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循你的指令,我将为你撰写第46章的正文内容。
本章将严格聚焦主角陈默的第三人称有限视角,通过环境细节、行为逻辑和“无用”的日常琐碎来构建真实感,规避上帝视角和生硬的情绪描写。
雨还在下,馊味却比雨水更先一步钻进鼻腔。
陈默把手伸进泔水桶里,搅了两下。
那里面是发酵了三天的剩饭、烂菜叶,还有不知道哪个倒霉蛋没啃干净的鸡骨头。
粘稠的油脂挂在指缝间,滑腻得让人恶心。
“抹上。”陈默甩了甩手,把那滩污渍往自己领口和脸上胡乱蹭了几把,然后盯着苏晴。
苏晴没动。
她死死盯着那只还在滴油的手,喉咙里发出“格勒格勒”的吞咽声,像是一台缺少润滑油的老旧机器。
“那些穿西装的审计团就在楼上,他们闻不得这个味儿。”陈默没有催促,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这是最好的隐身衣。你要是嫌脏,待会儿被拖进水牢的时候,那里的水比这个干净点。”
苏晴闭上眼,猛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刑场一样,抓起一把烂菜叶就在自己那件昂贵的冲锋衣上狠狠揉搓。
一下,两下。
直到那种令人作呕的酸臭味彻底盖过了她身上原本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硬盘呢?”
“贴身藏了。”苏晴指了指肋下的位置,手还在抖。
“走。”
陈默弯腰扛起一袋沉重的垃圾,混进了那个正在搬运泔水的队伍里。
雨水很冷,垃圾袋里的馊水顺着脖颈流进背心,激起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
周围全是搬运工粗重的喘息声,没人说话。
在这个园区,多嘴的人舌头通常都留不住。
穿过卸货区那条狭长的走廊时,陈默放慢了脚步。
前面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
没打伞,也没穿雨衣。
那个身影笔挺得像根标枪,手里夹着一支烟,红点在雨雾里明明灭灭。
是魏沉舟。
陈默的瞳孔微微收缩,扛着垃圾袋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
躲不掉了。
这条路是通往后门的必经之路,除非现在转身跳进绞肉机里。
魏沉舟转过身,那双总是带着血丝的眼睛扫过这群低头哈腰的苦力。
他的目光在陈默脸上停留了一秒,又移向了苏晴,最后落在那辆满载泔水的货车上。
但他没喊停,甚至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就在陈默准备硬着头皮擦身而过的时候,魏沉舟突然抬手,弹飞了烟头。
那截烟头带着火星,精准地落在陈默脚边的水坑里,“滋”的一声熄灭了。
“阿兰说,你很聪明。”
声音不大,夹杂在雨声里,听起来有些飘忽。
陈默脚步一顿,没有抬头,只是把腰弯得更低,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余光里,他看见角落的阴影处,那个总是推着清洁车的聋哑女人阿兰,正拿着一把扫帚,机械地清扫着根本扫不净的积水。
她没有看魏沉舟,也没有看陈默。
但在陈默的视线盲区里,他记得阿兰曾经在他手心比划过的那个手势——那是“家”的意思,也是魏沉舟的软肋。
“聪明人通常死得快。”魏沉舟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没有递给陈默,而是随手塞进了阿兰那辆清洁车的垃圾袋夹层里,“这一单做完,我的名字也会变红。”
陈默心里猛地一跳。
红标。那是清洗倒计时。
原来魏沉舟也没能幸免。总部那帮人,连这条看门狗都要一起炖了。
“林队在南岗亭。”魏沉舟重新点了一根烟,背过身去,看着远处被车灯照亮的行政楼,“那边的摄像头坏了三分钟。只有三分钟。”
陈默没有说谢谢。
在这个地方,谢谢是最不值钱的废话。
他只是重新调整了一下肩膀上垃圾袋的重心,脚底发力,加快了步伐。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听见魏沉舟低声骂了一句:“妈的,这雨真大,我想我有风湿了。”
风湿是个好借口。
因为风湿,所以腿脚不便,所以追不上两个越狱的“垃圾工”。
货车发动了,柴油发动机发出破风箱一样的轰鸣。
苏晴手脚并用地爬进车厢,整个人缩在两个巨大的泔水桶中间。
陈默刚要上去,不远处的探照灯突然打了个旋,直直地刺了过来。
“停车!”
