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悦没有说话。
其实,她从见到秦氏第一眼的时候就感觉很奇怪。
最主要的是,萧烬对待这位师母的态度,瞧着十分恭敬,却总是避嫌三尺之外,好像只要这人活着就行了。
最初,她还真是有些意外。
但是见到秦氏以后,她便多少也猜到了几分。
“夫人莫要说笑了。”站在一旁的姚青都觉得有些尴尬,忍不住嘟囔道,“王爷尚且年轻,而且夫人又是王爷的师母,您怎么能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呢?”
“我与他年岁相差并不多。”
事到如今,秦氏大抵是认为自己彻底没有了希望,所以反而十分坦然。
“我当初嫁给他师父的原因就是想要经常看到他而已。”
“论起来,我认识他比郡主认识他要早得多,可他从来都不肯多看我一眼,所以那个蛊是我自愿被种的。”
说到这里,秦氏忍不住苦笑出声。
“其实,我嫁给他师父以后过得很开心,那个时候我也想过好好过日子。”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他师父走得早,又没给我留下一儿半女,我能指望谁?”
“我想让他照顾我,日日陪着我,但是这不可能,而他更是直接回了京城。”
“所以我只能让自己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哪怕只换来他一点点的关心,我也觉得值得。”
“当初王爷为了师母,特地求到我面前来。”
顾悦看着秦氏,淡淡地说道,“我答应了来救你,可王爷又迟迟没有提及此事,那个时候,我就已经觉得奇怪了。”
姚青有些头痛。
她能治得了身体上的病,却治不了人的心病。
王爷不会觉得自己医术不精,然后就不给自己银子吧?
“你既然察觉到不对,为何还要替我治病?”
秦氏听到顾悦这么说,似乎有些意外,转头看向她,眸中满是不解。
“因为,觉得这世上还有更多的选择。”顾悦平静地说道,“而且,你也说了,那个蛊时间久了会要你命,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吗?”
秦氏听到顾悦的话,好半晌之后,突然笑了,没一会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他会同意跟你的婚事。”
“郡主是个很有趣的人,我也很喜欢。”
秦氏的目光落在顾悦身上,带着几分欣慰。
“我曾想过,如果有一日这蛊解了,我就自尽,然后让他一辈子都恨你。”
“因为是你替我解了毒,才会让我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但是现在觉得,为了一个男人,着实没有必要,你似乎比他更有趣。”
姚青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顾悦的身后,隐隐有保护她的意思。
毕竟,现在的秦氏看上去情绪并不稳定,万一做出什么伤害顾悦的事情来,也说不准。
“你们不用担心。”秦氏好像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姚青的意图,当下笑着说道,“我不会伤害顾悦,也不会伤害自己,而且,当初给我这只蛊的人,其实也不是别人。”
顾悦和姚青同时抬头,目不转睛地看向秦氏。
“皇上。”
秦氏平静地开口。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但当初就是他派人去寻我,然后将这只蛊给了我。”
“郡主,你现在明白为何我如此反复了吗?”
“圣上口谕,我又怎么可能拒绝呢?”
另一边,杨城刚和王宝喜达成约定回到客栈,就见到了被打得鲜血淋漓的二夫人。
徐嬷嬷坐在一个桌前正喝着茶水,看到杨城方才微微一笑,起身说道,“城少爷。”
“徐嬷嬷。”
杨城知道徐嬷嬷现在是长公主身边的人,还想着日后若是成为长公主的儿子,还要跟人打交道,所以自然不敢怠慢。
“我母亲这是……”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杨城顿时脸色一变,随后朝着徐嬷嬷躬身行礼。
“徐嬷嬷,若是母亲冲撞了长公主,还请徐嬷嬷替母亲美言几句,我在这里先替母亲赔罪。”
“若是长公主不消气,明日我必登门谢罪。”
“城少爷看来是对二夫人做的事并不知情。”徐嬷嬷避开了杨城的礼,只是淡淡地说道,“这倒也好,否则长公主还以为这件事就是城少爷算计的。”
“这当真是冤枉。”杨城立刻有些委屈地说道,“我最近一直在养伤,并不知道母亲做了什么,还请徐嬷嬷明鉴。”
“那城少爷还是尽快请大夫吧!”徐嬷嬷似乎也不打算跟杨城多言,当下起身就要走,还不忘提醒道,“不过请罪的事便罢了,想来长公主也不愿意见到城少爷,以后你们还是好自为之吧!”
说罢,也不等杨城再说话,直接甩袖离开。
杨城脸色一沉,但在外头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立刻让人将二夫人抬进了房间。
随后,又大张旗鼓地请了大夫,将孝子的模样演得淋漓尽致。
等到二夫人醒过来的时候,杨城正端着药坐在床边。
“城儿!”
二夫人现在一动就觉得疼痛难忍,在看到自己的儿子顿时哭得稀里哗啦。
“杨烨那个臭小子,竟然敢在长公主面前告我的状,还害得我被打了那么多板子,城儿,你一定要替为娘报仇啊!”
“母亲对杨烨动手了?”杨城搅拌着药碗,轻声问道,“听母亲这意思,似乎是没有得手?”
二夫人立刻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最后还不忘那个怒声道,“那小子跟个泥鳅似的,明明我是冲着他心口去的,结果他竟然躲开了,还摆了我一道!”
真是废物。
杨城听完二夫人说完这些,当下垂眸,心里微微唾弃了几分。
“城儿,你不会怪母亲没用吧?”就在这个时候,二夫人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抬眸去看自己的儿子,颤声问道,“母亲现在就只有你了,若是连你也嫌弃母亲,那母亲还有什么活路?”
“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
杨城弯腰扶着二夫人,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一边喂药一边问道,“长公主对母亲用刑,那就是城儿的仇人,他日城儿定然会替母亲讨回公道。”
“如今,母亲最重要的是好好养伤,等到母亲好了,咱们就离开京城好不好?”
一碗药,就在杨城描述的美好愿景中全都灌进了二夫人的口中。
随着剧痛袭来,二夫人顿时瞪大了眼睛,想要挣扎,却被杨城按住了手脚,低声诱哄。
“喝了这药,好好睡一觉,也不必再受这般苦楚。”
“等到日后儿子功成名就,自然不会忘了母亲的恩德。”
“母亲,莫要为难儿子,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