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玄元盛会落幕,已过去三日。
但神原天集依旧热闹非凡,今日更显殊异。
无数大妖嘶吼奔腾,拉拽车架隆隆碾过大地,直朝天集以北的一处山谷冲去。
即便天集众人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可如此密集的妖兽车驾齐出,仍令人心头一震。
“今日是何大日?竟有如此多神子圣女的车架齐聚?莫非真出了什么大事?”
“你还不知?玄元盛会一闭,惯例便有小聚,南天门上成名的天骄,皆会赴约。”
“不止如此……”
“今年不同寻常,南天门上的巨头们,似在筹备一场秋猎。”
“各大神朝圣地纷纷遣派传人前来,欲借机淬炼,一鸣惊人。”
低语四起,众人无不瞠目。
如此多大势力传人汇聚,必起争锋。
届时风云将动,雷火交加。
欲在秋猎之前名动八方者,必将血战连连。
聚会之地不在天集,而在天集以北、玄元拍卖行所辖的灵地。
天灵谷!
途中,无数气势滔天的车驾呼啸而过。
妖兽腾云驾雾,符文灵光如潮涌动,排场煊赫至极。
相较之下,像林逸这般徒步而行的修士并非没有,却极稀少,显出几分格格不入。
非是他不愿张扬,实因他此刻状态玄奇。
踏入丹灵后,神识愈发浩瀚,与天地共鸣愈深。
那卡在六层巅峰的剑意瓶颈,竟在无形中悄然松动。
此乃千载难逢之机,他岂能错过?
徒步而行,非为避世,实为借天地之息,体悟道化自然。
修士常自诩凌驾万物,视天地为刍狗。
殊不知,自己亦不过是天地间一缕尘烟。
故那滚滚车驾、轰鸣妖气,非但未扰其心神,反倒如山川草木、风露霜云,尽成他参悟之资。
只是他这份淡然,落在旁人眼中,便成了怪异。
他缓步于大道之上,两侧战车呼啸疾驰,速度不减分毫。
妖兽吐纳间,灵元狂涌,震得空气嗡鸣。
“喂,小哥!你走错路了!那才是去天灵谷的方向!”
一位老天王立于道旁,见林逸悠然前行,忍不住出声提醒。
今日此路凶险,乃赴会必经之途,无数天骄车驾将自此通过。
故整条大路空无行人,唯见车马如雷,令人望之胆寒。
“我去赴会。”
林逸冲那老人微一点头,语气平静。
岔路口修士闻言,尽皆瞠目结舌。
这人是谁?徒步赴会?竟如此不讲究?
有人忍不住嗤笑,“怕是修为不济,才故作高深,妄图借此举博名吧!”
可这讥讽声未落,忽有一名王者皱眉,凝望林逸背影良久,眼中骤然掠过一抹惊色。
他认出了此人,低语颤声,“那是……当日斩了万龙神朝五皇子的那位神子!”
哗——
全场骤寂。
方才随声附和的修士,浑身如遭雷击。
抖如筛糠,连滚带爬,四散奔逃,连神原天集都不敢再回。
在林逸眼中,这些所谓造化境不过蝼蚁,他连出剑的兴致都没有。
此刻,他步履未停,识海之内却已掀滔天巨浪。
识海中央,一柄赤霄剑意浮现。
受天地灵潮冲刷,愈发澄澈通透,如霜洗寒锋。
半日之后,他终至天灵谷前。
他徐徐吐出一口浊气,识海深处隆隆剑鸣如雷爆开,层层荡漾。
良久,一抹比此前更凌厉数分的赤雪剑意,悄然凝现。
六重天地共鸣,终叩七重之门。
剑与天地合。
一剑出,即蕴小世界之力,虚空亦可碾碎。
即便东洲空间比南洲稳固数十倍,亦难抗此威,足可赤地万里。
可惜,尚差一线。
林逸眸中微露遗憾。
赤霄剑意虽更璀璨,却未臻圆满,那一缕合的意味,仍未彻底贯通。
但……他已窥见其形。
只待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便可一举破关。
他抬眸望去。
天灵谷外,战车如云,层层叠叠,填满谷口,妖兽咆哮几乎撕裂苍穹。
可当林逸走过时,那些最桀骜不驯的妖兽,竟齐齐伏首,俯耳贴地,不敢有丝毫躁动。
它们甚至未曾感知到他的气息,可那源自生命本源的恐惧,早已刻入骨髓,令其魂魄战栗。
这是哪一家的传人?
这等威势,竟不逊皇体!
谷口几名看门人见状,心中波澜翻涌。
原见他徒步前来,尚有轻慢之意,此刻却肃然起身,躬身迎上,态度恭敬:
“敢问阁下师承名讳?”
一名负责登记的修士小心发问。
“林逸。”
他顿了顿,“至于师承……”
沉吟片刻。
主线任务中,他需在东洲开宗立派,且特别注明:收徒资质须在四百以上。
三百以上,已足以登临化灵极致。
四百之上,方稳入皇极境,甚至有望窥探其上之境。
这让他,生出一个念头。
……帝玄教!
“帝玄教?”
那登记修士一怔。
此宗名……是哪一门派?
这般霸气,怎么从未听闻?
一旁同伴忽拉他袖角,低声道:“蠢材!莫非你忘了,南疆尚有隐世大教?”
“百万年前曾一统风云,而后为守传承,悄然遁世?”
