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夜临轻轻摇头,表情漠然如冰。
自始至终。
他都未曾将朝廷的动向放在心里。
无论是玄甲军北上接管城池,还是天听监的飞鸟巡视,于他而言,皆如浮云过眼,不值一提。
他单手负后,缓缓转过身来,嗓音低沉:“媒介之事,进展如何?”
千影躬身,恭敬回禀:“回少主,缠怨秘境已开始溢散奇异能量,最多半月,便可正式开启!”
“很好。”
夜临眼中掠过一丝满意之色。
只要秘境开启,取得足以承载转移之法的媒介,他便能迈入更高层次!
到那时。
所谓大渊皇朝,在他看来,不过蝼蚁尘埃!
他略一沉吟,再次发问:“天阙之外的那些飞鸟,可还在盘旋?”
“回少主,仍在。”千影答道。
夜临唇角牵出冷冽弧度,语出惊人:“三日后,撤销天阙古阵。”
“少主!”
千影脸色骤变,声音中难掩惊急:“万万不可!一旦撤去古阵,我等便彻底暴露于朝廷眼下,再无屏障可依!”
“呵……”
夜临轻笑一声,语调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傲然:“待本少主踏入第二重,何需倚仗屏障?——照做便是。”
见他心意已决,千影不敢再多言,只得垂首应命:“是,少主!”
待千影离去。
夜临抬眼望向远方,眸中厉色一闪而逝:“林烬,你我这一战,终是快要到了……”
……
大渊京都。
林烬回到皇宫时,已是夜深。
他正欲吩咐顾逐野回去歇息,忽然眉峰一凝,骤然转向远处——
嗖!
一道锐利剑意破空而来,四周空气为之震荡!
顾逐野面色一凛,下意识握紧腰间墨色长刀,身形微沉,上前半步,隐隐将林烬护在身后。
或许!
皇帝为他复仇的那一刻,他便愿以身为盾,护其周全。
然而——
林烬却神色从容,抬手轻按他肩头,淡声道:“无妨,是友非敌。”
话音方落。
一道青衫身影倏然浮现,一把抓住林烬手腕,口吻急切:“快,带老夫去见贵妃!”
林烬眉梢微挑,看着眼前这位失态的老者,似笑非笑道:“萧庄主,这深更半夜的,你一见面就要见朕的贵妃,怕是不太妥当吧?”
来人正是藏剑山庄庄主——
萧炼。
他如此急切,林烬心中自然明了——
定是叶归尘将苏晚晴腹中胎儿可能是“先天剑体”之事相告。
只是对方此时才来,倒让林烬略感意外。
“咳……是老夫失态了,陛下莫怪。”
萧炼也意识到不妥,松开手,略显尴尬地轻咳两声。
林烬不以为意。
引他与顾逐野一同走入御书房,赐座后道:“萧庄主,时辰已晚,爱妃早已安寝,不如明日再见。”
萧炼闻言,脸上难掩失望。
他方才破关而出,听闻“先天剑体”的消息,星夜兼程赶来。
此刻虽急切,却也知不便打扰。
“也罢,那便有劳陛下为老夫安排一处歇脚之处。”
“不急。”
林烬微微一笑:“萧庄主来得正好,朕正有一事请教。”
“陛下请讲。”
“逐野,你过来。”
林烬招手唤来顾逐野,对萧炼道:“此子是此番武举状元,体质似有异常,还请萧庄主一观。”
“哦?”
萧炼剑眉微扬,视线落在顾逐野身上:“小友,可否放开心神?”
顾逐野点头应允。
他虽感知不到萧炼的真气波动,但对方现身时那股仿佛能撕裂虚空的剑意,已让他心生凛然。
更何况。
能让陛下以礼相待之人,绝非凡俗。
萧炼并指如剑,一缕剑光陡然没入顾逐野身躯。
片刻后。
他眉头渐锁,看向顾逐野的眼神中,竟透出些许凝重,甚至……
一抹几不可察的杀意!
“萧庄主,如何?”林烬出声询问。
萧炼并未直接回答,眼光转向顾逐野腰间的墨色长刀:“此刀,可否借老夫一观?”
顾逐野双手奉上。
“锵——”
长刀出鞘,一股凌厉杀伐之气迸发而出,却又转瞬收敛。
萧炼端详着刀身上诡谲的纹路,略一感知,唇边泛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以刀封魔,分化杀伐,再借外物相连,延缓侵蚀……想法不错,可惜手法略显粗糙。”
顾逐野闻言,眼底顿时腾起怒意。
此刀乃师尊所赠,是他唯一的念想。
纵使对方修为再高,辱及师尊,他也绝不退让!
“此乃藏剑山庄庄主,凌驾于陆地神仙之上的存在。”
林烬的传音适时落入他耳中:“你若动手,朕不拦你。只是你死后,可有颜面去见你师尊?”
顾逐野身形一颤,想起师尊临终前叮嘱他“好好活着”的遗言,终是垂下头,紧握的双拳缓慢松开。
此时。
萧炼却将长刀归鞘,淡然颔首:“手法虽糙,应是受境界所限。若假以时日,必非池中之物。”
顾逐野一怔,心中怒意也徐徐消散。
能得这等强者一句称赞,师尊若在天有灵,也当欣慰。
“萧庄主,你方才所说的‘手法’是指?他的体质究竟是……”林烬再度开口。
萧炼将刀递回,目光重新落回顾逐野身上,直言不讳:
“陛下,此乃万劫魔刃体。”
“万劫魔刃体?”
林烬轻叩龙椅扶手:“听来不凡。”
“何止不凡。”
萧炼容色肃然:“此体质者,体内封印着一头上古刀魔,可改造经脉、淬炼真气,其杀伐刀气之盛,足以越境杀敌!”
“数千年来,此体质共出世四次,而其结局……”
他语气一沉:“无一例外,皆被己身刀魔吞噬神智,沦为只知杀戮的凶兵,掀起大陆血雨腥风!”
顾逐野如遭雷击,脑海中轰鸣作响。
难怪……
师尊他,至死都对自己隐瞒了体质的真相!
这瞬间的了悟,比萧炼的话更让他通体冰寒,踉跄着几乎站立不稳。
林烬亦未料到。
顾逐野的体质虽强,却竟是一柄悬顶之剑,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通常而言,”
萧炼继续道:“此体质者多隐于暗处,待有自保之力方现于世。似他这般初入宗师便行走人前,倒是首例。”
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话语中蓦地带上一丝凛冽杀机:
“依老夫之见——此子,不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