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证物证具在,铁证如山。
胡惟庸回头望向退后的百官,眼神争相避让,明白自己大势已去,成了众矢之的。
一开始,他只以为欧阳伦临时的反扑,现在他算是看出来了,皇帝早盯上他了,来自皇上的布局。
“我输得不冤。”胡惟庸自嘲道。
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但他不甘心,他为大明兢兢业业,为皇上干了多少累事脏事,却换不来君臣一心。
“好了,将胡惟庸押下去,听候发落。”朱元璋有这个耐心,慢慢审,慢慢查。
这些年来,胡惟庸在朝堂上扎根深埋,人脉甚广,扳倒一个胡惟庸,要学会耐烦。
“欧阳伦,你罪行深重,你认罪认罚,下令夷三族,明日午时斩首。”朱元璋宣判。
因为举报胡惟庸有功,欧阳伦九族得以保全,只夷三族,公主也不在诛杀行列。
“皇上英明,谢主隆恩。”
欧阳伦释然,朝着朱元璋狠狠磕了几个响头。
他罪劣深重,夷三族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他不敢奢求自己能活命终老。
舍得一身剐,敢把宰相拉下马。
他的事迹,足以在大明史书下,留下浅淡的一笔,不论好坏。
“谢过镇国侯。”
欧阳伦转而朝着刘玄,拱手缓缓一拜。
随着罪魁祸首胡惟庸倒台,他们昔日恩怨一笔勾销。
刘玄蓦然点头。
他敬欧阳伦是条汉子,临死前威风了一回。
茶马案尘埃落地,在场无人质疑。
但一道哭声,却从远到近传来,不顾门外吕氏的阻拦,安庆公主忽然闯入。
见到安庆公主闯入金銮殿,在场文武百官皆心头一惊,这该来的还是来了。
安庆公主一边哭,一边为欧阳伦伸冤,要求翻案重审,还欧阳伦一个公道。
如此颠倒黑白,在场百官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触怒皇上的逆鳞,憋得真心累。
“散朝!都散了!”
朱元璋呼出一口郁闷之气,对着满朝文武摆了摆手,百官如蒙大赦,拱手低头。快步退出大殿。
“刘玄,你留下来!”
刘玄也想走,却被朱元璋点名留下来。
“你们朱家的家事,我一个外姓人,还得留下来背你老朱给的黑锅……”刘玄汗颜。
“父皇,你就饶过欧阳伦一命,女儿求你了。”安庆公主扑上来,下跪在朱元璋面前。
“我们可以将功赎罪!”
安庆公主哭得梨花带雨,拉着朱元璋的龙袍,抽泣道:“是驸马一时糊涂,蒙了心智。”
“欧阳伦已经认罪了,明日午时斩首。”朱元璋道。
“不!”
安庆公主眼神充满了惊慌,猛然转过头来望向欧阳伦,催促道:“快啊,快向父皇求情,你还能活命!”
“公主,欧阳伦无能,照顾好我们的孩子,我先走一步了。”欧阳伦释然道。
他虽然不舍得,没有出生的孩子。
但他犯下的罪行太大了,没有活命的可能了,要说窝囊的求饶,祈祷那微乎其微的苟活,还不如痛快一死。
皇上对他,仁至义尽了。
“父皇,女儿求你饶了你女婿一命……”安庆公主凄凉道。
“别说咱父皇,你颠倒是非黑白,为了保全他的一命,还害死多少老百姓!”
“你要是钻这个牛角尖,咱没你这个女儿!”
朱元璋态度决然,望向安庆的眼神,从愤怒转而变得冷漠。
“父皇,你真要如此无情。”
安庆公主苦苦哀求。
她只恨父皇无情,偏心小人的谗言,就连自家女婿,都要置他于死地。
“无上的权利,就有巨大的责任,他做错事的时候,怎么不想会有什么后果。”
朱元璋冷哼一声。
他当初破例,给了欧阳伦驸马都尉,监察之责,不料欧阳伦监守自盗,私贩茶马。
当初,大明以一片叶子,扼住蒙古的咽喉,为大明争取了多大的利益,惠及百姓。
欧阳伦私贩茶叶,就不亚于叛国。
倘若不是欧阳伦,此行拽出萝卜带出泥来,指证胡惟庸,必是杀得欧阳伦九族人头滚滚。
“欧阳伦治罪,夷三族,但你不在这个范畴内,你是无罪了,但你连丈夫都管不好,以后就住皇宫反省自己!”
朱元璋沉声道。
“欧阳伦,你真的想死?”
见到跪在一旁的欧阳伦,安庆公主哭喊的歇斯底里。
“公主,算了。”
欧阳伦释然一笑,道:“我没有这个本事,照顾好我们的孩子,我死有余辜。”
“你!”
安庆公主浑身颤抖,转而愤怒的望向刘玄,“刘玄,是你害死了欧阳伦,你现在高兴了?”
“……”
刘玄无言以对,欧阳伦私贩茶叶,是朱元璋下令夷三族的,自己奉命办事,一概不究。
就当安庆公主突然扑过来,要撕扯刘玄的时候,是朱标挡在了他的面前。
“啪——”
朱标一巴掌打在安庆的脸上,威严道:“安庆,你闹够了没有!”
大闹金銮殿,当着文武百官面前,质问皇帝,成何体统,丝毫不顾皇家名声。
“大哥,我是公主,难道这点特权都没有!”安庆公主不依不饶,刁蛮任性。
她不想偏袒其他官员,她只想留下欧阳伦一命,哪怕是夺去功名官位,贬为平民。
甚至,父皇为了平息民愤,将欧阳伦流放岭南,她都可以接受,至少留个念想。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自古皇家无私事,天下大治,凭什么就要对你夫君网开一面。”
朱标不偏私,刚正不阿。
欧阳伦劝道,“公主,你便回去吧,不用送了。”
安庆怀了身孕,明日自是不用相送了,免得血染当场,令得妻子心神受惊。
“欧阳伦,你滚开!”
安庆公主两行热泪,不争气的落下。
推搡着上来的欧阳伦,拳打脚踢,最后泣不成声,整个人瘫软在了欧阳伦的怀里。
“吕氏,你过来!”
朱标脸色难堪,唤来殿外的吕氏,厉声道:“你是觉得日子过得太舒服了,连一个病人都看不住!”
“是臣妾错了。”吕氏娇躯一颤,低头认错。
当初,安庆公主醒来,听到闲言碎语,顿时就如同发疯了一般,直接闯入了金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