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刚才已经察觉到有两股神力进入晚云间,一股是三百年前来过的九仙山山神,一股是新的,来历不明。
但等他追过去,却没有发现对方的行踪,由此可以推断,对方的力量在自己之上。
好在还有那个人类小女孩。
只要小女孩在,这两人就迟早会露出破绽,事实果然如此。
黑虎此时在自己的领地里,这里的瘴气同样都被清理干净,但虚空中盘旋着一股黑气,他对着开口道:“那个小女孩什么来历,为什么如此重要?她真的能指引他们找到月辉?”
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不紧不慢,“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自然能找到,只有卑贱的信徒才会自以为能靠虔诚打动。”
黑虎嘲讽一笑,点头道:“那就好,几百年不见,我跟月辉也该有个了断。”
“别忘了我们的交易。我给你解决瘴气的力量,让你成为晚云间的神,而你,要做我的信徒。”
黑虎道:“如果我真能成为晚云间的神,信奉你又如何。”
似乎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虚空中的黑气消失。黑虎脸色沉沉,一脸的不屑,他知道这场交易里对方肯定还别有目的,但与他无关,毕竟只有手中的力量是实实在在的。
“主人,”黑虎的副手豹子精走过来,恭敬禀告道,“刚才瘴气林内,司乐带人在交手中受了重伤,我们要不要趁机进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黑虎鄙夷道:“一个人和兽妖所生的半妖罢了。等我把月辉的事情解决,他和他那帮乌合之众就一个不留。”
“这个司乐,明明跟主人一样憎恨和反对月辉,却不肯乖乖合作,还处处作对。原以为他们躲在瘴气林迟早会自取灭亡,不想过了百年居然还活着。主人,会不会他们藏有什么对付瘴气的方法?我听说,之前月辉还在的时候,司乐似乎跟他有些私交。”
黑虎眸中闪过一道冷芒,随即轻蔑一笑,“他比我更恨月辉,但也比我更在意晚云间的死活,要有办法,早就拿出来了。就让他们在瘴气林里继续狗咬狗吧,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取代月辉成为晚云间的神明。”
——
瘴气林内。
白色布条围成的小屋内,云歌犹豫再三后,还是决定将晚云间的事告诉翩翩和虞无咎。
云歌道:“几百年前,月辉大人原本是九仙山的山神,当时九仙山被瘴气笼罩,寸草不生,时常有人类因为误闯丧命。月辉大人心生怜悯,便用神力将瘴气归拢至晚云间,还了九仙山和人间一片净土。不想过了百年,晚云间竟在瘴气之下催生出凶兽恶妖,这些凶兽恶妖不分善恶、为祸人间,月辉大人为了制止浩劫发生,便将自己和晚云间一同封锁,直至现今。大概五百年前左右,月辉大人在主持最后一次月神大典后便失去踪迹,晚云间众生灵饱受四散的瘴气之苦,渐渐的很多人便认为月辉神明言而无信抛弃了他的信徒,将他们留在晚云间自生自灭。”
翩翩听完云歌所说,终于想起来月辉是谁,合着是她的上任……真是尴尬,实在是当时土地婆急于交接只简单提了一嘴,说是上任山神不负责任,突然从九仙山消失,九仙山空了两百年没山神,生灵凋敝,要她好自为之。
这种背景下,她又只听过一次月辉的名字,也不怪她没印象。
虞无咎却幽幽地扫了翩翩一眼,显然对她的健忘并没有那么认同。毕竟山神府里关于九仙山的卷宗是完整的,但凡这个在野小山神尽责一些,都应该读完,不说对九仙山了若指掌,也该心中有数。
翩翩轻咳一声,打断虞无咎的鄙夷,继续问云歌,“既然月辉神明不在,那这里的瘴气是怎么回事?”
云歌道:“是日之食的黑虎弄的,他把瘴气都聚拢在了瘴气林,你们刚才遇到的司乐因为反对他的掌控,就被他赶到了这里。由于黑虎能控制瘴气的缘故,晚云间的妖兽们都打算支持他,要在月神大典上奉他为新的神明。”
“月神大典?”
“是当年封印晚云间之前,月辉大人和黑虎他们订下的神契。月辉大人答应会留在晚云间,绝不抛弃他的信众,所以每隔五百年晚云间都会举办一次月神大典,确立神明,履行契约。”
“那月辉神明这五百年都没有出现过?”
云歌摇头,“月辉大人说过他会回来的。五百年来,神使从未放弃找寻,三百年前有人闯入,趁着结界松动,神使便派人去外头寻找,但这人至今未归,月辉大人更是不知所踪。过两天就是新的月神大典了,若是月辉神明没有如约出现的话,那黑虎就会取代他成为晚云间的神明,到时候司乐他们一定没有活路的。”
翩翩默算了下时间,三百年前结界松动的时候,不就是她跟土地婆进入晚云间的时候?
