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试图给自己立一个好人人设，试探般的话语却没能说完。
平稳而又寂静的地牢忽而如同地动翻身一般，阻断了笙笙接下来要说的话，轰隆之声在二人耳畔炸裂起来，剧烈的晃动震得笙笙站立不稳，一个前扑便要撞上地牢墙壁。
江照衣手疾眼快将笙笙拉了回来，姑娘便撞入了他的怀中。
姑娘像是被这样大的动静吓着了一般，攀着他的衣裳颤抖不已，哽咽着抬起头询问他：“江公子，我随便讲讲的，你不要生气发火，你先冷静一下——”
江照衣：“……”
不待他解释这并非是他弄出来的动静，伴随着外头慌慌张张的惨叫声，二人头顶便裂开了一道缝隙，眼见那碎石摇摇晃晃的便要砸落下来，二人脚下亦裂开了一个洞。
地牢之中的男女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便是在二人消失的瞬间，旁里的地牢亦裂开了不少大洞，有人被那洞门砸晕，有人趁着那裂缝疯狂奔了出来，试图往外头奔走，还没来得及奔出去便被人拦了去处。
齐仄将人砸晕，骂骂咧咧道：“这是什么情况？！”
“老子方才来问话时不还好好的么，怎么谁又踩了地牢机关将地牢搞成了这幅样子？！”齐仄带着人往后退开，见地牢已快被尽数淹没，不由得吩咐人将逃出来的叛徒都压制住。
一旁跟着齐仄的侍卫迟疑道：“许是方才您……这才……”
侍卫欲言又止，齐仄却明白了过来。
他方才是怀疑有人在暗中同江照衣勾结，是以挨个挨个盘问了过去，顺道在盘问时摸了几个藏在地牢之中的机关，想要确认一下并无人碰过机关，怕是被哪个有心的记下了。
齐仄神色一僵，忍不住骂道：“老子——”
“看什么看！还不把那些逃出来的给老子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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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水珠沿着墙壁滴落下来，“啪”的一声落在了裸露在外的肌肤之上。
江照衣被这股凉意惊醒，猛地睁开了双眸，意识回归脑海中，在一瞬间便坐了起来，手下意识的便往佩在腰间的长剑取去，且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的景象。
手中摸了个空，江照衣顿了顿，这才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虽然被封了七经八脉，失了武功，但比起旁人到底是康健些许，是以他醒时笙笙仍旧躺在他不远处的地方，半点动静都没有，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江照衣的手臂被碎石划伤，然他丝毫不在意，连起身去看望笙笙。
二人摔下来时并未摔到了此处，而是落入了一处隧道之中，不受控制的往下滑落，结结实实的撞上了硬邦邦的石壁，还没落地之时便双双失去意识，昏迷了过去。
笙笙依旧戴着面纱，额角撞破了一角皮。
江照衣将姑娘扶了起来，隔着面纱去确定了姑娘的鼻息，并未掀开去窥探姑娘的容颜。他简单的检查了一番，确定笙笙并无什么别的外伤，这才将她抱了起来。
他并不确定上头还会不会落下碎石来，是以远离此处最是安全。
笙笙身形瘦小，抱在怀中像是没什么重量一般，江照衣抱着她绕过了几个山洞，一时之间在漆黑的山洞内找不到出口，又不知晓怀中姑娘什么时候醒，便挑了个地方歇息了下来。
随着二人滚落下来的还有些原本笙笙带来的东西，包括火石。
江照衣从附近找了些许干燥的枯枝，挑了一个通风较好的地方燃起了火堆。
笙笙醒时，她正靠着石壁，身上披了一件属于江照衣的外衫。燃起的火堆就在她的面前，照的姑娘身处潮湿的地洞亦觉得暖洋洋的，而她的身侧已经堆了一小撮枯枝木头。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白衣青年褪去外衫，里头便穿着紧身合适的素衣，锦缎绑着他的袖口，于是那份贵气被冲淡，反倒是多了几分干净的英气，给人感觉疏离而又清雅。
江照衣抱着几根枯枝走了回来，随手丢在了那堆木头上，便蹲在了笙笙面前。
“抱歉，洞中并未寻到什么草药，便只简单处理了你额头上的伤口。”
闻见江照衣同自己道歉，笙笙先是眨巴眨巴了眼睛，后知后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角。
痛感在一瞬间袭了上来，她这才皱起了眉头，干巴巴道：“我、我是不是破相了。”
话一问出口，想起自己戴着的面纱跟面纱下故意画出来的疤痕，笙笙又作失落状笑了笑：“我、我随口问一问的，我脸上生了好难看的疤痕，多不多口子什么的也不影响……”
江照衣沉默片刻，温声道：“人的外貌并不代表些什么。”
