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真有意思,听着连习武也很是有意思的样子。”
姑娘的眼睛明亮而又灿烂,带着几分不喑世事的天真烂漫。
陶琳儿瞧着她的模样,忍不住伸手隔着面纱捏了捏姑娘的脸颊,对上笙笙懵里懵懂的视线时才不好意思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热情道:“若是赵姑娘你不嫌弃的话,你也可以拜入我们天罗峰门下,如今我们门中便是我们大师兄主事呢,我又正好缺一个小师妹呢。”
笙笙懵里懵懂的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丝毫没有介意到她的行为。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好奇而又蠢蠢欲动:“可是、可是我都这样大了,还能学武功嘛?听说武功都是要从小练起来的,我这样大岁数了再练习不会赶不上嘛?”
一旁一直没有说过话的俩师兄弟也忍不住笑了出声:“你如今几岁了?”
“瞧着也都不过十几岁的姑娘,怎么就这样大岁数了?”
陶琳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她越看笙笙又越喜欢,便又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颊:“你听谁胡说八道的呀?”
赵寒瞧了一眼一点都不顾忌的自家师妹,不由得又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笙笙时便笑道:“的确并不是这样的,什么时候学武功都是没关系的,更何况姑娘你这样小的年纪。”
“我观姑娘虽毫无内力,但是骨骼惊奇,倒不失为修学武艺的好苗子。”
笙笙的眼眸忽而就亮了起来,抱着手中长剑,仿佛就被要被说动了一般:“真的呀?”
被这样一个姑娘盯着看,赵寒真的很难说出让她不开心的话。
青年唇畔微微一弯,便笑道:“赵某从不骗人,赵姑娘若是有心,可拜入我天罗门下。”
“就是就是,我们大师兄从不骗人的。”
笙笙眨巴眨巴了眼睛,实则疯狂心动。
她刚想开口,却又立刻被自己的理智给压了下去。
虽然拜入正道,有个很好的师门……
听起来是个令人心动的选择,但是笙笙还没忘记自己顶着个“辞楚教教主”的名头,要是真的拜入了正派,一旦被查出来之后,大概就要有个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先不说辞楚教会怎么想,她随口糊弄一下说自己是乔装进去打探情报的说不准能够糊弄教中人,但是天罗峰掌门怕是恨不得把她给挫骨扬灰……那不就是又走回原剧情了?
其实同赵寒说了那么多,她也不过是想打探一下自己在他们看来到底有没有内力武功什么的……如今赵寒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想,虽然楚笙武艺高强,内功深厚的。
但是笙笙穿越过后之后,她,半点武功都没有。
——清秋,我往日将你携上**之位,教中诸多不满。
——我知晓教中对你一直都很有争议,然我不在意,你也不在乎,可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清秋,我很是看重你,我希望你能够证明自己,教他们明白,你并非他们心底那般不堪重用之人,洛洲之行,虽难,但却能教你学会很多东西。
——属下本就是不堪重用之人,都不堪重用了那么多年了,如今又何必争这些,属下无心上进,只望教主原谅属下,莫要再为难属下。
金鱼池畔,娇柔美人自嘲一笑,眼底的冷漠无情没有半分遮掩。
——前段时间你们都不在,教中只留下了我一个人,我每日都觉得只我一人,很是寂寞。
——后来,我做了个梦。
——梦见我教中出了叛徒,联合其他正派攻打了我辞楚教,我们落败了,你同蒋大哥都被人抓住了,宋姐姐她们也都丢了性命。我保不住你们,我也救不了旁人,我哭着醒了。
——齐大哥,我没有阿娘那般的有本事,也不如阿娘那般聪明,亦不如你们见识广,我便很是害怕梦中的景象会成真,我会保不住你们。
她抱着双膝同齐仄低声示弱之时,虽然是转移齐仄注意力,但却也说的是真心话。
——你整日里胡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子还在呢,有你什么事情啊。
——别、别哭了啊。
——妆、妆上的这样好看,哭花了怎么办,万一、万一让旁人看见了要笑话你的!
——哎呀,你哭你的,你爱哭多久哭多久,哭完了不要瞎想就是了,老子这不是还在嘛,这江湖上就没几个够老子打的,哪里那么容易就能被灭了,你别瞎想了!
