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满满一箱子白花花的银子，就像一块巨大的磁铁，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名为“贪婪”的气息。
就连高台之上，那些见惯了世面的老先生和捕快们，在看到那一百两银子的时候，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急促了几分。
更别说底下那些一辈子都没见过大钱的穷苦百姓了。
他们眼睛放光，喉结滚动，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去把它全部占为己有。
“这……这就是一百两？”
“我的娘啊，这么多银子，得买多少粮食，娶多少个婆姨啊！”
“我要是能有这么多钱，死也值了！”
人群中，响起了一片充满了羡慕和嫉妒的惊叹声。
而那个中奖的乞丐，在看到那箱银子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似的一动不动，僵在原地。
他叫狗剩，从小就是个孤儿，靠在长安城里乞讨为生。
这二十多年来，他吃过馊饭，睡过桥洞，被人打过，被人骂过。
活得连一条狗都不如。
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吃上一顿饱饭，能有一件不漏风的棉衣。
至于银子……
他做梦都不敢想。
他见过最大的一笔钱，就是几年前有一个好心的员外，赏给他的那十个铜板。
他把那十个铜板捂在怀里，高兴得三天三夜都没睡着觉。
可现在……
满满一箱子的银两，就这么摆在他的面前。
告诉他，这些都是他的了。
狗剩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下，彻底炸了。
他知道这是梦。
一个荒诞，却又无比真实的梦。
他知道这些银子是不属于他的。
但他依旧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箱银子摸了过去。
指尖触碰到了那冰冷的，坚硬的，带着一丝丝金属特有质感的银锭。
那触感，是如此的真实。
“啊——”狗剩猛地缩回了手，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他想起来了，自己是在演戏，自己帮主找来的托，自己要让所有人相信彩票的真实性。
想到这，他忽然像个疯子一样扑到那箱银子面前，将脸深深地埋进了那堆银锭里。
“哈哈哈哈！是真的！是真的！老子有钱了！老子真的有钱了！”
他一边疯狂地大笑着，一边用那双脏兮兮的手，将那些银锭，一把一把地，捧起来，又洒下去。
银锭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悦耳的声响。
那声音，在狗剩听来，比这世上任何一种仙乐都要动听。
他哭了，又笑了。
眼泪和鼻涕，混杂在一起，流得满脸都是。
他抓起一把银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在地上不停地打滚。
“我有钱了！我有钱了！哈哈哈哈！”
他的样子，疯癫而又可笑。
但台下，却没有一个人嘲笑他。
他们只是用一种近乎于呆滞的目光，看着他。
那目光里，充满了羡慕、嫉妒，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疯狂的渴望。
他们仿佛在那个乞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看到了一个被贫穷和绝望压迫了半辈子的人，在突然获得巨额财富之后，那种最原始，也最真实的反应。
高台之上，张莹儿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对林钰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高明！
实在是太高明了！
主人这一手，简直是神来之笔！
他就是要用这种最直接，最粗暴，甚至可以说是最丑陋的方式，来告诉所有人。
看！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这就是彩票的力量！
它可以让一个最卑微的乞丐，一步登天！
它可以让你们所有人，都摆脱贫穷，改变命运！
这种视觉上的冲击，和心理上的刺激，远比任何华丽的辞藻和虚假的承诺都要来得有效！
张莹儿可以肯定，从今天起，整个长安城，都将为这小小的彩票而彻底疯狂！
她清了清嗓子，拿起铁皮喇叭，对着底下那群已经看得呆若木鸡的人群，大声喊道：“乡亲们！看到了吗？！”
“这就是我们大周福利彩票的信誉！”
“只要你买了彩票！只要你运气够好！下一个抱着一百两银子回家的人，可能就是你！”
她的话，像一瓢滚油，狠狠地泼进了人群这锅即将沸腾的开水里！
“买！老子也要买！”
“他娘的！拼了！不就是两文钱吗？老子今天晚饭不吃了！买十注！”
“让开！都给老子让开！老子要发财！”
人群瞬间就失控了！
无数人像疯了一样，朝着售卖彩票的柜台蜂拥而去！
那场面，比刚才开奖的时候，还要混乱，还要疯狂！
负责维持秩序的兵丁们，被汹涌的人潮，冲得东倒西歪，根本就拦不住。
“都别挤！排好队！谁再挤，老子砍了他！”一个兵丁头目急了，拔出腰间的佩刀，厉声喝道。
可他的威胁，在这些已经被财富冲昏了头脑的人们面前，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砍我啊！你有本事就砍死我！老子就是死了，也要买到彩票！”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红着眼睛，嘶吼道。
而就在这片混乱之中，那个中奖的乞丐狗剩，也终于从那巨大的狂喜中，稍稍回过神来。
他看着底下那群为了几张彩票而挤破了头的人们，心里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巨大的优越感。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学着那些话本里的大爷的模样，清了清嗓子。
然后，他对着台下，用一种他这辈子都从未有过的、充满了底气的声音，大声宣布道：
“都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
所有人都被他这一嗓子给镇住了，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看向他。
狗剩很满意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他挺了挺自己那瘦弱的胸膛，指着那箱白花花的银子，用一种近乎于炫耀的语气，大声说道：
“老子有钱了！”
“老子要去买个大宅子！八进八出的大宅子！再买几十个丫鬟伺候老子！”
“不过……”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抹猥琐的、男人都懂的笑容，“在买宅子之前，老子得先去快活快活！”
“醉仙楼！春香院！”
“老子今天，要把长安城里最好的酒，都喝一遍！把最漂亮的姑娘，都睡一遍！”
“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那笑声，充满了小人得志的张狂和得意。
他这番粗俗不堪，却又无比真实的话，再次引爆了全场！
“好！说得好！”
“有钱了就该这么花！”
“狗剩哥！带上我一个啊！”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更加热烈的欢呼和起哄声。
他们看着狗剩，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偶像，自己的奋斗目标！
张莹儿看着这一幕，嘴角的弧度，越发地冰冷。
她走到狗剩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这位大哥，恭喜你了。这箱银子，现在就是你的了。你是要我们帮你寄存，还是现在就带走？”
“带走！当然是现在就带走！”狗剩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剧本回答。
“好。”张莹儿点点头，“那您可得拿好了。”
她对着台下的几个伙计使了个眼色。
那几个伙计立刻抬着那个沉甸甸的木箱子，走下了高台。
狗剩连忙跟了上去，像个忠诚的卫士，寸步不离地守在箱子旁边。
“兄弟们！跟老子走！喝酒吃肉去！”他对着人群中的几个“丐帮兄弟”，大手一挥。
那群乞丐顿时欢呼一声，簇拥着他，浩浩荡荡地，朝着长安街最繁华的地段涌了过去。
那场面，像极了山大王带着手下的小喽罗，下山打劫归来的样子。
不，比那还要威风。
因为他们是光明正大地去享受胜利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