“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姑娘若是在乎自己的容貌，亦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江照衣话锋一转，安抚她道，“我手中有些药，治疗伤疤最是管用，你……不必担心。”
笙笙诧异的眨巴眨巴眼睛，心想江照衣居然不是给她灌鸡汤。
“江公子，我们这是在哪里呀？”笙笙捂着额头小声问他。
四周到处都是冰冷的石壁，左右分散着两个大小不一的山洞，洞口内漆黑一片，远远瞧着幽深诡异，仿佛里头藏着什么怪物一般。旁边有一旺小水池，水色幽暗，令人心生害怕。
笙笙不由得往后缩了缩，下意识的捉住江照衣的衣角，睁大眼睛左右打量。
江照衣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姑娘的手，并未露出反感的神情，也未曾挣脱让姑娘难堪，只是同她解释道：“地牢裂开了，许是什么机关，我们应当是在地牢的底下。”
“机关？”笙笙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我们在地牢的底下，那、那不就是地面下呀？”
江照衣原本还打算问一问笙笙有没有听说过关于地牢的事情，如今见姑娘一脸吃惊地神情，便知晓姑娘同他一般，对于这里的半点情况也不知晓。
“地牢之中不单单关了江公子你一个人……”
笙笙吃惊过后便冷静了下来，有些犹豫的瞧了一眼江照衣。
“若是我们落了下来，想必也有其他人落了下来。”
江照衣点了点头：“我寻出口之际，便寻见了旁人的踪迹。”
“江公子，我知晓你心善，不会看轻我们这些魔教弟子，可是地牢之中所关之人并非同江公子你这样一般。”笙笙有些着急，咬着唇角想了片刻，“那些人……大部分是犯了背叛辞楚教的大罪，且都背负了血命在身的，有些杀红了眼，见人便只想见血。”
江照衣看着她，并未说话。
笙笙道：“如今江公子你武艺尽失，我又不会武……”
她咬了咬唇角，实在是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没有了主意。
江照衣正要说话，忽而屏住了声息，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
笙笙抬起头，看他起身看向了一处洞口，脚步轻的没有一点动静便移了过去，顿时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不由得迅速也起身，猫着步子便跟了过去。
不远处一个四通八达的洞口前，正有几个人在疯狂杀戮。
笙笙摸过去的时候，已经砍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胖子浑身是血，嗓子里头发出嘶哑的“啊啊”声，挥舞着大刀便朝着一旁还拿着鞭子的人砍了过去。
二人脚下俱倒着两具尸首，睁大了眼睛，仿若死不瞑目一般。
笙笙被吓了一跳，却硬是忍了下来，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江照衣回首看她，眉目沉沉的做了个后撤的动作，然他才刚刚抬起步子，那本该倒在地上的尸首似尚未断气，挣扎着发出声音指向了他们二人。
正打的热火朝天的二人齐齐的停下了动作，面目狰狞的看向了他们这边。
“走！”江照衣当机立断拉过笙笙便往回退。
笙笙跟着他往前走，下意识回首。
她便瞧见那个满脸是血的人已经停止了挣扎，仍旧固执的望向了他们这个方向，而那打斗的二人却是只留下了一人，冷眼看着逃跑的他们二人，剩下一人不知所踪。
“江公子，那边不能去！”笙笙瞬间便明白了过来，急急道，“他们、他们分头了！”
水潭空地这处便只有两个山洞口，一处是方才那个大汉站着的，一处便是江照衣正打算带着笙笙逃去的那一处，而此刻恐怕里头已经站了个浑身是血的汉子了。
“我去引开他们，你走。”江照衣语气平静道。
江照衣身上带伤，若是强行同人动手，势必要崩裂伤口的。
笙笙的手腕被江照衣拉着，她看了一眼被堵死的前后路，视线落在了那网水潭之中，忽然镇定了下来，反手拉住了江照衣：“江公子，你知道什么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么？”
江照衣本欲上前，不妨被笙笙拉住手，有些不明所以的回首看她。
姑娘戴着面纱，一如往昔对着他弯起了一对月牙般的眸子：“有些事情总是要赌一赌的。”
不待江照衣反应过来，笙笙拉着他便转身奔向了水潭，带着人跳了下去。
姑娘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即便拉着人的手也停不下颤抖。
整个辞楚教只有地牢那一个入口，并无旁的入口才是。
但若是、但若是出口不是陆路——
是水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