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冒出什么鬼心思,就很难打压下去,越*自己忽略就越朝那里想。
我不知是不是小白说的,女人一旦怀了孕,就会变得特别容易感动,对孩子父亲莫名依赖什么的,只觉得这段时间,钟离千越那厮总是间歇性出现在我梦里,就如最初见到时一样,身着紫衣,骄傲而飞扬。
那些片段不时浮现出来,抵死缠绵的黑夜,我与他交缠在一起,几乎快要窒息;他一身明黄,在阳光下那么耀眼;他说,孩子要,她也要。
我几欲发狂,恨不得敲坏自己的脑子,暗骂道:“白红绡你神经病,白红绡你受虐狂!白红绡你变态!”宣泄完情绪后稍微好过点,依旧装作漫不经心,吃饭睡觉养胎,似乎生命里只剩下这些事。
正午的阳光开始灼人,我无所事事,将箱底的一件绫罗长裙翻出来套上,幸好衣摆宽松,遮住了圆润的腹部。
“小白你看,我这样穿是不是显得瘦点?”我冲不远处的白大公子道,他老人家正百无聊赖,松散个长发靠在椅背上,对着环翠讲鬼故事,把环翠那张小脸吓得青白青白的。
我走过去拍他的肩膀,“喂,你怎么能这样吓唬小孩子,黑心肠的家伙,环翠,去把外面晒着的衣物收进来。”
环翠正愁不知怎么找借口开溜,此时听我这么一说,立即转身就跑,好像迟疑片刻,小白嘴里讲的鬼怪就会冒出来吃掉她一样。
我随手拉了张椅子坐在小白对面,准备跟他探讨下如何改善每天的娱乐生活,没料到还没开口,娱乐倒自己找上了门。
事情的缘由是这样的,钟离千越对外宣称朝月宫住着一名头部受伤因而有些失忆的妃子,她需要静养,不能受任何刺激,所以没有允许一律不得擅入朝月宫。这也是从小白口中听来的,至于原话是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而夏至将至,好端端的一个艳阳天,偏生有人不懂享受大好时光,仗着自己刁蛮任性,居然违背钟离千越的命令跑来找茬。
按理说,朝月宫住着先皇遗妃白红绡的事,在后宫已经掀起不少风言风语,太后那日来过后我就知道,这事瞒不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后宫的墙更是不扎实,墙内说话,说不准墙外就听了去,幸好这里算是半个冷宫,能避过一些不必要的争斗,过得安稳自在些,可是照此情形,这份安乐也快没了。
我哀声长叹,看着哭啼啼跑进来的环翠,无力道:“丫头,是我没用,让你被欺负了。”
只是让她去收衣服,没料到在自己院子里被人赏了巴掌,只不过听这小丫头稍微阻拦了闯进来的人,就被这么教训,真是跟打在我自己的脸上一样。
来者很快就到了殿中,发髻高盘,眉毛轻挑,那双杏眼瞪得圆溜溜,漂亮是漂亮,只不过凶了一点,女人一凶气质便俗了,加上那浑身绫罗和满头斜插的金步摇,真像一个暴发户。
“白红绡,果然是你这狐狸精!”我还没开口,她倒先发制人,昂首挺胸道,“我说近来宫里纷纷传言朝月宫住着楚相的同党白红绡,原来不是空穴来风,你真的在这里。以前你勾引殿下的事就算了,做了先皇的妃子,现在居然还妄想巴在殿下身边,你倒是够不要脸的。”
小白似乎觉得蠢笨如我,对付这种女人依旧绰绰有余,此时便大喇喇地靠在椅背上喝茶,一副闲云野鹤的表情。
我暗道一声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一位袖手旁观的同类,既然指望不上他,只好靠自己演上一场戏。我捧着肚子退后几步,站到安全地带,以防她突然冲过来撞翻我,笑得傻乎乎道:“哎呀,您在说我吗?什么先皇的妃子,莫名其妙的,皇上和太医说我摔伤了头,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您贵姓啊,怎么称呼?是长辈吧?”
她被我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愣愣站了会儿,眼神由茫然转为愤怒,她暴跳如雷道:“你敢骂我老?!白红绡你别装了,你我曾有一面之缘,你当真不记得?”
