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烬一脸的不可思议。
“阿烬,你忘记汤妍殊对你是个什么态度,你现在进来,她可比谁都要开心!”
孙琦的声音一点点深.入霍烬的脑海,蚕食他仅剩的理智。
“他去找裘景臣了吗?”
没得到回应,霍烬吼道:“她去找裘景臣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孙琦眯了眯眸子,她不能给儿子留下任何多余的幻想,虽然不知道这丫头去没去,她还是斩钉截铁地回:“当然,她知道你被拘留,第一时间就去了监狱!”
霍烬捏紧手中的塑料水杯,伴随他紧握的动作,杯中的水面剧烈地波动,跳动的水纹最终在一声尖叫中爆发。
孙琦捂着头,震惊看向被霍烬扔到对面墙壁的水杯。
完全变形,连个杯子形状都看不出来。
霍烬面色很冷,审讯室小窗投射下来的光星星点点洒在他的侧脸,透出一股狠厉的苍白。
“妈,我现在我说的话,你要一字不差地记住。”
他身上带着极重的寒气,那是视死如归的绝望,是爱而不得的痛苦。
孙琦哆嗦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在霍烬说完最后一个字后,她颤抖着嘴唇,只说出一个字。
好。
*
“好啊,看到汤小姐的状态,我就放心多了。”
蒋父噙着笑意,不过几天,他已经满头白发,脸上的沟壑也多出好几道。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思女过度。
“失去霍烬这个靠山,裘景臣马上又要死了,我以为你会整日以泪洗面。”
汤妍殊静静听着,末了,素净的脸上划过一丝笑容,“以泪洗面?这不应该是您应该做的事吗?”
蒋父挑了下眉,没想到几天不见汤妍殊竟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居然还有反呛他的余力。
“汤小姐还是这么会开玩笑,算了,我这人也不喜欢绕弯子,这场游戏霍烬已经离席,牌桌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那游戏的规则是不是也应该改一改?”
汤妍殊听出蒋父的画外音,所有人都在把自己从霍烬这个泥潭中摘出去,蒋父也不例外,而他现在不仅想把霍烬推出去,更不想让霍家得到裘氏的利益。
好一招釜底抽薪。
若不是她提前知道名单是裘景臣收集的,真会把这锅按在蒋父的头上。
“您想怎么改?”
汤妍殊双手合拢,放在桌上,“我是你们的瓮中之鳖,生死都在你们的掌控之中,不是吗?”
闻言,蒋父抿唇,笑容比之前多了几分缓和,他倒是很受用汤妍殊的说辞。
“汤小姐言重,之前我蒋某人的确对你有些唐突,但请你谅解,隔着世仇,我没法轻易原谅裘家人,但我清楚,汤小姐和那些言而无信的裘家人不一样。”
“蒋伯还是不要给我戴这么高的帽子,我受不起,我是人,也有我的私心。”
蒋父抚摸着手中的雪茄。
“你的私心,就是裘景臣吗?”
汤妍殊猛地一僵,她不想被蒋伯这么快就看出底牌。
道行摆在那里,她的一举一动自然没逃过蒋父毒辣的审视。
“裘景臣能不能出来,关键要看汤小姐你怎么做。”
从蒋宅走出来,汤妍殊还有种恍惚感,双腿发软,没走几步,就跌坐在凉亭的椅子旁。
一只手臂将她捞起。
“阿姨?”
蒋母点了下头,扶着她坐在藤椅上。
“我丈夫是不是和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蒋母一向两耳不闻窗边事,相比于其他豪门太太,活得有些过分低调。
倒不是她不关注,只是觉得那些人终究是男人改管的事。
女人就是要老老实实相夫教子,纵使那孩子,不是自己的种。
“你和蒋氏没什么来往,可我看自从穗穗出事后,你频繁出入蒋家。”
汤妍殊面无表情地垂下眉眼,“伯母,我知道蒋穗的死对你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但这件事和我……”
“我知道是我丈夫做的。”
蒋母心平气和地回道。
哀莫大于心死,蒋母看清了丈夫的真面目,也就不会为他隐瞒,“其实,蒋穗不是我和他的孩子,是他从外面抱回来的,这些年,我对蒋穗视如己出,我一直以为他也是如此,万万没料到,他居然只是把穗穗当成一个工具,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以前,我总是埋怨穗穗总想往外跑,为什么总想着找一个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人,父母不就是全天下对自己最好的人吗?现在想来,是我一直活在真空里,不知道我的家原来是如此的不堪……”
蒋母抹掉眼泪,“我已经好久没说话,对你这个外人倒是能滔滔不绝说了这么多的话。”
她握住汤妍殊的手,“孩子,不要相信我丈夫,他没有心,更不会信守承诺,绝对不要相信他说过的任何话。”
汤妍殊低着头。
能让自己的妻子说出如此绝情的话,足以见得她对蒋父已经失望透顶。
汤妍殊缓缓抬起头,“阿姨,您能跟我讲讲有关蒋穗生母的事吗?”
她隐隐有种预感,这人会如同钱琳一样,成为一个隐形的炸弹。
蒋母皱眉沉思许久,看到蒋家的保镖走过来,她忙不迭地起身,手指虚握,搭在围栏上。
“对了,我想起来了,或许和他入狱的原因有关,只是那段经历,你应该很难找到。”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不出一天,姜杉就带着资料找到汤妍殊。
当年,蒋父给裘家点教训,转头,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娱乐场,直接包了场晚上各三天三夜。
悲剧也就是发生在第二天。
警署的人突然浩浩荡荡围住娱乐场内外,一个未着寸缕的女人跑了出来,指着喝个酩酊大醉的蒋父哭诉,“就是他,就是他把我从街上拉进来的。”
蒋父根本没在意,出来卖的,还装什么纯情,再加上酒劲没过,一个巴掌就要扇过来。
新来的警督挡在女人的面前,正值时局动荡之际,各方实力混战,当局亟需离个典型处理。
而蒋父就成了给猴看的鸡。
汤妍殊和姜杉的视线共同汇集于资料的最后一页。
受害人名字是三个字。
「席庆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