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休息室。
汤妍殊闭目养神,门口又传来声音。
沐瑶循声出去,正提醒新娘需要时间准备,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咽了下去。
沐瑶连忙扶着老人家,恭敬喊了句,“霍老。”
霍老微微眯了眯眼睛,“妍殊娘家这边也没出个长辈,就由我……”
话音未落,就听到身后穿传来一个略微年轻些的男声,“谁说妍殊这边没有长辈?”
裘世威扬唇,一步步朝着两人走了过来,沐瑶发现他的右腿有点陂,每走一步,右腿都比左腿多用了些的力气。
“霍伯,您怎么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按理说,汤妍殊也算是半个裘家人,她还得喊我一声大哥,由我带她入场,再为合适不过了吧?”
裘景臣淡淡地笑着,随意地找了个沙发空位坐下,根本没拿自己当外人。
霍老迟疑地看着他,他记得霍烬没有邀请裘家兄弟。
裘景臣把所有的裘氏股份都给了汤妍殊,而汤妍殊马上要嫁给霍烬。
霍家成了最后的既得利益者。
裘世威和裘耀文则一分钱没捞到。
“好是好,但现场媒体这么多,总有人会捕风捉影,我也是担心你们兄弟俩……”
裘世威掏了掏耳朵,没把霍老的话放在心里。
“谢谢霍伯的关心,当初我们离开海城,定居麻国,你也帮了不少的忙,我裘世威有恩必报,现在霍家需要我,我自然要来。”
霍老脸上的怒意已经挂不住,他早就确认过霍家两兄弟的行程,今天裘耀文要参加媒体专访,如同以往利用裘家的八卦赚取眼球,而裘世威深.入简出,查不到行程。
霍老以为他是学聪明,没想到他这是憋了个大招。
“还是说霍老不希望裘家人出面,让外人知道在这场婚姻中,真正的受害者是谁。”
霍老捏紧拐杖,浑浊的眸闪过一丝狠厉,不过一瞬,便又恢复了往常的一团和气,只是在和善的笑容,在这皮笑肉不笑的白皮假面下,显得分外渗人。
“好,那妍殊就交给你了。”
霍老负着手,“但是啊,世威,你可别忘了,你的一家老小还在麻国,人可以为了自己而活,但到了我这个岁数,才醒悟人不能仅为了自己,更要为了家人而活,不要让自己后悔,好嘛?”
霍老蹒跚地走到裘世威面前,像是老谋深算的狐狸,慢悠悠地拍了拍的裘世威的的肩膀。
力道不重,裘世威却感受到了千斤重担压在肩上。
霍老这话基本上不是暗示,而是明确告诉裘世威不要耍小聪明。
淡漠的脸上划过一心笑意。
汤妍殊见沐瑶许久都没有回来,估摸着婚礼仪式马上就要开始,她悄无声息起起身,走到化妆镜前,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为了搭配新换的婚纱,化妆师特意淡化了眼妆和唇色,整个人看上去极为温婉动人。
除却一眼望不到头的悲凉之感。
她翻开自己带过来的小包,从家出来后,她一直没有打开。
她拿出皮夹,慢慢地用两只手摊开,皮夹上的透明夹层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言笑晏晏,在阳光的照耀下,身上的每个细胞都显得如此鲜活生动。
她抿紧嘴唇。
忽地,休息室的门再次开始。
“沐瑶小姐,你……”
汤妍殊回头,不由地一愣,裘世威微微一笑,“弟媳,好久不见。”
裘世威扫视一圈,“弟媳的排场真是愈发大了,正所谓一婚还比一婚高,哦,对了,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尊称你为霍太太。”
“这里不欢迎你。”
汤妍殊攥紧手指,裘世威解开外套的扣子,“汤妍殊,你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拿下了裘家,现在,连我这个裘家长孙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裘世威眉梢一挑,“也对,你在裘家最看得上的应该是裘景臣,可惜他很快就死了。”
汤妍殊面色发僵,裘世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真可笑,熟悉的老面孔争相登场,她却没有一丝重逢的喜悦。
那些人,无不是想要踩着她上位。
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刻,汤妍殊清楚裘世威来到这里意味着什么。
从裘世威争权,不,或是更早的时候,霍家和裘世威就开始了合作。
这招以退为进用得可是够厉害,隐忍了5年不发……
“是啊,不过可惜的不仅仅是他,大哥您为了霍家也付出不少心血,现在看着裘家易主,这滋味好受吗?”
“闭嘴!”
这句话明显是戳中了裘世威最敏.感的神经。
“联合霍家挖坑裘家,大哥,你对不起爷爷和伯父吗?”
联合霍家?
闻言,裘世威不由地冷笑。
他按向自己不断胀痛的右腿,医生曾经叮嘱过他不能过度运动,要好好静养。
什么算过度运动?他问。
走两公里的路算过度运动吗?
坐飞机算是过度运动吗?
医生沉默不语。
裘世威不傻,他清楚他这辈子已经是个废人了。
而他的腿伤,全都是拜霍家所赐。
当年他夺.权失败,不得不逃离海城,这时霍烬向他们伸出橄榄枝,为他们谋了一个出路。
对于霍家,他早有耳闻,投机贩子,豪门腌臜事的代理人。
裘世威不屑于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但虎落平阳被犬欺,在所有人都对他唯恐避之不及时,只有霍烬伸出援手。
事实证明,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
当棍子狠狠地打折他的小腿骨时,他有一瞬间是麻木的。
甚至于很长时间忘记了自己是裘家长孙。
他只是一个失去自理能力的废物。
霍家凭借他的伤向裘景臣邀功,也是在那一天,裘世威才真正领悟自己早就从高处跌落。
堕入无尽的深渊,深渊是没有尽头的,而他的毁灭亦是没有终结。
裘世威笑着回:“是爷爷对不起我,我哪里对不起他,从小就不器重我的人是他,没有把裘氏交给我的人是他……”
他走到汤妍殊的面前,唇角噙着笑,咬着牙说:“留给我一个难搞的妹妹的人,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