一声暴喝穿透雨幕。
那是新来的安保主管,那帮“贵客”带来的私人卫队。
几个穿着战术背心的壮汉端着枪冲了过来,枪口上甚至还挂着雨水珠子。
“下来!检查!”
苏晴在车厢里抖成了筛子,牙齿磕碰的声音在陈默耳边无限放大。
陈默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的肩胛骨捏碎。
“别动。”他压低声音,“把那个广播系统的后门打开。现在。”
“什……什么?”
“那条‘撤侨警报’的录音。”陈默盯着那几个越来越近的枪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放给他们听。”
苏晴的手指在便携终端上飞快地敲击着,快得甚至出现了残影。
那几个壮汉已经到了车边,枪托狠狠砸在车厢铁皮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开门!里面是什么人!”
就在车厢门被拉开的一瞬间。
凄厉的防空警报声突然在整个园区上空炸响。
“呜——呜——”
紧接着,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通过遍布园区的所有高音喇叭,压过了雷声,压过了暴雨:
【紧急通告:接国际刑警组织通知,该区域已被锁定。
重复,该区域已被锁定。
所有武装人员立即放下武器……】
那几个壮汉愣住了。
他们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行政楼的方向。
哪怕是身经百战的雇佣兵,在听到“国际刑警”这四个字的时候,本能的反应也是迟疑。
就是这半秒的迟疑。
陈默一脚踹在那个还没来得及爬上车的司机屁股上:“开车!撞过去!”
司机被吓蒙了,但求生本能让他下意识地踩死了油门。
泔水车像是头发狂的野牛,咆哮着冲了出去。
巨大的惯性让陈默差点飞出车厢,他死死抓住车门把手,另一只手把苏晴拽了回来。
车身剧烈颠簸,泔水桶翻倒,酸臭的液体泼了两人一身。
就在车头即将撞开南岗亭那道脆弱的铁皮门时,陈默看见了林队。
他站在岗亭里,那身制服已经被血染透了半边。
他手里拿着那个加密U盘,看见冲过来的货车,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只是抬起手,做了一个抛掷的动作。
那个黑色的U盘划过一道抛物线,精准地砸进了车厢里,落在一堆烂菜叶上。
然后,林队转身,面对着那群追上来的卫队,拉下了岗亭里那道阻车器的闸门。
不是升起,是降下。
但他把自己那条伤腿,卡在了闸门的齿轮缝隙里。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被淹没在雨声和警报声里。
阻车器卡住了,没能完全升起来。
货车碾过半截阻车钉,轮胎爆了一个,车身猛地一歪,擦出一串刺眼的火花,但还是硬生生冲出了大门。
陈默从烂菜叶里摸出那个U盘,紧紧攥在手心里,铬得掌心生疼。
他回头看了一眼。
暴雨中,林队的身影已经看不清了,只有那盏忽明忽灭的路灯,像一只哭瞎了的眼睛。
“我们……出来了吗?”苏晴瘫坐在泔水里,脸上全是泥和油,眼泪冲刷出两道白印子。
陈默没有回答。
他靠在车厢壁上,从口袋里摸出那半包已经被压扁的烟。
烟湿了,点不着。
他把烟叼在嘴里,尝到了一股苦涩的烟丝味。
“还没。”陈默看着前方漆黑的山路,那里像是一张张开的巨口,“这才刚开始。”
魏沉舟给的信封还在兜里,硬邦邦的。
猎人的眼睛不能眨,因为猎物一旦回头,就可能变成更凶狠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