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着血月的腥气灌进陈牧的衣领,他望着小洞天方向翻涌的灵气乱流,喉结动了动——阿兰的惊呼声还在耳边炸响,天工阁量子灵网这几个字像根细针扎进他的神经。
掌教!阿兰的声音从通讯符里传出来时带着哭腔,她的指尖在阵盘上翻飞的速度快得带起残影,额角的冷汗滴在青玉阵眼上,血月的红光正顺着天工阁当年布下的量子灵网往全球扩散!
您看——
陈牧抬眼,空中突然浮现出无数虚像:江南道观里的老道士正用桃木剑刺穿师弟胸口,巴蜀剑冢的年轻剑修挥剑砍向替他挡过雷劫的灵兽,连菜市场里拎着菜篮的大妈都抄起萝卜往老伴头上砸,所有人的瞳孔都泛着血月般的红。
他在给修士们洗脑。陈牧的骨笔在掌心压出红痕,至尊骨在胸腔里发烫,用科技模拟天道广播,把秩序崩塌的念头塞进每个人脑子里。他感知到十七处灵脉中已有三处传来血腥气,那些本该守护地脉的修士,此刻正互相撕咬着争夺灵脉入口。
你以为这样就能乱人间?
蚀骨老人的笑声像生锈的风箱,他站在深渊边缘,九道噬心链在头顶凝成血色漩涡,被他扭曲的残魂发出尖锐的呜咽,竟渐渐凝出血月二字的符文。
李教授的半张人脸在混沌雾气里抽搐,百年前你们用命封我,今日我便用你们的魂开新天——这天地,该由我来定规则!
魂兮归来,不改其约!
一道血线突然划破天际。
白芷不知何时站在了陈牧身侧,她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渗血,鲜血滴落在空中竟凝成金纹咒印。
这个总爱笑眯眯替人把脉的女中医此刻眼神冷得像淬过冰的银针,百年前我们发过誓,只要人间需要,守约者的魂就不会散!
九道残魂突然剧烈震颤。
其中最中央那道残魂的轮廓渐渐清晰,是个穿着月白道袍的女子,她的额间还留着自焚时的焦痕,却朝陈牧露出个温柔的笑——那是初代守约者的面容,百年前为封印蚀骨老人自焚于阵眼的领袖。
不可能!蚀骨老人的混沌眼剧烈收缩,她们的意识早被我炼化成魂油!他的指尖渗出黑血,九道噬心链突然暴涨,竟要将那道清晰的残魂重新绞碎。
陈牧的心跳突然快得要撞破肋骨。
他望着那道熟悉的笑容,突然想起苏清蘅总爱摸着青铜古镜说的话:有些约定,是要用命来续的。
宿命共振,开。
他轻声说完这句话,整个人的气息突然变得虚无。
至尊骨上的暗金波纹如活物般钻入眉心,他的意识化作一根极细的银线,顺着蚀骨老人的混沌气息,直接扎进了对方的识海。
刹那间,无数记忆碎片如暴雨倾泻——
百年前的雪夜,少年蚀骨站在悬崖边,掌心托着即将觉醒的至尊骨。
他的眼睛亮得像星子,对身边的初代守约者说:我要让修仙不再被天道拿捏,我们修士,该自己定规则。
下一幕,同样的悬崖边,少年浑身是血,初代守约者的剑刺穿他的心脏。
她哭着说:天道选中的是陈牧血脉,不是你。
我不能让你毁了他的路。
再下一幕,他的残魂被封印在深渊里,听着外面的人说:那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原来......你是被天道系统删除的第一个候选者。陈牧的意识在识海里漂浮,望着那些被怨恨泡得发黑的记忆碎片,你不是反派,你是被背叛的执笔者。
住口!
蚀骨老人的识海掀起黑色风暴,无数带着倒刺的魂刃朝陈牧意识绞来。
陈牧却不退反进,他的意识里自动展开万法速通的推演图——原来这老魔的力量,竟是由被背叛的不甘和对规则的愤怒双重情绪凝成的执念巨塔。
你靠怨念活着,所以永远走不出那天的血月。陈牧冷笑,他的意识深处突然亮起一点暖光——那是苏清蘅用命为他保存的残魂记忆。
画面里,初代守约者跪在悬崖边,眼泪砸在雪地上:我们不是为了权力......是怕天道再选错人,怕下一个被抹除的,是真正能救人间的人。
蚀骨老人的识海风暴突然出现裂痕。
他混沌的眼睛里,竟闪过一瞬的迷茫。
掌教!接着!
一道带着焦糊味的风从山岩后扑来。
守山弟子阿黄浑身是泥地冲出来,怀里抱着块滋滋冒电的雷芽核——那是小洞天最深处的地脉精华,本是留着给新入门弟子淬体用的。
他的脸被山岩划得血肉模糊,却咧着嘴笑:您说过,阿黄要是能帮上忙,就请我吃三笼灌汤包!
蠢货!蚀骨老人暴怒,抬手就是一道黑芒。
阿黄的身体像被巨锤砸中的沙袋,整个人飞出去撞在石壁上,嘴角溢出的血沫里混着碎牙。
他的手却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雷芽核划着银弧,精准落进陈牧掌心。
陈牧接住雷芽核的瞬间,眼泪差点砸在核上。
这傻小子,明明前天才被他救过命,明明连引气入体都没到......他望着阿黄歪在石壁下的身体,喉结滚动着喊了声阿黄,却被山风卷得没了声。
你说我靠天道?陈牧将雷芽核按在心口,用骨笔尖划破掌心,鲜血滴在核上绽开金纹,可我身边的人,从来都是拿命在信我。
至尊骨突然发出刺目的银光。
暗金波纹如活物般从骨纹里钻出来,顺着他的血管爬满全身。
雷芽核的力量像滚烫的岩浆,在他体内炸开——他竟在这一刻,拥有了短暂的混沌抗性!
第五道人律令,起!
陈牧的骨笔直指天际,第五道带着人间烟火气的金光破笔而出,在空中凝成八个大字:凡以命守约者,魂不灭,名不消。
血月突然剧烈震颤。
阿黄歪在石壁下的手微微动了动,他染血的衣襟上,竟浮现出一道淡金色的碑纹——那是第一道人律碑,刻着阿黄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蚀骨老人望着这一幕,混沌眼里的裂痕越来越大。
他突然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那里不知何时沾了点血,是阿黄飞出去时溅上的。
这血......他喃喃自语,怎么这么烫?
山风卷过阿黄的身体,他染血的手指无意识地抠进石缝。
在他掌心,雷芽核残留的雷光正顺着石缝渗入地脉,七心地脉深处,似乎有什么沉睡的东西,被这缕雷光轻轻碰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