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那张信纸,赫然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娃娃的画像,小娃娃肉嘟嘟的,眉眼却是很清秀,正吮着自己的大拇指,一副香甜的模样。
我心一动,立刻就猜到这是丫头,离开半年,她果然是长变了很多,不再是小小的一团,长开了眉眼,真的不再丑了。
钟离千越当初说的话有道理啊,他说丫头长开了就会变漂亮,果然如此,分明是惹人喜爱的小娃娃。我忍不住把纸放到胸口焐了焐,天知道一霎间我多想赶去千里之外,去好好抱抱她,弥补欠她的所有关爱。
信纸里还附了一张纸条,我捡起一看,落款是钟离千越,他说:我在清泉居后面的草原搭一座帐篷,等你过来,如果你成亲之日还没有来,我会死心,放你和楚逸非在一起。”
我把纸条压在梳妆盒里,把画像看了又看,最终将它放在床头,希望梦里可以见到丫头。
夜里却连一个梦也没有,睡不着,又哪来的梦可作。我睁着眼睛缩在被窝里,看着窗外由夜色浓浓渐渐转为不深不浅的蓝色,又由不深不浅的蓝色转为通透的晨曦,丝毫睡意也没有,一直清醒得很。
想了好多,把不曾仔细回忆的往事拿过来重温了一遍,从我变成人,从钟离千越在悬崖边救下我,从我遇到楚逸非的那一刻,从我进宫陪在老皇帝身边的那一刻,细细碎碎的过往,明明两年多的时光,我却觉得像历经百年,沧桑不已。
等到阳光透过来时,终于再也躺不住,从床上爬起来,穿好鞋袜,见外面风声呼呼的,又裹了个厚重的狐裘大衣。
坐到梳妆台前,忍不住又将钟离千越给我的那张纸条翻出来,看了看,心中揪得慌,又放了回去。
等到丫头送早饭来时,我已经粗略的洗漱完,理好了头发,可惜怎么也遮掩不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浮肿着,憔悴至极。
胃口差的很,随便吃了几口粥,干脆推开门走出去。自从君莫离同悦容成婚,就忙着儿女情长鞍前马后地照顾悦容,压根不来找我这朋友谈心说事,三姐姐也不知什么原因,不大来我的院子了。
这片天地里,我白红绡还真是孤寂。
不知不觉走到了清泉居的后门,我寻思着钟离千越可能就在不远处的某个帐篷里等我,心里又沉重起来,呆滞地立了好久,最终讪讪折了回来。
我现在,真的还没有足够的勇气过去,去拒绝他,抑或,跟他走?
还没到小院里,迎面撞上一个人,我心里装着事,没在意,差点扑在那人身上。
“相……相爷。”抬头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容,竟不自觉结巴起来,如同做了亏心事,第二天怕见人似的。
他穿着一袭月白夹袄,领子和袖口绣着漂亮繁复的花纹,外面罩了件玄色披风,依旧修长挺拔如青松。见我嗫嗫嚅嚅,扬起嘴角笑笑,挽起我的手道:“天气冷了,怎么到处乱跑?”
我低头看脚上的靴子,半条才小心道:“我,我就是无聊,随便走走。”
本来将手放在他手心里,是最美好的奢望,如今却隐约觉得,这变成了一种负担。我默默任由他带我回屋,和他对坐在小桌边。
楚逸非替我倒了杯茶,自己也随手斟了一杯,放到唇边,轻轻啜了一口。他摩挲着杯子,突然看着我,开口道:“红绡,亲事定在五日后,你有什么异议吗?”
我出神了一下,听他这么问,赶紧答道:“亲事,没,没异议。”
楚逸非叹了口气,看似不着痕迹,却被我看在眼里,他搁下杯子,认真地盯住我的眼睛:“红绡,你真的决定嫁给我?不委屈,不后悔?”
我被他那样的眼神一看,似乎心底深处的挣扎全落入他眼里,掩饰也是白费力气。我心中无力,却死撑着道:“不委屈,不后悔,我是想嫁给你的,很早之前就想了。”
他轻笑,笑容中掩藏淡淡的苦涩,“傻丫头,五日的时间,希望你能看透自己的心,无论如何,不要委屈自己做任何决定。”
若有所指,我只好装作听不明白,只一个劲应和:“我会的,不后悔。”
送走楚逸非,我的心里更加煎熬,这五日的时光,短暂得冬眠一下就过去,却又漫长得如同坐在火炉上,纠结、煎熬、炙烤,只到真正那一日来临。
那一日,也许我穿着大红喜服,盖上盖头那一刻,从此心就真正归属了。
什么皇宫什么逃离,全都抛诸脑后。
也或者,那一日会发生些什么,让我的命运再次转折,我能做的,大概是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