那人猛然惊醒,随即急忙提笔,在名册上写下帝玄教三字。
可笔尖停顿,他仍怔然。
南疆确有古老隐宗,曾盛极一时,可帝玄教之名……确无记载。
此时,林逸已迈步入谷。
他取此名,只有一念。
东洲浩瀚,无上大教、太古神朝、荒古世家林立,其传人皆称神子圣子,受万人尊仰。
而他林逸的帝玄教,入门第一准则:
资质,须在皇极境之上。
至于什么神子圣子?
若非远超同辈者,连踏进门的资格都没有!
这天骄集会,似乎有些名不副实。
天灵谷中,年轻的东洲天骄们三三两两聚首,年龄多在百岁之下。
境界皆不低,最低亦是人王境。
可资质,却颇显平庸。
林逸目光扫过,多数人灵纹值不过百点。
能达一百二三十者,已是翘楚。
究其根源,无非东洲比南洲富庶百倍,神源遍地,触手可及。
有神源浇灌,百岁破人王,实属寻常。
“听说了吗?天玄王朝那位皇女现身了!”
“她几年来在西漠苦修,近日才返回。”
“皇体将成,怕是要率先叩开灵王之门!”
林逸耳畔掠过低语,眸光微动。
天玄王朝的皇女?
他蓦然想起,玄元拍卖行外那名紫发少女,当时并未留心。
如今回想,其气息确有玄机,似已触摸到灵王门槛。
“说到这一代天骄,我倒想起一人。”
“此前在玄元拍卖行前,一剑斩了万龙神朝五皇子的那位。”
“此人的实力,怕已是我辈之中名列前茅。”
一名修士压低嗓音,神色尚带余悸,显然亲见当日之战。
众天骄们闻言,纷纷颔首称是。
可此时,一道冷哼刺破喧闹。
“哼!不过斩了个废物,便自以为是?一群坐井观天之辈!”
一名年轻圣子抱臂而立,嘴角讥讽,眉宇间尽是不屑。
众人皆是天骄,虽境界不及他,却也不惧其势。
当即,有人冷声反驳,“刘玄,你也曾亲眼见过长街一战,当知他不仅诛了五皇子,更重创了万龙神朝太玄长老。”
“你,可有胜他之能?”
刘玄,太元圣地圣子,与炼神塔交情匪浅。
林逸当日拍下紫玉珠,虽未露面。
可那道声音早已被人辨出,众人皆知长街斩皇子者便是他。
刘玄对林逸自无好感,冷笑着讥道:“重创一个一劫化灵?也好意思拿出来炫耀?”
“别说我不如他,便是你们几个,谁没几件能挡化灵的护身法宝?”
众人一时语塞。
长街一战快如雷霆,转瞬落幕。
一剑出。
皇子喋血,长老负伤。
此言,倒并非全无道理。
刘玄见众人沉默,更添骄态,张口欲再讽。
忽见对面那名天骄脸色陡变,不由一怔,脱口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摆出这副神情做什么?”
话音未落,他心头猛然一凛,急急回身……
只见林逸面无表情,已然擦肩而过。
他身形一僵。
身为圣地传人,神识何其敏锐,更兼天王修为在身。
可林逸未敛气息,灵元波动如浪,竟从他身侧走过,直至背影远去,他竟毫无察觉!
还是靠旁人脸色才惊觉!
刘玄心底骤然一沉。
只有一种可能。
林逸的神识,已臻至化灵境。
哪怕无意收敛,只是自然感应天地,气息便与虚空交融。
除非修为压他一境,否则休想察觉其踪!
可出乎刘玄意料的是,林逸根本未理他一字半句。
在林逸眼中,刘玄资质不过堪堪破百,低劣得令人无话可说。
连带着,他对那太元圣地,也生出几分轻慢。
此来集会,他本无意与这些所谓天骄过招。
以他战力,纵年龄稚嫩。
若非长辈亲至,这些天骄连提剑的资格都无。
至于他们,连激起他一丝战意都不配。
天骄?圣子?神子?
巨象岂会在意蝼蚁的嗡鸣?
他只想看看,这里是否有值得收为弟子之人。
可林逸的漠然,在刘玄看来,便是赤裸裸的羞辱!
“林逸!你敢不敢与我一战!”
刘玄暴喝一声,灵元炸裂,虚空寸寸龟裂。
一道虹光疾掠,化作一杆寒芒凛冽的长枪,枪尖直锁林逸!
林逸只是淡漠侧首,目光略扫,旋即又转回,步履不停。
未予一言。
“林逸托大了。”
一名天骄蹙眉,他对刘玄无甚好感,却仍觉林逸过于狂傲。
刘玄虽不堪,到底是一方圣子,岂是那万龙五皇子可比?
这些东洲天骄久在南天门征战,底细门清。
那五皇子,不过是靠母族撑腰的废物。
地位连万龙神子都比不上,遑论其上几位兄长?
果然……
刘玄怒极,手中长枪化作一道湛蓝匹练。
如大江倾泻,奔涌而去!
灵元如冰河倒卷,缠绕枪身,凝出无数古老符文,层层叠加,加持威能!
轰!
一声震彻天地的爆响炸开,枪尖无风无云,却有惊雷滚滚。
一道炽盛神文骤然跃出,令周天气息瞬间为之一滞!
众天骄骇然变色,疾退百步,不敢靠前。
此乃太元圣地无上传承。
小神通《太元碎星枪》中一式,一文可碎星辰!
众人无不心惊,满眼艳羡。
这才是圣子神子,与寻常天骄的天壤之别!
门中神通,皆可观想修习。
可下一瞬……
所有人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