凶巴巴的青年明明见她落泪着急的不得了,却还要硬生生的忍下着急,分明是做不太习惯安慰她的姿态,偏生还要变扭的伸出胳膊让她擦眼泪。
却又在她越哭越厉害的时候落荒而逃。
——这个景象不好看,我看了数十次,总觉得有些腻了。我想过很多种办法了,但好像无论我如何努力,无论我如何做。都像是改变不了这个结局一般,只做无用功。
——最开始的时候我并未在意,所以我吃了好几次的苦头。
——后来我意识到了这并不只是我的一场噩梦。
——甚至到了最后,我在最初之时连自我了断都尝试过了。
——但是不管我如何做,辞楚教最终还是要被覆灭的,我所要护的人都会死。
红衣姑娘漂亮而又疲惫,立在风中,玉带长衣,如同随时要展翅飞舞的蝴蝶一般。
——我也尝试过交付真心,可是这种东西……太难了,不管我如何尝试,江照衣无论如何都无法爱上我,他总要与我背道而驰,总要成为他们攻打我辞楚教的理由。
——我也曾经寄希望于清秋身上,但是清秋总是与我渐行渐远,即便我将教主之位移交于她,她也猜忌那是不是我的阴谋,最终又是落到了这个结果。
——我把他们交给你了,错都是我做的。
——可是齐仄他们对我都很是要好,但是我真的……太累了。
——劳烦你,替我好好护着他们罢。
梦境之中,同她交代遗愿的红衣女子温和而又美艳,平静而又悲伤的死在了教中。
——魔教教主楚笙已死,尔等还不速速伏诛!
白衣女子沈清秋手执长剑,站在楚笙尸首旁边,眉眼之间冷漠无比。
——降者不杀。
素雅的公子高冷而又疏离,如同立在高峰之巅。
可她没有武功,没有内力,她什么都没有……她如何护得住辞楚教?
蒋术、齐仄、沈清秋以及梦中楚笙展现给她看的画面尽数交织在了一处,笙笙脑中无端端的混乱一片。分明是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无数张脸在梦中交织,现实跟梦境混乱不堪。
陶琳儿还在同姑娘叽叽喳喳的安利着自家门派的好处。
她兴致勃勃的转头一看,却见笙笙不知道何时微微垂下了脑袋。
就像是突然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赵寒也察觉出姑娘的情绪不对,同师兄妹对视一眼:“赵姑娘?”
笙笙脑中混乱无比,只觉得记忆将她压得透不过气来,楚笙悲伤的语气同齐仄等人欢快的语气压在一处,她一时之间分不清楚谁是谁,便不由觉得脑袋胀痛无比。
隐约觉察出有人呼唤自己,笙笙呆呆地抬起头。
在她的眼中,面前这几张无比关心她的面容模模糊糊的,忽而便变成了一张张带着血的容颜,冷漠的拿着剑指着她,语气严肃:“妖女!你门中人都已丧命,还不束手就擒!”
——我把他们交给你了,错都是我做的。
——劳烦你,替我好好护着他们罢。
——魔教教主楚笙已死,尔等还不速速伏诛!
——降者不杀。
几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之中不断地响起,声音一声比一声的要大,硬生生的压得笙笙喘不过气来,姑娘逐渐脸色转而苍白起来,连带着呼吸也浓重起来。
陶琳儿原本猜测笙笙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不大开心的事情。
毕竟女孩子的心思都是十分敏感的,若是真的忽而觉得不开心也很是正常。
她本意正要说上几句安慰一番,然而才牵起笑脸,便瞧见面前姑娘呆呆地抬起了头,一双眼眸噙满了泪珠,迷茫而又无助,像是碰见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般。
陶琳儿不由得有几分慌张:“赵、赵姑娘——”
她着急的前倾想要扶住身子有些摇摇晃晃的姑娘,然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她的手臂,笙笙的身子猛然一颤抖,浑身颤抖的站起来避开了她的触碰,慌张而又往后退去。
笙笙原本挑选的位置就是在二楼靠窗处,本是为了方便看楼下风光的。
如今姑娘颤抖着身子往后退去,脊背便撞上了栏杆。
她瞧着有些站立不稳,赵寒已经猛然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靠在栏杆前的姑娘猛地微微弯曲身子,朝前“哇”的一声呕出了一口血。
血都喷在了姑娘的面纱之上,那血带着些许乌色,瞧着不似正常血迹。
姑娘手中的包袱脱手,砸在了地上,而她闭上了眼睛,无力的靠着栏杆竟然翻身往栏杆下坠了下去,惊得在座几个人顿时脸色苍白,陶琳儿更是惊呼出声。
“赵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