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混乱过后，柴家终于归于宁静。只是这宁静却有些吓人。
李氏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
惊吓太大，加上本身年纪也上去了，一惊一乍之间，肚子里的还自己就保不住了。
此刻柴凤英和绿衣在厨房里熬着药材，待会儿要端给李氏喝。爹爹柴厚德在房里陪着痛失孩子，精神恍惚的李氏。
刘氏在房里躺着休息，家里一连串的打击使得她迅速苍老，眼睛都快哭瞎了。而她相公，还躺在医馆那边养着呢！
如今这家里老的老，病的病，只剩下柴凤英和绿衣奔波来回照顾家人。
柴凤英把粥装到食盒里，拿上一点牛大娘给的咸菜，一起装进去。“我给祖父送吃的过去，你煎了药拿给父亲之后，自己先吃一点，再给祖母送去吧。”
绿衣抬起头来，“姐姐，你也吃点，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柴凤英摸摸她的发髻，上面是她小的时候送给她的绿色发簪，她一直都别着。“姐姐回来就吃，你要多吃点，都瘦了。”
绿衣点点头，柴凤英拿着食盒就出去了。屋子里又是死一般的寂静，除了厨房里烧火的“哔哔啵啵”声和熬药的“咕噜咕噜”声外。
柴老先生已经醒来了，但是却变成了个半身瘫痪要人照顾的人。血气一时上涌攻到头里，气急攻心，就这样倒下了。
今天早上下了雨，淅淅沥沥，朦朦胧胧，的，地上的路格外湿滑。她要很努力地一步步重踩在地上才不至于滑倒。
下了雨就卷着风过来，她的手上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牙齿也打起冷颤来，明明不是很冷，她却有点受不了了。
到了医馆，里面只有药童一人在抓药材，她扯出一个惨淡的微笑，然后掀开帘子，走进以前祖父针灸的隔壁的房间。
一道穿着深色长衫的背影站在窗前，弯着腰低下身。她的脑海里闪过一句话：他好像有很多深色的长衫。
站在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刘长卿头也没回。清冽地嗓音传出，“进来。”
柴凤英拎着食盒跨了进来。刘长卿回头，才发现是她。只是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床上的柴老先生看到自己的孙女过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嘴角不受控制地流出涎水。凤姐儿这才觉得眼睛酸涩，想要落下泪来。
但是她生生地把那股酸涩压了下去，测过身子打开食盒，拿出里面的白粥和小菜。刘郎中说了，如今祖父只能吃些清淡地降降他的郁火。
“刘郎中，我可以喂祖父和粥了吗？”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刘长卿看了却觉得比哭还难看。
他点了点头，“可以。”丢下话就走出去了。
凤姐儿端着粥坐到床边，拿出手绢给祖父擦去涎水，“祖父，这是我和绿衣特意给你熬的粥。”舀起一勺送到他嘴边。
温度刚刚好，只是祖父的嘴巴歪了，老是吃不进去，会掉出来。
凤姐儿十分耐心地喂着，掉了就擦掉，重新喂。“祖父，咱们不着急，慢慢来。”渐渐地，祖孙二人配合得越来越默契，掉了小半碗的粥很快就吃完了。
柴凤英还想继续舀多点，柴老先生摇摇头，“呜呜”地拒绝，示意自己吃饱了。凤姐儿也不勉强他，给他擦了擦嘴角，到了一杯桌子上的水给他漱口，就坐下来和他说话。
等到外面的天空变成藏蓝色，柴老睡着了，凤姐儿才站起来收拾碗筷。
她得回家一趟，替换父亲，祖父晚上需要人看着，有时起夜需要帮忙。所以每天晚上柴厚德都会过来在这房里另一间房睡。
凤姐领着食盒出去，感觉头越来越痛，整个人都很冷，掀开门帘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正好要进来给柴老先生施针的刘长卿眼疾手快地扶着她，才不至于让她摔在地上，“当归，快过来拿走我的药箱。”
他正面抱着她肩上的药箱就顾不得，药童闻声过来，看到这幅场景也吓了一跳，赶紧取下师傅的药箱。
刘长卿立即打横抱起她，放在柴阁老旁边的房间的床上，省得柴老看见了着急。
然后立刻拿起她的手把脉，指尖滑腻的肌肤让他忍不住心猿意马了一下，但是很快又静下心来认真感受。
很快，他就出去那里一味止痛的和驱寒药材亲自去煎，还让自己的徒弟跑一趟柴家，让他喊绿衣带衣物过来。
凤姐儿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黏糊糊的很难受，原来是出了一身冷汗。她四处看了一下，认出这里是医馆的房间。
终于想起自己晕倒之前好像扑进了一个深色的怀抱里，难道是刘长卿？她来不及多想，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回去，家里事多，她得回去看着。
刘长卿端着药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慌慌忙忙地要下床，一言不发地把药端过去，“喝了吧，这是止痛驱寒的。”
凤姐儿停了下来，有点儿不知所措，如今她的样子应该很狼狈，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也睡歪了。
刘长卿把碗递到她面前，热气飘到她脸上，她的脸终于显出了一丝红润。
她接过来，“咕噜咕噜”喝完，“谢谢刘郎中，我要回去了。”说完就要起来走出去。
不了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了，她回过头来，搓楞地看他，然后抽会自己的手，别在身后。
刘长卿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才反应过来自己牵了人家姑娘的手，“你衣服后面脏了，我让当归去叫你妹妹帮你取衣服过来，你换了再回去吧。”
凤姐儿眼睛睁大，第一反应是去看床上，果不其然在上面看到了一片血迹。原来自己是葵水来了！她的脸腾的烧起来，低下头来不知作何反应。
刘长卿识趣地退出去，“你在这等你妹妹吧，我去给你祖父施针。”
经过她的时候，听到了如同蚊子声响一样大的声音，“多谢了。”
刘长卿勾起嘴角，低着头的凤姐儿没有发现，声音清冷地回答，“不用。”
凤姐儿在原地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看着染红的床单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