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现在裘氏那些数都数不清的财产，全是你的？”
曼度瞥了眼姜杉，凑到汤妍殊耳边，小心翼翼问道：“裘景臣真的全都放弃了？”
“准确的说，是他强迫我接受。”
“疯了，你们都疯了！”
曼度的脑回路已经跟不上，“不是，他这是在玩什么新花样吗？我搞不懂，裘景臣费尽心机设计这一切，不就是为了得到裘氏吗？现在他说要拱手相让？他图什么呀？”
汤妍殊无言以对，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裘景臣的想法。
病房门被推开，医生看向三人，姜杉第一个上前问，“请问患者的状态怎么样？”
医生扶了下眼镜，用蹩脚的中文说：“你们谁叫汤妍殊？”
汤妍殊突然被点名，脑子嗡嗡作响。
“是我。”
不等她集中注意力，只听医生马不停蹄地说道：“你跟我进来吧，其他人先在外面等一下。”
曼度接过藿香，后者依旧眼巴巴望向病房，等着她的裘叔叔出来见他。
她不知道，刚刚苏醒的裘景臣，已经兀自拔掉身上的管子，茫然地张望着四周。
医生把汤妍殊带到监护室，看向裘景臣，用英语问：“你认识她吗？”
裘景臣黑色的瞳孔微眯，那女人站在阳光之下，周遭像是透着光，他花了好几秒才适应了强光，看清了她的脸。
他摇了摇头，随即觉得头疼欲裂，只能捂着头，声音沙哑，语气却是十分的确定：“我不认识她。”
汤妍殊愣在原地，好似被人为按下的暂停键，努力思考裘景臣这话的深意。
不认识她？
他忘了她？
裘景臣头痛欲裂，仿佛只是看到那女人一眼，脑中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般，他阖上双眼，不断重复，“我不认识她，我要找汤妍殊，带我去见汤妍殊！”
“那你是谁？”医生又问。
“我？”裘景臣的手臂无力地垂落。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医生摇了摇头，歪头偏向汤妍殊，“强烈的撞击对他的神经造成了影响，从通俗意义上讲，他失忆了。”
汤妍殊颓然地松开手指，“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目前看来，他只记得汤妍殊这个名字。”
是玩笑吗？
是做梦吗？
汤妍殊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一定是她太讨厌裘景臣，所以做了这场梦，梦到裘景臣忘记她。
说话间，裘景臣已经掀开被子下床，“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去找汤妍殊！”
不过骨折了的小腿支撑不了他前行，没走几步，就重重地跌在地上。
是汤妍殊捞起了他。
“裘景臣？”
她抱住他，拨开他的碎发，露出额头上深浅不一的小伤疤。
连她自己都能听出她的嗓音有多颤抖。
“裘景臣，我就是汤妍殊。”
裘景臣在原地愣了几秒，忽地推开汤妍殊，严肃道：“女士，我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汤妍殊一时语塞，来不及思考这是梦境还是真实，裘景臣就已经踉跄地起身，越过她的肩膀朝外走。
不是玩笑。
不是做梦。
应该如释重负，应该心安理得。
应该开心的。
可不知为什么，眼眶却是越来越酸胀。
“裘景臣，你别吓我，你是裘景臣啊！那个要我原谅你的裘景臣！”
终是忍不住，汤妍殊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她从背后抱住裘景臣，指甲深深嵌入裘景臣的皮肤。
听到她的哭声，裘景臣终于停止挣扎。
“你真的是汤妍殊？”
他回头望向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充满好奇和警惕。
寒从脚下起，汤妍殊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她除了打冷颤，没法做其他的反应。
等她从icu出来，曼度和姜杉立刻围上来。
“汤小姐。”
“妍殊。”
汤妍殊稳下心神，先看向姜杉，“姜秘书，事情比较严重，裘景臣已经醒了，但是他忘记了所有事，包括自己的身份。”
姜杉如临大敌，“那怎么办？”
汤妍殊呼吸急促，“能拖一天是一天，医生还没法判断是暂时性失忆，还是永久性失忆，有件事我需要你帮我。”
“您说。”
“你有我和裘景臣的合照吗？”
这问题倒是问到了姜杉，他们的结婚证明上没有照片，也鲜少共同出席活动，即使一起参加，也不会留下照片。
曼度突然想到，“当初你为了请那个人，不是去了沪城的温泉……”
姜杉和汤妍殊对视，两人眼前一亮。
“曼度，这回你可是帮了我大忙！”
汤妍殊紧紧地抱住曼度。
曼度嫌弃地推开她，郑重其事地问：“你要合照干什么？现在裘景臣忘掉一切不是挺好的吗？他不记得那些不开心的事，也能忘记你，你也不用躲躲藏藏过日子，我实在找不出你为什么要帮他恢复记忆。”
“至少短时间内还离不开他，他的肩上承担着裘氏上万人的饭碗。”
曼度哼笑一声。
她还没傻到相信这种话。
“行，你骗我可以，但别骗了你自己，我知道你心软，见不得别人落难受苦，就好像你当年帮我，你留在霍烬身边，但妍殊，我提醒你，裘景臣可不是一般人，他是狼，现在的他是睡着了，如果你把他唤醒了，你能承担其中的后果吗？”
曼度轻拍着昏睡的藿香，“裘景臣想要把裘氏还给你，根本就是要一石二鸟，以你的脾气，如果不接受，裘氏是他的，如果接受，他大可和你纠缠在一起，裘氏还是他的，他怎么算，都是不吃亏。”
曼度本不应该说这些，尤其是在见过裘景臣后，但谁让她始终站在汤妍殊这方呢。
裘景臣这人算计太重，汤妍殊不会是她的对手。
汤妍殊脸上浮起一丝虚晃的笑容。
曼度说得没错，裘景臣是不该接触的野兽，临得近了，不是溅到一身血，就是遍体鳞伤。
“汤小姐，我找到了。”
姜杉从笔记本里找到当年的合照，兴奋地跳了起来，然后发现自己正在医院走廊。
这份喜悦莫名显得格格不入。
汤妍殊接过他手中的照片，不知是跟曼度说话，还是和自己说。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承担，我知道，裘景臣不应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