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我们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暗沉了下来,我许太林牵着我的手,我们两个小丑在路上晃荡。
“在艾洛广场每天都会有小丑来表演,有时是一个有时是两个,但因为今天这里在搞一个很大型的关于留守儿童的慈善活动,除了来很多名人外还会来很多小孩子,所以,老板要求我们今天要在路上,或者广场上表演。”
“但是我不会逗别人开心啊。”
“你只要会逗我开心就行了。”
我把已经画得看不出形状的眼睛瞪大,顺便翻了一个白眼给许太林,逗得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吧。
片刻后,许太林收住了笑容,“不用紧张,小丑不一定要逗别人笑的,到时候你跟着我就行了。”
他的话倒是让我安心了点。
许太林带我一路蹦跶着,他在前面跳,我在后面走,很多人都看着我们,他们看了看许太林,然后看看我都捂着嘴笑了,不知道是因为许太林跳得实在搞笑,还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我这样别扭的小丑。
有一个小孩子看到我衣服上有一个小尾巴,她好奇的过来扯了扯,我转身,咧开嘴用凶狠的表情瞪她,小孩子本来还兴致盎然,开开心心的样子,但是现在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啊哦,我做了什么?
我连忙后退了一步,对于这样突发的状况我实在是搞不懂啊,整个人都蒙住了。
许太林走过来,“我从来都没见过能把别人逗哭的小丑。”
我还听见了他浅浅的笑声。
我从后面伸手掐他的背,他疼得‘哦’了一声,但依旧保持着微笑。
许太林果然是一个经验老手,他分分钟就可以把刚才我逗哭的那个小孩子给弄笑了,小孩子还蹦跳着要把许太林手上的那个泡泡,欢快的笑容让这里变得轻松很多我刚才还很自责的心理也很轻松了很多。
许太林对着我扬眉,虽然没有看到他跳动的眉毛,但是我可以看到他上扬的下巴还有一边睁大的眼睛,有这么得意吗?
你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子有多古灵精怪,刚才我把一个小朋友给弄哭了,我以为他们会怕我的,但是有好事的一个小孩子想要挑战我的权威,他悄悄的躲到了我的后面,用手戳了戳,我转过身来,我知道,要是我没有所作为的话,肯定会被更多的小朋友来戳我,我瞪大了眼睛,像刚才的样子一样瞪着那个小男孩,我想,这样他就会被我给吓跑了吧,可能还会被我给吓哭呢。
我想想就觉得心里暗爽。
我想,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凶狠程度,也是我低估了这个小男孩的心理承受能力,我瞪他,他反而不害怕,那个小男孩变得更加的兴奋了,他笑着笑着往后躲,我收回表情,转身再看许太林,但没过几秒,我又感觉到背后戳了几下,我回头,看到几个小孩子捂着嘴哈哈的笑着。
我在人群中看到了刚才那个小孩子笑得最欢了,我锁定着他,不让他逃离我的视线,就是他恶作剧的。
我朝他走过去,但是不到几秒,我就感觉到了我的后面又被戳了一下,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我现在是被公然挑衅了,而且我无能为力啊,我无力还手。
我转过身瞪了那一群孩子,但是他们每个人都在笑,我无法辨别是谁戳的我,我一脸懵逼的站在那里,那些小孩子的胆子变得越来越大了,十几个围着我,他们或胆怯,或大胆的想要戳我一下,我看到那些越来越靠近我的小孩子,我向许太林投去求助的目光,但是他只是在那里笑,难道说,我是被他们联合整蛊了?
