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琦转过头，不愿看席庆穗挣扎的模样。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美艳绝伦的女人，现在却满身污垢，活像个精神病。
孙琦闭上眼睛，人皆自私，如果非要有一个人承受悲剧，她绝对不会希望那个人会是自己的儿子。
“不要，不要送我过去！”
说话间，席庆穗已经抬上车，而孙琦也坐上后面的黑色宝马。
“去蒋家。”
孙琦第一次知道蒋字的发音如此的艰难。
她自诩不是个好人，但要是把人送到仇敌手中，还是第一次。
当年蒋父风头无出其右，想要找到他的弱点，太难，席庆穗也知道，自己的哥哥被人大佬盯上，除了反杀，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那时的席庆穗正值豆蔻年华，端庄的美女胚子，谁见了都会多看几眼。
为了哥哥，也是为了自己，她毛遂自荐。
没想到，蒋父入狱，成就的并不是自己的哥哥，而是裘老爷子。
孽缘从此结下。
如果说一开始蒋父没有为难席，裘两人，如果席庆穗没有以身试险，如果裘景臣没有被换到裘家。
有太多的如果，不能实现，也永远没有办法实现。
这个世界最可笑的，莫过于假如。
她狞笑着看向天空，今日的洛城阳光明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天气。
同一片天空下，汤妍殊走进探视室。
无需多言，只要对望便知道对方心里所想。
裘景臣没有拿起话筒，只是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她看上去一如初见时的呆傻，带着不合时宜的纯真，第一次见到汤妍殊的裘景臣在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傻的女孩子？难道有神在暗中保护她吗？
她怎么会不知道危险，不知道人心隔肚皮，不知道有些人生来就是邪恶的。
她总是用那张不知疲倦的笑脸来面对一切。
裘景臣做不到这一点，他也曾活在阳光下，现实把他逼到黑暗里。
是因为贪恋那一份温暖和光明吗？
裘景臣说不出答案。
等她的目光已经停驻在汤妍殊时，答案已经明了。
汤妍殊先一步拿出话筒，“席庆穗是蒋穗的妈妈。”
“你觉得她在谁的手里。”
“这不是重点，重点的是他们要拿她怎么办？”
裘景臣直戳中心，“没有席阮，席庆穗孤掌难鸣，搅不起风浪，现在她的价值，无非在于蒋家。”
汤妍殊一口气凝在胸口，“你觉得裘世威和裘耀文有可能是绑架她的人吗？”
“有可能，但不多。”
裘景臣碾着手指，“我太了解他们，如果他们真的够狠，也不会远走麻国，妍殊，懦弱过一次的人，不会因为失败而改掉懦弱的毛病，这是他们根深蒂固的缺陷。”
“裘景臣，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令人厌恶。”
“你派姜杉去保护曼度和藿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汤妍殊白了他一眼，以为他是因为之前姜杉自作主张，认为他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我看人比你准。”汤妍殊回道：“不是有人比姜杉更合适这个位置。”
她淡淡地笑着，裘景臣看上去沧桑不少，都说人的境遇会改变一个人，没人能想到那个意气风发的裘景臣，也会岣嵝着后背坐在这里。
只是眼底的那抹锐气，让汤妍殊确信，总有一天，他会东山再起。
“你想我怎么做？”
“妍殊，我说过，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不要参与这件事。”
“裘景臣，别用老眼光看人，如果你真的想我喜欢你，就不要把我当成备受呵护的菟丝花。”
汤妍殊捏紧话筒，“我需要的是势均力敌的爱情，不是你挡在我的身前，也不是你为了保护我做一些我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的事，我希望我们是匹敌的，是门当户对的，你明白吗？”
裘景臣咬了咬牙，“去蒋家吧。”
他缓缓地道：“他们应该已经过去了。”
什么也逃不过裘景臣的法眼，汤妍殊的车抵达蒋家时，正好看到孙琦的人压着席庆穗进了别墅。
汤妍殊想要上前，却被保镖拦着。
“汤小姐，对不起，没有老爷子的吩咐，谁也不能进去。”
客厅内，蒋母看到一个疯婆子被押到别墅里，心底又沉了几分。
她想象得到这女人的身份。
而蒋父则是一脸震惊，他有多久没见过席庆穗，这个朝思暮想，夜不能寐的名字成为他无数噩梦的源头。
“她……”
“蒋老爷子，一命抵一命，放过我们阿烬，这个人，任你处置。”
席庆穗抬眸，看到蒋父恶狠狠的眼神，立刻缩成一团，“别，求你。”
她像是只会说这两个字，抱着头不停地重复。
蒋父阴恻恻地垂眸，吹开茶杯水平面上的茶水。
“一条烂命，怎么敌得过霍家大少爷？孙琦，你这个买卖做的不灵光啊！”
孙琦憋着一口气，见到蒋父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便学着霍烬教会她的口吻，回道，“是啊，的确是烂命一条，当年陷害您，还试图把遗腹子……”
蒋父一怔，“你说什么？”
“席庆穗不是有一个儿子，叫陆唯吗……”
席庆穗听到儿子的名字，精神像是恢复了几分，“别把我的儿子和这种罪犯扯到一起去！”
说着有意，听着更有心。
蒋父捏紧茶杯，他的语气甚至有些颤巍巍，“你……”
“陆唯现在人就在洛城，您一查便知。”
“不可能！”
汤妍殊冲到门口，席庆穗明白孙琦和霍烬的用意，可怜可笑二十年前她被男人当做盘中餐，如今又要把自己好不容易夺来的幸福沾染上肮脏。
她做对了什么？
又做错了什么？
她抬眸，看着蒋父保镖的配枪，几乎想都没想都疾步冲了上去。
两声枪响，蒋父和席庆穗对视倒下。
席庆穗忽地勾唇，哪有人真的愿意献身，若不熟被哥哥逼迫，她怎么会想委身于比自己大上一轮的男人。
如此向来，也算是恶有恶报。
蒋父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小腹的伤口，估计他连做梦都没有想到，席庆穗第一次杀了他的名利。
这是她第二次杀了他。
孙琦深吸一口气，这就是儿子所说的借刀杀人吗？
她没有想象中的畅快，经过汤妍殊时，后者狠狠说道：“你本来是可以阻止她的。”
孙琦仰头，从她的眼中，她看到了自己，又像是看到了无数人的结局。
霍烬出狱那天，孙琦饮弹自尽。
孝子来不及悲伤，就听到背后监狱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裘世威站在不远处，裘耀文递上雪茄，“哥，你说我们这次能成功吗？”
裘世威点上雪茄，“只要汤妍殊还活着，裘景臣也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