我终于想起来,这人便是当初我被钟离千越带进临王府时,遇到的那位刁蛮王妃赵思瑶,近一年没见,她倒是没什么变化,只不过按理说钟离千越登基,她应该成为国母才是,看她穿着打扮,虽贵不可言,却不是皇后的衣饰。
对了,听说凤印暂由钟离千越的老娘东太后掌管,那小子暂时没有立后。
想到这里,倒也怪同情她的,跟了那个男人这么久,到头来还要看越来越多的美人跟自己分丈夫,怪不得她会这么凶,每日和小老婆斗气,不凶悍不成活。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皇上的姑姑?还是姐姐,不对啊,皇上的姐姐都远嫁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皇宫?”我装疯卖傻,决定用这一招让她抓狂,笑嘻嘻说道。
赵思瑶果然气个半死,嘴角都在抽搐,她抽搐了一小会儿,叫道:“后宫怎么容得下你这种女人,死不要脸,跟过先皇,现在居然还敢巴在新皇身边,你还真是能人啊!”
“啊,您过奖,我算不上能人的,您看,这失忆了,整天晕乎乎的,想为皇上做些什么都不行。”我直摇手,誓将厚颜无耻进行到底。
赵思瑶那张粉面白了又红,红里带紫,紫后转青,说不出的变化多端,她似乎在颤抖,发髻上的珠钗步摇叮叮当当,连一口牙齿都咬的咯咯响。
我缩缩身子,生怕她扑上来咬我,赶紧小心翼翼见好就收:“哎呀您生气了,是我哪得罪您了吧,对不住对不住,我这摔伤了头,脑子不大好使,说了什么冒犯您的话,还请看在我身怀六甲的份上,原谅我吧。”
她终于暴走,叉腰踢翻了一张梨木雕花座椅,我暗自叫好,果然是出自将帅之门的,连女人的力气都这么大。
“白红绡你别装神弄鬼!”她开骂,突然将桌上一杯茶倾过来,我躲闪不及,小白救援不及,就这么生生泼到我面上,温热的茶水顺着下巴和耳边的发丝滑落,滴滴答答浸到胸口,好在天气已经热了,否则大冷天,我怎么受得住这杯茶。
这次换我愣了,只不过想逗逗她,看她气得七荤八素摇摇欲坠的模样,想不到惹火上身,换来如此下场,可真是现世报啊现世报。
我还没开口说些场面话,小白已经站了起来,面色清冷。
他本长着一张谪仙面皮,俊美无双,若不是对我嬉皮笑脸破坏了形象,在一般人眼中素来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此时他略微嗔怒,肃然而立,倒是多出不少威慑力。我似乎看见赵思瑶怔了怔,然后攥紧手,强硬道:“想必你就是传言中的白公子,怎么,你一个乱党余孽,妄图袒护自己的妹妹不成?!”
小白沉静而笑,面色如水,他扬起眉毛,形象顿时在我心中光芒万丈,他说:“白绮教妹无方,只是,不敢劳驾娘娘您费心,长兄如父,由我来管教就好。”顿了顿,他又淡淡道,“朝月宫住的是曾经临王殿下相识于民间的紫妃娘娘,她不是白红绡,娘娘以后千万别叫错了,若是误传出去,不利于陛下声威,陛下怪罪起来,娘娘可是……”
“睁眼说瞎话!”赵思瑶气得鼻子都歪了,就别提那瞬息万变的脸色有多精彩,她挥手推开上前扶她的丫鬟,怒道,“你们耍的伎俩,以为骗得了我,宫中谁不知道这里住着白红绡那个妖孽,就算我不说,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们等着,看看如果朝中大臣听得这个消息,你白红绡怎么活得下去!”
我近来牵挂的东西又多了起来,于是变得贪生怕死,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顿时将身子一缩,颤巍巍道:“完了。”
赵思瑶看出我的怯弱,暴怒的表情缓和不少,撇着嘴得意地看我一眼,似乎在说,你怎么不嚣张了?
命都保不住时,还谈什么嚣张,我虽不想在这女人面前示弱,却还是不得不低头道:“好了,我方才逗你玩,大家也算相识一场,再说了,你弟弟赵子霄将军同我是朋友,你也当卖他一个面子吧。”
她冷笑:“子霄也真是,怎么能沾上你这种女人,人尽可夫。”
我的脸皮再厚,也听不得如此直白的羞辱,这就等同于市井粗口,女字旁加一个表,后缀为子。这个词深深触痛了我,为何我这么惨,长这么大明明只同钟离千越享受过三次鱼水之欢,还是被迫接受型,却被所有人误以为朝三暮四放荡不堪,我招谁惹谁了。
理智再一次被愤慨冲淡,我捶桌子,大骂:“丫的你就是看我不爽对不?!故意来找茬要我好看,你也不想想,有这功夫你不如去学学如何魅惑你们家陛下。我就是天生狐媚子,不使任何手段也能迷得男人团团转,你有这本事也来炫耀啊,别没事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