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盘蜂鸣未歇,阿兰的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
她盯着人律缓存区里那缕淡金纹路,原本因为地脉共振而发烫的指尖猛地一颤——那纹路竟在主动朝着阵盘右下角的命契链延伸,而链尾连接的,正是医庐病床上昏迷的林雪。
原来如此......她喉结滚动,声音发涩得像砂纸摩擦。
三天前陈牧强行将林雪的命魂与地脉绑定,众人还以为是为了保护这个被天工阁改造的实验体,此刻看这纹路交缠的架势——林雪体内流转的根本不是什么残留的纳米机械,而是被天律刻意掩盖的活体编译核心!
阿兰?通讯石里传来赵医师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林雪的脑波频率突然......
不用查了!阿兰打断他,指尖如飞在阵盘上划出三道青色符印。
她能感觉到七心地脉在脚下震颤,那是地脉灵识在回应她的指令。她不是被动载体,她是......她咬着下唇按下守约印的频率调节器,她是能把人律指令转译成天道能识别的源码的编译器!
阵盘突然爆出刺目蓝光。
阿兰被震得踉跄半步,额头撞在刻满星图的青铜边框上,却顾不上疼——十七根代表地脉的银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拧成一股,顺着林雪命契的接口扎进阵心。
成了!她抓住阵盘边缘稳住身形,指甲在青铜上抠出白痕,注册表锁死令已打包......推送目标青冥宗祖地,三、二、一——
七心地脉轰然发出龙吟。
陈牧立在昆仑之巅,衣袍被罡风撕得猎猎作响。
他原本虚浮的身形突然凝实几分,因为那道来自小洞天的灵脉波动正顺着脚底的地脉节点钻进来。
他闭目,用天命共鸣去抓那波动的尾巴,却触到了更棘手的东西——十七处地脉里,有若隐若现的金线在游走,像极了奶奶缝补旧衣时藏在棉絮里的线头。
天律监控线。他低笑一声,嘴角渗出的血珠被风吹散,想监控我改规则?
行啊,老子给你放段直播。
透明至尊骨在他体内泛起银光,心律种随之震动。
他想起苏清蘅百年前跪在蚀骨老人的骨海前,掌心的青铜镜碎成渣,却仍用染血的指尖在虚空画下最后一道封印符。
那画面像团火,烧得他识海发烫。
他咬碎舌尖,让血腥味漫进喉咙,然后将那团火顺着至尊骨的纹路推了出去——
去,让他们看看,被你们奉为天道的东西,到底沾了多少血。
扰动波顺着地脉扩散的瞬间,青冥宗祖地的演武场炸开一声惨叫。
血月!
血月又出现了!一个正在修炼的外门弟子突然抱头打滚,额头青筋暴起,我看见......看见长老们把人绑在火刑柱上,说他们是违背天律的异端!
可他们只是说......说修仙不该跪天......
演武场瞬间乱作一团。
玄冥子正坐在主位喝茶,茶盏啪地摔碎在脚边。
他的识海像被人硬塞了把刀,那些他亲手处决的异端突然从记忆里爬出来,鲜血顺着他们的脖颈滴在他道袍上,烫得他猛地站起,呕出一口黑血。
这不可能......他颤抖着去摸腰间的天律令,却发现令牌上的纹路正在变淡,天律......天律不会错......
掌教!
情绪感染生效了!阿兰的声音从通讯石里炸出来,带着抑制不住的狂喜,青冥宗的天律令在褪光,他们开始怀疑了!
陈牧睁开眼,眼底有星子在烧。
他能感觉到,那些被天律蒙蔽的修士识海里,正裂开细小的缝隙——就像他当年被奶奶拽着躲在巷子里,看城管掀翻卖红薯的小摊时,心里裂开的那道缝。
继续推。他对着通讯石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被罡风送进每一处地脉,把所有不甘都送过去。
阵外,白芷突然咳出一口血。
她原本苍白的脸更白了,却仍咬着牙将最后一滴血按在断魂谷残碑上。
那是她作为守约者的血,带着百年前九位先辈的执念。
碑文上的裂痕突然泛起金光,九道虚影从碑里飘出来,每道虚影都在重复同一句话:宁死不改约!
收!白芷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碑文沟壑蜿蜒,像一条红色的河。
那九道虚影突然化作流光,逆着天罚的方向扎进陈牧体内。
他浑身剧震,透明至尊骨上的纹路突然变得清晰——竟是九道微型的断魂碑!
所有曾为人性而战者......他抬手,虚空中竟真的勾勒出第二道注册入口,像道发着暖光的门,皆可申请权限解锁。
十七处灵脉同时爆发出银光。
漠北玄冰宫的冰柱上,一个被封了五十年的女修突然睁开眼,指尖轻轻一戳,冰柱应声而碎;海外蓬莱岛的仙鹤群里,最老的那只突然人立而起,口吐人言:原来......我早该能说话的。
葬骨渊深处,那具被封印百年的白骨突然动了动手指。
它胸前残破的天律令发出哀鸣,然后咔地一声,碎成齑粉。
陈牧望着这一切,突然笑了。
他的身影又开始虚化,却还是抬起手,在虚空中画下第四道人律令。
这次的字不是金色,而是带着人间烟火气的暖黄:凡心未死,皆可执笔。
夜空骤然裂开一道缝隙。
那道跨越维度的青铜古镜虚影再度浮现,镜中原本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苏清蘅的双眼,正在缓缓睁开。
牧哥哥......镜中传来极轻的呼唤,像春风吹过巷口的老槐树,我等你很久了。
陈牧的眼眶突然发热。
他抬手想去碰那镜中身影,却在指尖即将触及的瞬间,被一股温暖的力量托住。
他低头,看见自己脚下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个金色阵图,阵心刻着小洞天三个字——是阿兰他们,用七心地脉为他稳住了身形。
操作系统旧内核卸载进度:87%。
不知从哪传来的机械音,被陈牧自动过滤了。
他盘坐在阵心,透明至尊骨从体内飞出,悬浮在头顶,如一轮银月。
月光洒在他脸上,将他眼角的泪照得发亮。
别急。他对着苍穹说,声音里带着点痞气的温柔,新版本安装,总得给老子点时间。
山风卷起他的衣摆,将那句未说完的等我接你回家,送进了正在苏醒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