当时土地婆还异想天开地想让她重新管理晚云间,事实证明,冒犯了。
太凶残了!
这晚云间的妖兽们都太凶残了!
别说管,不吃了她就不错了,简直就是落荒而逃的好吗!
翩翩道:“你口中的司乐,就是刚才的少年吧?我看他挺厉害的,黑虎要对付他似乎没那么容易。”
“如果是之前大家都受瘴气影响当然没问题,但现在司乐他们被困在瘴气林,随时饱受瘴气之苦,而黑虎的实力却与日俱增,双方自然不同。”云歌神情紧张焦急,“我知道你们两位都是神明,现在只有你们可以救晚云间。”
翩翩轻轻摸了摸莫依的脑袋,微笑道:“云歌姑娘,这晚云间与世隔绝,我们作为外人恐怕不好插手。这次我们来,是为了带莫依离开的,等日月交替时分,我们就会离开。”
“二位有所不知,月神大典的时候,晚云间和人间的界限会暂时消失,到时候黑虎就会攻出晚云间,重新为祸人间。所以就算你们不为晚云间,也要考虑外头无辜的百姓。”
翩翩听到这话有些懵,晚云间和人间的界限会消失?土地婆怎么没有说过这件事!
翩翩转头再看虞无咎,发现他始终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叫你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云歌很有眼力见,找了个借口起身,“二位一定累了吧,先稍事休息,我去准备些东西。”
云歌一走,翩翩便转头对虞无咎道:“这晚云间越看越邪门,我看咱们还是尽早出去的好。不过,你说……该不会这界限真的会消失吧?是的话,没理由我这个正牌山神不知道啊,多半是骗咱们的。”
虞无咎对她保持怀疑的态度倒是赞许的,“如果这晚云间是上任山神用神力隔绝的,那么新的神明诞生,旧神明的神力自然会被抹除,界限消失便不足为奇。”
这下子翩翩有得头疼了,不过灵光一闪,她随即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虞无咎看向她,幽幽道:“我拒绝。”
“我还没说呢?”
“你说。”
“不如这样,明天我先带人离开,你留在这里以备万一。等我把人安顿好,就带人来救你。
“我拒绝。”
“……难道你担心自己打不过黑虎?哦,你是对自己没信心?”
“我是对你没信心。”
“上神大人,您这么说就着实是伤了小神的心。小神还想着立功入财神司,好继续为您鞍前马后呢,您怎么能这么揣测我呢。”说着,翩翩凑近耳朵道,“再说,现在大财星的安危不是最重要的吗?您应该顾全大局。”
虞无咎侧眸看翩翩,想从她脸上看出半点羞愧,可惜果真是半点都没有。
虞无咎淡淡道:“各有造化,强求不得,躲,更是躲不过去。”
翩翩最听不得这种话,她厉害信奉的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像眼下这种情况,财神爷应该打,她就应该跑。而且在晚云间她总觉得不舒服,像是在其它神明地盘的那种不舒服,连施展法力都有些困难。
“财神爷,您有没有觉得在这瘴气林内有些不舒服?”
“会吗?”虞无咎瞥了她微微发白的脸蛋一眼,淡淡道,“山神虽然会不同,大抵财神还是相同的。”
翩翩简直想吐血,却无法反驳,突然她目光落到莫依身上,她乖巧坐在旁边,脸色红润,同样不受瘴气影响。这时云歌从外头推门进来,还带着两声身体不适的轻轻咳嗽。
翩翩奇怪指着莫依问虞无咎:“为什么她也不受影响?”
虞无咎眸中的光芒一闪而过,并未回答。
“云歌姑娘,莫非你有什么隔绝瘴气的方法?”
云歌轻咳着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这里的瘴气只对妖兽有作用吧,晚云间几百年都没有人类来过了。二位神明大人,晚云间的妖兽也有不得已的原因,请你们务必搭救。”
翩翩沉吟片刻,微微含笑地问了个问题,“云歌姑娘,这晚云间的所有生灵都不喜欢神明,甚至杀之而后快,为什么你好像丝毫不介意呢?”
“实不相瞒……二位之所以会在这里,是我故意引来的。”
翩翩嘴角微微扬起,笑意却不及眼底。
云歌急忙解释道:“是月辉大人,他曾经留给我过一件信物,让我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选择离开晚云间。我出去后,看到二位对莫依格外关照,所以才想用她吸引二位,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晚云间。月辉大人与我有恩,我怎么能放弃他呢。”
漏洞百出。
更说明有诈。
翩翩笑容更深,再问:“我们二人的神力在晚云间受限,况且势单力薄,如何能帮你?”
