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八福晋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倒是想问胤禩,要是不收起来,皇阿玛若问他,家中这么些好东西都是从哪儿来的,他怎么说?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八福晋相信胤禩是明白这道理的,可他不甘心,她也不甘心。
“还用晚膳吗,宫里赐的腊八粥,放着明日就不好喝了。”
“我吃不下,你歇着去吧,今晚我在书房,不过去了。”
“胤禩……”
胤禩刚收回目光,闻声又看向妻子,可他十分疲惫,并不想再听任何话。
八福晋道:“圣驾在节上莅临,说破天都是好事,极大的好事,咱们该高兴些。”
胤禩苦笑着,僵硬地点了头:“好,高兴些。”
数日后,弘昱康复,跟着大阿哥进宫向长辈请安时,已是活蹦乱跳,要得惠妃愁眉顿展、伤痛全消。
三阿哥家的弘晴尚孱弱,但太医说了不险,太后便下旨,允许嫔妃们在内宫走动,腊月里,宗亲女眷或嫔妃家眷要请旨进宫,也可酌情应许。
懿旨传出,头一个进宫来的,便是温宪,更是与舜安颜说好了,要在宁寿宫住两晚再回家。
进宫这日,在神武门外和舜安颜说定几时来接她,才依依不舍地道别,可转身进宫瞧见妹妹早早等候,就把不舍夫君的情绪散得干干净净。
“这么冷的天,你等我做什么,我家宸儿还是傻乎乎的。”温宪搓着妹妹的手,心疼道,“不如请皇祖母派一乘软轿来接我,你暖暖的在屋里等,我路上也不挨冻。”
姐妹二人并肩同行,宸儿说:“可是见了皇祖母,咱们就不能单独说话了,我就想先和姐姐亲热亲热。”
“想我吗?”
“想啊,偏偏入冬后那么些事儿,我也不好写信让姐姐来看我。”
温宪前后张望两眼,轻声道:“最多一两年,等你和富察傅纪成了亲,咱们两府离着近一些,又能天天在一起。”
宸儿大方地说:“还没影呢,万一富察马齐不乐意呢,他的姑娘要做十二福晋,再添一个额驸侄儿,太惹眼了。真要是赶上佟家那么风光,富察马齐就不能为朝廷天下办事,得日日提防着佟国维算计他了。”
说这话时,宸儿几乎忘了舜安颜是佟家人,说完见姐姐若有所思,才惊觉自己失言,拉了姐姐的手,诚恳地道歉,她不是故意的。
“咱们俩说话,还要小心翼翼吗。”温宪怎么会生妹妹的气,笑道,“你说的本就是事实,佟国维多不可一世呀,能容下后起之秀吗?从前索额图和明珠斗得你死我活,他干岸上站着,坐享渔翁之利,可这富察家眼看着一日盛过一日,索额图和明珠却都半截入土了,不就直奔着和佟家打擂台吗,何况佟国维自己也老了?”
宸儿眉头紧锁:“那我不要富察傅纪了,我不要有一天和姐姐站在对立面。”
温宪笑了,将妹妹拉近些,轻声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想什么呢,是额驸尚公主,不是咱们嫁婆家,你我一辈子都是爱新觉罗家的人,咱们只会站在皇阿玛这一边,只会站在兄弟这一边,佟家和富察家好不好,与我们什么相干?”
“可是……”
“难道不对吗?你再想想,若之后的朝廷,真是佟家富察家各分天下,而他们都是额娘的女婿,四哥的妹夫,皇阿玛可是把最有利的一切,权利、财富、地位都给了咱们兄妹,这不好吗?”
宸儿听得心里颤颤的,谨慎地问:“姐姐,这话能说吗?”
温宪感慨道:“《破窑赋》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道我贵,非我之能也,此乃时也、运也、命也。你说怎么就那么巧,富察家的公子能入你的眼,皇阿玛要从富察家选个小丫头当儿媳妇、孙媳妇不难,不说胤裪,哪怕胤祥和胤禵,他们将来都会有侧福晋有格格,不喜欢也不重要,可是挑女婿,满天下就一个,不是想挑就能挑的,你不喜欢,那天王老子来了,皇阿玛也不能点头。”
宸儿听着,不禁笑了:“如今听姐姐说话,越发像大人。”
温宪道:“虽然在家里也是寂寞憋闷的,可外头到底和宫里不一样,我身上总能染几分生气,比在紫禁城里更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