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老先生四兄弟,最终只剩下他一人,等于是个独苗苗了。其他兄长都没有成亲,更何谈生子,就英年早逝,一命呜呼。
如今李氏和柴厚德只生得个凤姐儿,此后再无所出。尽管风姐儿听话乖巧,讨人喜欢。她也很疼爱她。
刘氏嘴里不说,但是心里还是很想要一个孙子的。
这天老两口躺下歇息。按理说一个出街摆摊替人代写书信,或者和年轻后生谈谈诗学要义,一个在家里和儿媳孙女缝缝补补,耕种锄地,也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躺下就该睡去。
但是刘氏偏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跟烙馅饼似的。
“老婆仔你不睡觉干什么?”柴老先生也是个浅眠的,身边有个人在你旁边翻来覆去动静忒大,也实在是难以入睡。
刘氏面向他,悠悠地开口,“咱们现在日子也怪清净的,如果再有个小儿带带就热闹些了。”
柴老先生一心只想入睡,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什么小儿?”
刘氏一叹,“还不是我们家现在只有凤姐儿,没有一个男娃娃。可怎么好给你们柴家绵延香火啊!”
柴老先生这下总算是听出些弯弯绕绕来了,“你老婆子还不满意?凤姐儿乖巧招人疼,是个孝顺得体的。我们有她就够了。别的,还奢求什么呢!”
“奢求什么,你老头子可别忘了,柴家就剩你一个兄弟,假若我们只有凤姐儿一个,百年以后,我看你怎么好意思去见公婆。”刘氏愤愤不平地说着。
柴老先生不愿意自己老婆子伤神,“算了,还是看上天。假若上天让我有男孙就有,没有男孙就没有,一切随缘。
好啦!别想这么多了,你老头子可是快要困死了,快让我安心睡吧!”实在是瞌睡得不行了,柴老先生半是撒娇半是安慰自己的老婆子。
多年夫妻,毕竟心疼自己的丈夫。刘氏也就不再说话了,“睡吧睡吧!”
第二天,李氏和绿衣还有柴凤英一大早就起来生火煮粥。从一开始的不熟练到如今的井然有序,中间的过程可谓是曲折万分。
老人家少眠,刘氏也一大早就起来了。她站在门口洗漱,看着厨房里和孙女配合做事的媳妇。
三十岁出头的年纪,容貌迤逦,腰是腰,屁股是屁股的,怎么就是不见生呢?
绿衣看到刘氏愣愣抵抗看着她们的样子,还以为她怎么了,“祖母,你怎么了?”
正在择菜的李氏和在烧火的凤姐儿闻声看去,只见刘氏手里拿着杨柳枝和瓢子,望着厨房出神。好像没有听到绿衣的喊声。
绿衣和她们两个交换了个神色,又动动嘴,大声地喊了一声,“祖母?”
“啊?”刘氏似乎被吓了一跳,身子都抖动了一下。“怎么了?”疑惑地看着绿衣。
绿衣才觉得奇怪,“您怎么了?呆呆地看着厨房里。”刘氏这才知道自己看看着媳妇出了神,于是甩甩杨柳枝,“没事儿,我还迷瞪着呢。”
三人也就不管她了。
“老大家的,你过来一下。”刘氏洗完手,在自己的布衣上擦干,喊自己媳妇过来。
“哎!”李氏放下手里的菜,让凤姐儿继续摘,顺便洗一下。凤姐儿应承了,但是心里觉得怪怪的,祖母刚刚就很奇怪。
李氏跟着刘氏走到院子的一角,“婆婆,怎么了?”她毕恭毕敬地看着刘氏,其实婆媳二人关系非常好,刘氏自己没有女儿,简直就像把她当女儿一样看待。婆媳之间从来没有嫌隙。
只是如今这样,也怪不得她不着急了。她打量着李氏,即使穿着普通的衣裙,也掩饰不住骨子里的娴静淡雅,真真是她顶满意的了。
她拉着她的手,慈祥地闻着,“你的葵水,来的正常吗?”不好直接问,她决定先循序渐进一下。
李氏愣了一下,事实上她的葵水已经两月未曾来了,她心里隐隐有种预感,但是又害怕自己期望太大,没敢去证实。
加上家里逢上大变,当时也没有注意,只觉得是一时水土不服,内息失调了,也没有来得及去看。只是这月也不曾来,她就开始有点怀疑了。
但是也没有敢和丈夫说,实际上连凤姐儿也不曾说,就怕他们失望。自从生了凤姐儿之后,一直就没有东靖路了,她也很着急。
所幸遇到的人都是良善的人,不曾为难她。即使自己这么久都没有给家里添上一个男娃娃,婆婆和公公也不曾逼迫自己或逼迫丈夫再娶媳妇。
婆婆和公公甚至从来没有流露出来对自己的不满。自己丈夫知道她着急,也时常宽慰自己,说只有凤姐儿也就好了,一切随缘吧。
所以今天她本来是打算自己偷偷去医馆把脉一下,看看是不是她心里想的那种结果,谁知道婆婆就来问她了。难道是她也发现了自己月事不正常吗?
“婆婆,我已经两月没来了。”李氏悄悄地看了一眼凤姐儿的方向还有书房的方向,压低声音对刘氏说。
刘氏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呆了一会儿才激动地说,“你…你…是说…两月没来了?”
李氏看她激动的样子,连忙握着她的手,“是的,我打算今天去看看的。”
“那…会不会…是…?”刘氏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突然间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惊喜,她才刚刚像要问自己的儿媳妇一下的。
这是瞌睡了就来枕头了吗?
李氏扶着她,“婆婆,还不知道呢,我感觉是,但又怕出错,还是去医馆看看比较好。”
“好好好!对!去医馆!”刘氏反过手来握着她,“我们去医馆看看。”
“婆婆,我们还没吃早饭呢,况且如今,也太早了。”李氏没想到刘氏会这么高兴,连忙拉着她的手,提醒她。
刘氏一拍自己的脑袋,哎哟!可不是吗!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改为扶着她,“老大家的,如今你得小心一点才好了,不管是不是都得小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