形势不对,跑才是正理。
奔跑吧,少年,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站在广场边上,看到好多好多的和我一样装扮的人那些泡泡,吹在空中,五彩的泡沫飘荡着,绘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我看到身后的那群小孩子,他们也跟着我跑过来,和我的距离越来越近,我心生一计,打算跑到那些人群中去,因为那些和我穿同样衣服的小丑,我分不出来谁是谁。
“简简,别去。”
我听到许太林叫我的时候,我已经跑进了人群中,那些小孩子认不出我,许太林也会认不出我的,说好要罩着我的,结果我们就分散了。
我看到许太林在人群中寻找,眼神在我和一个小丑身上游离,我知道,它不能确定哪一个是我,我玩心大发,谁让他伙合其他小朋友欺负我的,我拿出泡泡,学着其他小丑一样在人群中走动,我想,此刻我已经成功的融入了其他人中了,许太林完全认不出我了。
许太林急了,他也跳下了站台,走进了人群中,除了他不能找到我以外,我现在也找不到他了。
在偌大的广场里,本来已经很多人的地方,因为这边的小丑,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再加上音乐声越来越嘈杂,人声鼎沸,我知道,我们会越来越难寻找到彼此。
如果当初知道,错过一次就会错过永久,那我一定不会就这么的躲你。
我拿着小泡泡,转在人群中,很多小孩子都围着我们转,慢慢的,已经有大孩子围着我们了,也慢慢的,有大人围着我们了,尽管他们穿着华贵,配饰金光闪闪,但他们的表情却是麻木的,或者是笑容达不到眼底。
但是随着更多人的融入,在这个广场里,那些小孩子蹦跳着,欢笑着,然后其他的人也跟着欢笑了,
这种笑容,是达至心底的。
我看着他们笑,我心里也不由得开心了起来,一种成就感所带来的心情愉悦,让我觉得这个世间怎么可以这么美好。
我想,不只是我治愈了他们,也是他们治愈了我。
我玩得忘乎所以,原来化着浓妆扮演小丑是一件无师自通的事情,你根本不用想着要如何去扮演,因为那时候你已经不是你自己,你只是一个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和其他人相关,但相关性又不大的人,你就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广场周围已经亮起了红灯,黄灯,绿灯,各色各样的灯光绚烂了我们欢笑的世界。
夜静了下来,但人越来越多,身边从开始的小孩到老爷爷老奶奶,再到现在穿着华丽的俊男靓女,我们像是融入了一个世界,虽然虚无,但是可以在这个世界里狂欢。
灯光突然快速的切换了起来,让还在狂欢的人们因为刚才慢慢切换的灯光到此刻快速切换的灯光不适应的人们突然停下了作弄我们这些化了浓妆的小丑,也暂停了狂欢的脚步,他们驻足,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灯光师看现场的安静,他知道目的达到了,总指挥开始播放舒缓的音乐,灯光也调暗了不少,一曲华尔兹从钢琴键里流淌出来,舒适而悠闲,让人也想提着裙子翩翩起舞。
但是我不会跳舞。
我看着身边的人都开始找舞伴,首先切换角色最快的就是老人了,他们手搭着肩,手揽着腰,多可爱,那些穿着长裙的少女,像是知道今天要跳舞一样,早早就和自己的舞伴一起随着音乐,让灵魂跟着舞步一起共鸣,还有那些小孩子,他们三五成群的围成一圈,也跳了起来,即使他们跳的不是成人的舞步,没有像成人一样的动作,但是这就是孩子啊,在这个世界的一股清流,不被世事渲染。
我在这里找寻了一周,就连和我一样的那些小丑都找到了彼此的舞伴,他们穿着奇怪的服装,迈着奇怪的步伐,也翩翩起舞。
我慢慢的往边上走去,有时候繁华,狂欢并不属于我,即使这个欢乐有我所创造的一部分。
我想,许太林此刻也牵起了一个小伙伴,在广场中间欢乐的起舞吧,他忘记了我。
莫名的失落,一种被遗忘的感觉蔓延至心底,让我觉得自己四肢没有力气,我在心里哀叹了一声,是不是当初不任性躲着他,那他此刻牵的就是我的手了?而不是整个狂欢的会场里,只有我一个落单的人。
有一个人,抬起头看舞台,身材颀长,背影萧瑟,我想他的面容也很清冷吧,他不屑在这种的场合,不喜欢这样的喧嚣和吵闹,我突然有点好奇他的脸了,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在西装革履下,在人群狂欢下显得如此的寂寥,寂寥得让我很多年以后,再看到这个背影时想起今时今日,久久不能忘。
我坐在地上,脚凌空,摇晃着,我想,我是找不到许太林了,那么,我盯着他看,或许能看到他的脸呢,原谅我是一个花痴,总是对美的事物产生好奇。
当他的头又稍稍低下,不知道在地上寻找什么的时候,我屏住了呼吸,我知道,只要他稍微一抬头,我就能看清他的脸了,但是我不知道的是,当他抬头,完全让我震惊住了。
黎景航?
穿上西装的他看着像一个小大人,气场一点不输那些在职场摸爬滚打好几年的人。
不过。今天他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呢?而且还穿得那么的正式,我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他,看他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我把头偏了过去,突然想到,这个样子,连许太林都认不出,他怎么可能也会认出。
我抬头,黎景航已经出现在了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