“很简单。”云歌激动地看着翩翩,“现在大家都以为月辉大人抛弃了他们,只要月辉大人重新出现,他们就会再度信奉月辉大人,晚云间也能重新获得平静。”
在这么一个瘴气弥漫,凶兽横行,杀机四现的地方,谈“平静”显得十分的诡谲。
翩翩道:“你想让我们帮忙找出月辉大人?”
“这是最好的,毕竟神明的感受力比我们强,如若不然,希望两天后,您能假扮月辉大人出现,有关月神大典的事宜,由我跟神使安排,加上您二位的神力,一定能够瞒过众人!”
假扮月辉!
云歌这个计划未免太大胆!
翩翩正想拒绝,就见云歌突然一脸紧张地熄灭屋内的灯光,顿时四周一片黑暗。不知不觉间晚云间也进入了黑夜,外头风声鹤唳似有鬼哭狼嚎,又隐隐有脚步拖行的声音。
云歌一个闪身出去,翩翩带着莫依自觉地躲到虞无咎身旁。
虞无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黑暗中看不清神情,但能猜到她多半是一脸紧张害怕。
竟然是司乐的人来偷袭!
虞无咎当机立断,带着翩翩和莫依从旁边的窗户离开,随即屋子因凶兽的袭击倒塌。瘴气林中浓雾密布,方向难辨,在其中逃亡十分不利。突然听到一道吹笛的声音,翩翩当即拉住虞无咎。
“跟着笛声走!”
之前她跟土地婆能从晚云间逃离,就是多亏笛声的指引。三人跟着笛声前行,果然很快甩掉了后头追击的兽妖,在穿过一片浓雾后,来到了一处由白布围起来的空地,旁边同样有一株枯木,但没有木屋,只有一道背对他们的身影站在中间。这道背影让翩翩有些眼熟。
“是你吗?这次又是你救了我。”翩翩有些见老朋友的欣喜。
身影转过身来,面上疤痕狰狞遍布,却是司乐。司乐的目光冰冷杀意腾腾地看着翩翩,他手中的笛子重新化为鞭子,紧紧地握在手中。翩翩在白日就觉得司乐眼熟,还不确定,如今完全确定了,却是从他乡遇故知变成了他乡遇债主。
不过这债怎么欠下的,她并不太清楚,只能从对方脸上的杀气来判断债欠得不轻。
司乐看着翩翩一脸莫名的样子,心中的杀意更盛。
“你果然不记得了。”
这就是神!
冷酷无情、虚伪至极、愚弄众生!
翩翩对司乐的记忆,只有他用笛声救了她,还要她不要声张,当时她深受重伤,如果不是逃脱及时,恐怕真的会交待在这里。之后司乐有事离开,土地婆找过来,她来不及跟司乐道别,便趁着日月交替的时候离开。
没想到再见,司乐的光洁的脸却变成了这个样子,而且好像很恨她。
翩翩轻声道:“你是叫司乐吧?三百年前谢谢你救了我,你的脸怎么了?我想过跟你道别的,但当时时间太紧,我有留下纸条和信物,你有看到吧?”
撒谎!
还在虚伪地撒谎!
当年他回到屋里,便被屋里下的神咒定住了身形,而后遭遇黑虎的人屠杀,历经凶险才活下来。说什么神妖共存,说什么人和妖的后代也能为人所接手,全是骗他的,只是利用的借口罢了,最终等他的只有灭口的残杀。
他不会再相信任何神明了!
司乐冷戾着脸道:“我真后悔救了你,就该让你们这些虚伪的神彻底葬送!这是你欠我的,我要你现在就偿还!”
司乐说着,开始吹动笛声,这笛声像是咒语一般,白布翻飞,黑气弥漫,周围的浓雾逐渐凝结成形,渐渐地从中走出一只雾妖。雾妖,扰人心智的妖,能激起人最深处的痛,如果意志力不足,被困其中,轻则神志大乱,重则有性命危险。
虞无咎不由自主看向翩翩。
翩翩当即挽尊道:“雾妖!你最应该担心的是这个小丫头,不是我!我再怎么说也是神,岂能被小小雾妖对付!”
