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原上疯狂跑了好久,真的看到一个特别的帐篷。我不由得笑起来,眼泪却不受控地滑落,流了满脸。
他果然如我所料,为了让我来找他时方便辨认,就在帐篷上画满了我的画像,笑的我,哭的我,怒的我,嗔的我……
我呆滞,冲进帐篷。
那个修长结实的身躯略微一震,停下了收拾包裹的动作,他静静看着我,漂亮的嘴唇今日显得很苍白,动了动,只说出一句:“你来了。”
我突然很心酸,很想把他抱在怀里,这个骄傲又脆弱的男人。我又哭又笑,抹了抹眼泪,终于发出声音:“我来了,钟离千越,我跟你走。”
他的身躯僵住,似乎不知道如何反应,半晌扯起嘴角轻笑,笑容里满是苦涩:“我以为你来,是跟我道别,白红绡,我……”
我扑过去,一头撞进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自我们认识,我从没主动对他做过如此亲密的举动,这样的我似乎吓坏了他,他愣愣任我抱着,竟然无法反应。
我说:“钟离千越,千越,我跟你回去,回皇宫去。”
他好久才试探着伸出胳膊,拥住我,怀抱越来越紧,他说:“红绡,你真的……我是在做梦?”
我掰过他的手,在我脸上使劲一捏,“看,疼,我是真的,我跟你走。钟离千越,我,我放不下你。”
他良久不说话,只将头埋在我肩膀,一丝温热的液体划过脖颈,在肌肤上留下一道痕迹。我抱紧他,“千越,对不起,我总是惹你生气,让你伤心,再也不会了,我跟你回去,从此陪着你,只到你厌倦我为止。”如此低声下气的语言,此时从口中说出,却是真诚的誓言一般。
他闷闷的声音响起,似乎很是不忿,又夹杂在不可置信的感动中,毫无形象,如同耍赖的孩子,他说:“就算我厌倦了,你也不能丢下我和念卿,你这个坏女人,不要再抛下我。”
我感叹,跟他走吧,也许这是我白红绡的宿命,他和我,骨肉交缠着,注定无法分离。皇宫里有多大苦难,多大风浪,姑且不去想,只要他一如既往地爱我如斯,我就带着丫头,勇敢地在后宫里沉浮。
两人静静相拥好久,我才发觉身上还穿着那件火红的嫁衣,今天明明是我和楚逸非的大喜日子,终究成了一场空,但我总得和他说一声不是?
我离开钟离千越的怀抱,看着他笑:“千越,你等我,我弄的烂摊子,总得回去收拾。等我把一切处理妥当,我就来找你,你不要走,就在这边等我。”
分明不见面时没那么思念他,在此次说清楚要跟他回宫后,竟变得缠缠绵绵不舍与他分离,我咬牙转身,深吸一口气,一切都会过去,只要我认准了某个人,我想我不会再纠结混乱,我会果断处理好其他事。
跑回清泉居的路上,很久还感觉到背后钟离千越的目光,追随在我身上,如同一张网,从前这张网让我背后发冷,总是想逃离,但此次我突然觉得他的目光,支撑着我去完难以面对的事。
回到小院,奇怪的是一切如常,除了家丁们看我的眼神略微异样,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混乱。我一头扑进小院,里面空无一人,喜娘们不知何时被遣下去了,留了一屋子孤寂。
楚逸非正坐在椅子上,不悲不喜,眼神淡漠,看不出什么情绪。
不过那熟悉的从容背影,此刻在我眼里,竟有些落寞的意味。他并没有穿着大红吉服,依旧如常的打扮,乌黑的长发束成髻,戴着简单的一个玉冠,却贵气*人。
他转头看我,面容沉在屋中略微黯淡的光线下,只有那双眼睛,光彩依旧。
我还来不及开口,愣愣不知怎么办才好,他却打破沉默,轻笑道:“你来了,红绡。”
我依言点头,满心愧疚,只觉得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嗫嚅道:“相爷,我……我……”
“我明白,”他没等我说下去,软声打断我的话,“我明白,从你跑出去的那一刻,我就知道结局了。”
我呆滞地拽衣服上的绣线,吞吞吐吐,终于挤出一句话道:“相爷,对不起。”
他笑得宠溺,起身走到我面前,抚摸我的头发,眼神中有悲悯和落寞的眼光,他的薄唇动了动,终究收起亲昵的动作,对着我负手而立,“傻丫头,你不再是小孩子,你做的决定,不要反悔就好。”
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用丝线串起的玉佩挂到我脖子里,只说道:“他在等你罢。”
我点点头,眼睛酸涩,对楚逸非,竟也是万分不舍。我在他面前毕竟习惯了说实话,几乎没有反应就脱口而出道:“相爷,我舍不得你。”
楚逸非愣了愣,抬头看了看屋顶,片刻淡然而笑道:“人总要选择,选择了一样,总归要放弃另一样,丫头,你该懂了。”
我当然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而抉择的滋味是多么难受,心脏几乎空洞得扭曲,最终还是忍不住把眼泪掉下来,呜咽道:“相爷,记得照顾好自己,红绡希望看不见相爷的时候,也知道相爷是快乐的。”
他用手指拭去我的眼泪,软声道:“别难过,做了选择,应该为自己高兴才对,红绡,那是你选择的新生活,要笑着面对。”
离开清泉居的时候,他没有送我,而是留在我的小院里,我只收拾了几件喜爱的首饰,带了身衣裳,终于踏上另一段归途。
不舍和期待,二者谁更重一点,我已完全弄不清楚。只是这一走,从此天涯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