开。
翩翩被这么一搞，心中更是一口闷气出不去，拿着苦楝酒就去了碧连天找老板娘试酒。碧连天是密州城中有名的酒馆，客人满座，其中有人正在津津乐道最近风云变幻的茶市。
说是那有名的大茶商本想运大量茶过来冲击密州城的茶市，谁知中途遇到连日的瓢泼大雨，所有的茶全部受潮，损失惨重，这下子别说冲击茶市了，恐怕还得破产。
“要说还是这莫员外有先见之明，其它茶商都早早低价把茶卖了，只有他咬死不卖，如今算是否极泰来。”
“谁说不是，如今这密州城只有莫老爷手里有茶，那莫家茶庄是门庭若市，一时一价。”
“要不了多久，这莫老爷就得富得流油。”
“也不知道莫家是哪门子的造化，居然能遇到这种好事。时也命也，真叫人琢磨不来。”同是密州城的茶商，只能感慨命运不济，这本是发财的大好机会，却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溜走。
翩翩听了几个耳朵，碧连天的掌柜已经试完酒出来，“这位小姐，我们老板娘对酒非常满意，愿意重金买您方子，这是酬金，您拿着，看看可还行？”
掌柜的将钱袋放到桌上，翩翩打开一看，居然是沉沉的金豆子，当即大喜过望，这大财星果然不是虚的！堪称财神！
翩翩将金子收下，点头道：“行行，这方子是你们的了。替我谢谢老板娘。”
“一定。您慢走。”
碧连天的老板娘酿酒一绝却是深居浅出，翩翩也只偶然隔着帘幔见过两眼，不过对她来说，酒好喝就够了，其它的不必深究，毕竟人的寿命有限，再惊才绝艳，也不过眨眼云烟。
翩翩照旧血拼，这次买了个够钱都还没花完。
忽然，心头一跳。
翩翩脸上的笑容凝住，明烛肃着脸出现在她面前，“有枉死者出现。王连升在狱中自尽了，已经发往枉死城。”
翩翩将买的东西都给了明烛，“我去看看。”
明烛消失。
翩翩去往狱中，王连升的尸体已经盖上，江城正悲痛在旁，他察觉到翩翩出现，含泪道：“我不该让他醒来。你是不是有办法？任何代价我都愿意，拿我换他也行，只要能让王连升活过来。”
翩翩没有说话，目光看向从外头飞进来的蝴蝶，那蝴蝶盘旋几圈后，离开了监狱。
江城悲怒道：“你说话！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王连升活过来！”
大壮等人看不到翩翩，见江城如此，以为他疯了都连忙宽慰，安排将王连升的尸体运回王家安葬。江城始终没有听见翩翩的声音，知道王连升不可能再死而复生，悲痛不已。
江城悲伤过后，想到自己答应要照顾王母，便强撑着去了王家，如今王连升三口尽亡，不能再让老太太出事了。
翩翩坐在山神庙的屋顶，喝着重金从碧连天买来的酒，心中却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般难以畅快，耳旁还能听到王母在家里敲击木鱼诵经的声音，而后是江城跪拜，劝慰王母。王母伤心过后拉着江城，希望他替王连升尝尝最爱的香酥鸡做得如何……
“哎。”翩翩长叹了口气。
明烛出现，坐在她身旁，“早告诉你要了结因果。过多插手人间的事只会自寻烦恼。”
“兔子，你明明才一百岁，怎么已经未老先衰了。”翩翩一脸的惋惜，非常不赞同地看着明烛。
明烛拿过她的酒直接喝，不理她的胡言乱语。
翩翩叹息，又挠头道：“人间的事，又有多少真的是我们能定的呢，都是个人所求罢了。”
明烛看着远方灯火的密州城，忽然来了句，“起码他们有真感情，父子之情、兄弟之情、夫妻之情，不像我们，孑然一身。”
翩翩奇怪地看着明烛，“兔子之间没有真感情吗？我们孵蛋的才容易没有吧。”
明烛口中的酒差点喷出去。
翩翩拿过酒就要再喝，忽然见王家所在的位置怨气冲天，双眸顿时大睁，一口酒咽也不是，吞也不是。
往后要是再多管人间之事，多缔结因果，她就什么也不是！
翩翩气结，放下酒就立刻冲往王家，这股怨气究竟是何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