虞无咎面无表情道:“最好如此。”
莫依不知危险将近,捂嘴笑。
司乐的笛声杀气渐起,那雾妖也开始发起攻击,虞无咎拔出剑直接向司乐,让翩翩暂时拖住雾妖,还特地嘱咐她不要硬敌,这个想法倒是跟翩翩难得的一致。
翩翩带着莫依跟雾妖打迷阵,因为虞无咎的缘故,司乐的笛声被破坏,所以雾妖的杀伤力下降。翩翩轻松应对,但躲着躲着,却迎面跟司乐底下的凶兽撞上,吓得她当即往回逃,谁料一下子撞进了雾妖的范围之内。
翩翩的神志有一瞬间受到冲击,可是想到怀中的莫依,她收敛心神,打开雾妖。
虞无咎尽量将所有的凶兽引过来,以一人之力对付司乐众人。
翩翩在交手间,瘴气吸入得有些多,神力出现明显的下降。为了保护莫依,她用为数不多的神力给莫依设了结界,在结界完成前,莫依突然抬手,在翩翩的额头点了一下。
一瞬间,翩翩觉得自己吸食入的瘴气少了不少,而且不知是不是她出现幻觉,竟然看到莫依身上隐隐有金光出现。
翩翩正恍惚,突然手被拉住,一道神力打入她体内,顿时精神振奋。
虞无咎皱眉,“楞什么神?”
翩翩现在浑身力气,对虞无咎道:“剩下你的放心对付,雾妖交给我,我现在什么都不怕。”
虞无咎浅笑,“好。”
双方的战斗再度拉开,翩翩果然如她所说的对付雾妖,那雾妖靠吞噬痛苦增强力量,眼见翩翩不为所动,它便随手拉起旁边的凶兽,顿时那些受影响的凶兽发起了狂。随着吞噬的痛苦越来越多,雾妖的身形一下子如参天大树般高大,双眸发红,已经不分敌我。
司乐神情凝重,他深知雾妖的厉害,他也是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能控制雾妖。
眼看雾妖要继续伤害凶兽,司乐当即吹奏笛声,但这笛声反倒令雾妖烦躁。
砰!
地上的凶兽被雾妖狠狠的一个个拍到树上!
司乐当即就想救人,但他本就已经受伤,如今更不是雾妖的对手。眼看就要丧命,忽然一道神力将他拉了回来。
“小心!”
司乐转头一看,居然是翩翩。
司乐毫不犹豫再度一个藤条打向翩翩,翩翩之前是猝不及防,现在有所防备,当即将司乐的鞭子抓住,“就算我没跟你道别就走,你也不用这么生气吧!”
“虚伪!”
“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虚伪了?你现在不分青红皂白要我的命,才是真的虚伪好不好!”
司乐根本不听,翩翩直接将他的鞭子收走。司乐想不到会失手,还想反击,却因为后退,被雾妖正要一掌拍开,狠狠地摔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翩翩:“额……”
司乐狠狠瞪翩翩。
翩翩当即将鞭子还给他,“还给你就是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虞无咎正对付雾妖,眼见翩翩跟没事人一样,还有空跟敌人贫嘴,泥人也搓出了火,“快用你的神力,让他们恢复神志。只要他们神志恢复,它的力量就会被削弱。”
翩翩当即掐指,将神力打入那些发狂的凶兽额头之中。那些凶兽不好靠近,司乐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和翩翩合作,一起控制了凶兽。随着凶兽逐渐恢复神志,雾妖的身形也逐渐缩小,直至一个人的大小。
雾妖在浓雾中竟然逐渐出现人形,隐隐有一张人脸出现在其中。
“云歌?!”
司乐此时带着凶兽准备离开,他临走前冷冷对翩翩道:“既然你什么都忘了,那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你们最好尽快离开,否则下次就没这么容易了!”
司乐很快隐入浓雾中消失。
“喂!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翩翩想追上司乐,但却被瘴气挡住,无法看清楚前路。翩翩想到云歌,连忙转身去扶云歌起来,就在扶起来的瞬间,云歌口中一道雾气吹向了翩翩。翩翩此时毫无防备,当即中招。
云歌神情痛苦复杂,她临走前想带走莫依,但无法突破翩翩的结界,只能先独自逃离。
翩翩倒在虞无咎怀中,眉头紧锁,已然深陷痛苦之中。
传闻,雾妖能激起人心最痛苦的地方,这种痛苦,甚至可以穿过前世今生,所以有人被雾妖袭击后,想起了上一世的仇恨,恍然醒来,竟分不清前世今生。能释怀着,能自渡,不能释怀着,便浑噩终身。
虞无咎看翩翩在他怀中虚弱痛吟的样子,记忆有一瞬间回到了飞升前,那时他曾经捡过一只刚破壳的凤凰,很笨,迟迟学不会化形……
这一刻,已然有些分不清楚究竟是谁中了雾妖的袭击,在沉沉的,雾气弥漫的黑夜中,在不应该存在的晚云间里,在人心最深处,有些滋味正在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