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景臣垂眸,纤长的睫毛投射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倒影。
“其实,有件事我必须告诉……”
汤妍殊皱眉,打断他, “我们的事,和藿香没有关系。”
她不想把藿香扯入她和裘景臣的漩涡。
她后撤一步,凝视面前的男人,人总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好比汤妍殊劫后余生,才明白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裘景臣是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在他的身边,除了危险,只剩下危险。
此时此刻,对他的好感能值得以身试险吗?
她低下头,当初席阮把她绑起来,逼迫她阅读席阮和裘景臣的订婚新闻。
各大八卦媒体将两人的爱情故事讲得惟妙惟肖,而汤妍殊在其中充当的角色自然是第三者和横刀夺爱的坏女人。
一天24小时,生理已然撑到极限,视线早就看不清字迹,只能模糊瞥见影子。
一旦她停下阅读,匪徒直接巴掌扇过来,耳边嗡嗡作响。
为此,她也就落下无法阅读文字的毛病。
直到领养藿香,病情才慢慢好转。
“裘景臣,你说喜欢我,想要照顾我,我就一定要回应你的感情吗?”
裘景臣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初离开你的时候我的确喜欢你,这一点我不否认,可我现在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这五年也让我清楚地明白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如果我不是汤子业的女儿,如果汤子业没有把我接到海城,我们永远也不会相遇,就像是平行线上的两个人。”
如今,汤妍殊已经能心平气和地讲完这些话。
这些,都归功于藿香。
她已经把心中所有的爱寄托在藿香身上。
这是她的缘,亦是她的劫。
裘景臣眯着眸子,今时不同往日,汤妍殊既然能如此平静地描述他的关系,心里估计也早就把他放下得彻底。
这是他所能预料到的最坏情况。
他希望汤妍殊恨他,甚至把裴烬的死归结到他的身上,或是愿意为霍烬与他死磕到底。
这种纠缠总比如今的疏离要好上百倍。
不,他还有机会!
裘景臣看向汤妍殊,语气又低又缓。
“你说的没错,如果没有汤子业,我们不会相遇,我也不会抢走原本属于你的一切。”
汤妍殊心里一紧。
这话是什么意思?
裘景臣面色无异,“如果你想知道答案,明早我在这里等你。”
他的面上覆着一层薄薄的寒霜,看不出其中的情绪。
“已经不重要了。”
完全变成鸵鸟心态,远离是非才是明智之举,上位圈的争夺不会殃及到她。
她径自越过裘景臣,直接推开缓台的门。
“我会等你,我会在这里等你。”
裘景臣最后喊道。
回到病房,藿香眨了眨眼睛,“汤,你哭了。”
汤妍殊尴尬地伸手摸了摸眼角,除去最后的湿意,“我才没哭。”
“说谎,你说过说谎就不是好孩子。”
藿香嘟着嘴,肉嘟嘟的小脸随着她的话语一抖一抖的。
汤妍殊心底一软,抱紧藿香,下巴抵在她的脸颊。
“妈妈。”藿香软糯地叫她。
“藿香,我的好藿香。”
汤妍殊搂着藿香轻晃,“妈妈今天想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不要。”藿香轻轻地抗议,“妈妈太大,会挤我。”
汤妍殊不由地笑出声,心中的烦闷顿时少了一些,“小小年纪就已经嫌弃妈妈,藿香你学坏了。”
藿香吐了吐舌头,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给我讲讲爸爸的故事好不好?”
汤妍殊讶异,自从藿香把霍烬认作爹地之后,不再像之前一样不眠不休地缠着自己问爸爸是谁。
小孩子到底还是渴望家庭,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像其他孩子的父母一样成双入对,而是各自寻找幸福。
“想爹地了吗?要不要我给他打电话?”
“不要。”
藿香仰着小脸,“他是我的爹地,但是他不是妈妈的丈夫,也就不是我的爸爸。”
汤妍殊再次咋舌。
这些都是谁教她的呀?
不用想,八成是成天想要她忘记过去的曼度。
不等她反应过来,藿香环抱住她的腰,娇娇地问:“妈妈,爸爸是找了其他人吗?为什么你不带我去找他?”
汤妍殊不知道怎么向霍烬解释。
爹地是真正的爹地,妈妈才不是你真正的妈妈。
这话对于藿香来说太残忍。
她不想藿香重复自己的路,经历原生家庭带来的痛苦。
“没有哦,爸爸,爸爸已经离开我们,去了天上。”
汤妍殊指了指天花板,“以后,我们就把霍烬当做爸爸,好不好?”
藿香乖巧地点头,心里却是委屈巴巴。
妈妈你骗我!
爸爸活得好好的,刚才还抱着我不会离开我呢!
翌日。
汤妍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下一团乌黑。
一夜无眠。
等到手机震动好几下,她才回过神来,跑出去接听。
而藿香大咧咧地躺在床上,被子悬在床侧,只差一脚就会彻底掉下。
度假村的工作人员把汤妍殊和藿香的行李打包整理好松了过来。
汤妍殊点头感谢,对方受宠若惊,忙不迭地回:“缇娜小姐不用感谢我们,是裘总吩咐的。”
一阵天旋地转,裘景臣这人就像是躲不开的阴影魔障,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吓人一跳。
眼见着汤妍殊的脸色不太好,工作人员也不再说什么。
虽然她戴着墨镜,但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
不过也是,谁家母亲还能在孩子生病后活蹦乱跳的?
“你们度假村的老板,是裘景臣?”
工作人员带着笑:“对啊,度假村虽然隶属于华臣,但实际上管理我们的是裘氏。”
“包括那家餐厅?”
汤妍殊说完之后就后悔了。
这算是什么问题?
工作人员一愣,回复:“当然啦,缇娜小姐你怎么会这么问?”
汤妍殊也在心里发问。
不是说要走了吗?不是说不在乎答案了吗?
难道是午夜梦回,大卫的那些话又让她的意志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