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热天的,一盆冷水浇下来,真真是透心凉。
楼妙璇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竟还觉得有点爽。
正要找找是谁干的好事,一个女子便从墙头跳了下来,将手上的木盆随手一扔,便很不屑地扫了她一眼,“还以为,是个什么了不起的神仙妖怪!想不到,一盆水就现了原形。”
她现在就是一只落汤鸡!
这是暗讽她呢。
女子冷哼一声,抬脚就准备走。
楼妙璇却叫住了她:“站住!”
女子回头,挑衅一笑,“怎么?是想吵架?还是想打架?吵架、打架,本小姐都可以奉陪!”
冷冷的水不断地从淋湿的发间流下来,几次迷了眼睛,弄得眼里酸酸涩涩,好是难受。楼妙璇却是擦都不擦,就那么隔着水雾,冷冷瞧着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女子无所谓地撇了她一眼,“看你不顺眼咯!”
楼妙璇几步上去,扬手就给了狠狠一巴掌,“我看你也不顺眼!”
她的动作极快,风一般的,一瞬间就到了女子的眼前。女子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觉得脸上生生刮了一下,似乎是细长尖利的指甲刮破了薄嫩的脸皮。
一阵火辣辣的痛感袭上来,女子才反应过来。
随手抹了一把被打的地方,疼得厉害不说,竟还见血了。
女子一下子恼了,尖叫一声,张手就想来抓她的头发。
楼妙璇脚下却是轻捷地一转,便轻轻巧巧地躲过了。
女子失了手,猛然回忆起她刚才脚下的章法,不由谨慎地停了下来,“不错嘛!竟然有两下子!”
说完,脚下一划,手上也摆开一个架势。
楼妙璇挑眉,失笑,“这是要——打架?”
“过两招再说!”女子神情一凛,便手作爪状,朝楼妙璇抓了过来。
但脚下,却是一踏凭风飘了起来。
“好漂亮的身法!”楼妙璇赞叹一句,面上挂着镇定自若的笑,眉目一转,却又将目光落在了她的两手上,不禁啧啧:“就是这手,狠毒了些。”
“少废话!”女子阴冷的眼风一扫,手上劲风袭过,与楼妙璇的脸皮仅有毫末之距。
千钧一发!
楼妙璇只感觉,那凌厉的气劲,霸道得能生生撕下她的脸皮。
她心头陡然一紧,赶紧以足为点,若弱柳扶风一般,往后下腰。
生生,躲了过去!
与此同时,她的手指也在女子的身上飞快地一点。
然后,利落地收身,稳稳地站直。
“你干了什么?”女子脸色一变,收住了所有的动作,诧异地看着被她点过的地方。
她摸了摸,看了看,又屏息感受了一下。
好像,整个身体也没什么不妥。
然后,又摆开架势,还想再打。
“别打了!别打了!都是自家姐妹,别让下人看了笑话!”林嬷嬷赶紧上来拉住她。
女子却是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谁跟她是姐妹?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野丫头,竟敢冒充楼家大小姐!本小姐告诉你——楼家大小姐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大姐!就算你进了侯府的大门,你也什么都不是!”
“这是你妹妹——楼清羽!若是按正确的长幼之序,她应该是你四妹。她是木姨娘……”林嬷嬷听着她说的那些话,实在有些汗颜,赧然地垂了垂眼,便向楼妙璇介绍起来。
“林嬷嬷!”楼清羽冷冷打断她,瞋了她一眼,不高兴地说:“谁要你跟她说这些?我跟她,可没有关系!”
楼清羽应该是府中几个小姐中最小的,不过十四岁不到。一张俏丽的瓜子脸,透着一丝带着稚气的倔强和骄傲,越是这般嘴硬,越显得她有几分孩子气。
看出了这点,楼妙璇眼中也柔和了许多,禁不住笑:“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你又什么都改变不了。”
“谁说我改变不了的?”楼清羽高声反驳。
楼妙璇挑眉,“那就改个给我看看!你是去找祖母,还是母亲?又或者,去找太后?”
这时,楼清羽脸上突然有些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很快就不自觉地捂住了肚子,有些难受地嗷了一声。
但似乎怕被楼妙璇看了笑话,便竭力忍耐着。
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楼妙璇,咬牙骂道:“你得意什么?你以为你能进来,你就永远都是肃远侯府的人了?”
楼妙璇假装看不懂她的痛苦,不在意地努努嘴,“不然呢?”
肚子越来越痛了,似乎有一股压制不住的气涌,在腹腔里肆意地冲撞翻腾。搞得肠胃也跟着一拱一拱的,好想一泄为快。
楼清羽牙根咬紧了,硬生生把到嘴的呻吟逼了回去,龇牙恶狠狠地说:“等着瞧吧。别到时候,跟你娘一样,哭着被人赶出去。”
楼妙璇依旧是笑:“你也等着瞧——哭的那个人,会是谁。”
“哼!”楼清羽重重一哼,头一甩,走了。
才走了几步,便发出“噗”的一声,好是响亮。
她在原地愣了几秒,然后,霍地拔腿狂奔了起来。
望着她飞快跑远的身影,黎雁蓉愣愣地说:“她这是……”
“拉裤子里了。”楼妙璇面无表情地接过话,便转头往空院的方向走,再麻木地补上一句:“我干的。”
“啊?”黎雁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笑得一身的肥肉都跟着一颤一颤的,忍都忍不住。
林嬷嬷也跟着笑出声,“妙璇小姐,你这也太……”
“这叫——以牙还牙!”楼妙璇飞扬地一挑眉,便往前走。
空院很快就到了。
及腰深的蔓草横亘在院门前面,即便引颈眺望,里面也是一片藏不住的狼藉荒凉。
看到楼妙璇眼中的诧异和失望,黎雁蓉一把夺过林嬷嬷准备好的镰刀,在楼妙璇的眼前挥了挥,“不怕不怕,割草,我最拿手!你们先到一旁等我。这点草,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我就能割完!”
黎雁蓉果然是这方面的好手,真的是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利索地割完了。
她站在院门前,得意地挥挥手里的镰刀,“我没说错吧?”
说着,便随手一推院门。院门晃了晃,却没有开。
院门上极厚的灰尘,因为她的动作,纷纷落下来,落了她满头满脸。她不在意地掸了掸,又攒了些劲,去推那道门。
一声艰涩的嘎吱过后,院门终于是艰难地开了一条缝。
然后,卡住了。
那样的一条缝,只能伸一只手进去,更别说是人了。
黎雁蓉既尴尬又泄气地回过身来,朝楼妙璇耸耸肩,“门打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