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妍殊屏息。
下一秒,裘景臣握住她的手,掌心相对,指尖相抵。
宽厚的手掌完全覆盖住她的手上,将自身温热的气息一点点传递到她的体内。
“对不起,如果我能早点发现,你就不会受伤。”
汤妍殊重新看向波光粼粼的大海,海水是如此的奇妙,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它都包容一切。
所有的思绪,仿佛在大海的面前都那么的渺小和不值一提。
如果是以前的汤妍殊,一定会说梦想成为像是海一样的女人,为了其他人,甚至愿意付出自己的全部。
人总要受过伤才能成长,直到损失惨重,才明白童话终究是童话,现实世界是弱肉强食的黑暗森林,不是你多善良就能有美好的结局。
“与你无关,我只是一直在逃避霍烬想要利用我的事实罢了。当初我抱着裴烬,你知道吗?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一个人从我眼前慢慢消失,他的身体还是软的,医生说他已经没有呼吸,但我觉得他有,警察来找我,告诉我伤害我的那些人是菲国非法入境人员,是黑户,根本抓不到。”
裘景臣忍不住哽咽,眼眶有些发红,他没有像之前一样咄咄逼人地质问她,而是选择让她继续说下去。
“我想告诉他们凶手是席阮,可是我答应了裴烬,不去追究过去的种种,就让他过去,从今天起,我是缇娜,我可以拥有全新的人生。”
“然后,我遇到霍烬,你也看到了,他和裴烬长得太像,从那时起,我就开始相信命,甚至希望霍烬是裴烬的转世。”
但终究是一厢情愿。
“他不是,他比裴烬更疯狂,他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要利用……藿香……如果藿香知道之后会有多失望,她才6岁啊……”
泪水终是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不知是为了小小的藿香,还是为了自己。
“人生为什么不能从头来过?”
这种感觉太过奇妙,她和他之间不止横亘着两个家族的恩怨,还有属于他们两人的爱恨情仇。
本以为这辈子她都不会和裘景臣说心里话,说自己的心声,说自己的烦恼,说自己的憧憬。
许是小岛的海风太过惬意,又或是这里的海勾起她的思乡情,她觉得自己身上重重的壳在一点点颓下,只剩下那个柔.软的汤妍殊。
就是这样的汤妍殊,让裘景臣更加心疼。
他转过头,过去的二十几年人生,别人眼中是荣耀无比的生活。
他随时随地都生活下镁光灯下,活在所有人仰望的最顶端,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过是个笑话。
他从未把自己当成真正的裘家人,没想到到头来,他真的不是裘家人。
他厌恶鼠目寸光的汤父,竟然是自己的生父。
而自己的生母只把自己当做复仇的工具。
人生若能重来,多么美好的话,好似充满新生的力量和希望。
如果能够重来,他是否还愿意成为裘景臣呢?
他看向自己的手掌,一条粗重的纹路横穿掌心。
据说这是断掌纹,在手相学中意味着命主心狠手辣,做事不留一丝余地。
只能成为两种极端,或是人中龙凤,或是倾家荡产。
裘景臣捏紧手掌。
他不愿有这样的机会,裘景臣就是裘景臣,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不想让自己沉湎于虚假的幻想。
但他却愿意维护汤妍殊的幻想。
“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如果,一切都能结束,我会让你脱离汤妍殊的身份,变成清清白白的缇娜。”
汤妍殊红着眼,这话谁说她都能相信,唯独裘景臣说出来,百分百不可信。
“切,你先解决好眼前的困境吧。”
她凑到裘景臣的眼前,“这里也没有霍烬的人,你向我透露一点点你的计划。”
“好奇?”
裘景臣拍了拍手上的沙子,问。
汤妍殊点了点头。
裘景臣把外套重新披在汤妍殊的肩膀,勾了勾手指。
汤妍殊凑得更近了。
“我向上天祈愿。”
意识到自己被骗,汤妍殊气鼓鼓地将外套甩到裘景臣的怀里,“裘景臣,明天你不要和我说话了。”
裘景臣将外套揉成一团,上面满是汤妍殊的气息,他抱在怀里,嘴角扯起一丝笑意。
“真的不说?”
汤妍殊转过身,“谁说谁是小狗。”
裘景臣露出一个宠溺的笑。
那就他来当小狗吧。
虽说卧室没有监控,在小岛的外面布满隐藏式监控。
等到汤妍殊踩着拖鞋进了别墅,他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看向不远处的椰子树。
树龄至少有十年之久,甚至更多,不仅枝叶繁茂,连果实也结得又大又饱满。
裘景臣双手插兜,幽深地看向其中一颗毛椰子。
霍烬通过镜头,似乎与裘景臣四目相对。
手中的茶杯被慢慢捏紧,指关节的凸.起都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息。
“既然你已经把他们放在一起,又为什么要天天监视,这不是自讨苦吃?”
这话虽是在劝阻,但多少有些看好戏的意味。
霍烬放下茶杯,茶水的水平面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抖动,但不多。
“裘景臣是什么货色我们都清楚不过,即使让他与世隔绝,我也没有办法完全放心。”
谨慎总是对的,蒋父收起打趣的笑,严肃地说:“姜杉还在争取裘景臣的探视,但我已经和那边通过气,所有的名额都被咱们的人占着,他想见也见不到。”
他敲了敲桌子,“阿烬,现在该是公布转让协议的时候了吧?我今天出门可是看了黄历,今天是黄道吉日。”
霍烬的目光愈加灼热,是啊,不能给裘景臣翻身的机会。
他转动着扳指,过了良久才说,“我们先放出裘景臣认罪的消息。”
“啊?”
蒋父的大脑一时间没转过弯。
“可如果这样,媒体已经会千方百计要被转让方,也就是汤妍殊出面。”
霍烬按着扳指上的饕餮纹路,说:“有一种办法,即使她不出面,也可以。”
他笃定的样子,让蒋父莫名地后怕。
要是成为他的敌人,估计会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