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你先喝一杯牛奶、睡午觉再做作业吧。”
妈妈拿着牛奶进来的时候,我正在盯着试卷看,整张数学卷子就像是乱码了一样,我竟然看不懂,平常说我是看不懂题目也就算了,现在还觉得自己的语文能力下降了,上面写上字也变得奇形怪状,真像许太林乱糟糟的头发。
“我不喜欢牛奶。”
我提出抗议,我不挑食,现在也不想睡觉,而且我对牛奶的味道也能接受,只是此刻,我不喜欢妈妈进我的房间。
“牛奶对身体很好,特别适合现在高中生,你看你一天要学多少知识,消耗多少能量,身体素质也不好,就应该喝牛奶补补。”
大人真是奇怪,担心孩子消耗太多的能量,伤害身体,还要让孩子拼命的学,这不是明知道前面有坑,还让孩子往前走,要是孩子能够跑过去,那他们就会更开心嘛。虽然我不讨厌学习。
好,我喝。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拿起老妈递过来的牛奶,一股脑就喝了一大半,喝得太急,结果就是呛得我难受。
“这孩子怎么毛毛躁躁的。”
老妈一边顺着我的背一边又在碎碎念了。这是目前我发现老妈和姥姥唯一的共同点了。
我的手撑在书桌上,一直忘了关的窗户有风吹过了,让我咳得发烫的脸多了一丝清凉,也让我好受得多。一张树叶落到我的手背上,它干得翘起来的边很硬,硌在我手上还是有些疼。
咳了好一阵总算是好些了。老妈也还在一边说我是傻孩子。我推开椅子,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我赶快的抚在椅背上保持平衡,摔了没关系,就怕正在背对着我收拾桌子的老妈看到了又要说我好一阵。
“真舒服。”
我跳到床上,软软的被子被我压在下面,整个人像被云托住了一样。我喜欢这个家的其中一点就是这个大大的床,躺在上面很舒服。
“简简,你的腿怎么了?”
咯噔一下,我看一下自己的睡裙,被我这么一折腾已经拉到了上面,我的腿上露出一小块伤疤,暗红的颜色表示它才刚刚结痂。
我把睡裙给拉下了,很随意的说:“没什么,刚才在福利院摔的那一下,不疼。以前我和东子出去玩的时候,也常常受伤,我已经习惯了。”
我偷看了老妈的脸色,果然她出现了很担心很着急的神色,还有内疚?
她走过来撩了我的裙子,“给我看看,受了伤怎么不告诉我呢。”
其实伤口真的不大,就是蹭了一点皮而已。我已经处理过,现在可怖的形状是因为我涂了好多的红药水才这样的。
可是这把老人家吓得不轻啊。
“去医院处理一下,留下伤疤可不好了,女孩子家就最应该注意这些了。”
我摸了摸我的额头,有一个很长很粗糙的突起,在头发盖住的地方,可有一个比这个更可怕的伤疤呢。
医院?我的心里不知道怎么就窃喜了一下,好啊,去医院。
今天晴空万里,天气有点热,我的一只手扶住车门,打算迈着脚进入车内,享受一下空调,但是老妈却拉住了我。
“简简,我陪你去吧。”
我回头看一眼,拉在我肩膀上的手还挺好看的。
“不用,你快点回去吧。”但是好看归好看,我并不真的想要人多,又不是什么大事。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
“不是还有乔叔在嘛,你放心好了。”
老妈把头转向司机的位置,看了一眼乔叔,乔叔给老妈一个放心的点头,“夫人放心,我陪着小姐。”
老妈的眉头松了一点,才稍微放心,不再坚持跟我们一起走。
“那你们小心点喽,一定要医生好好的给你看,知道吗?”,妈妈的语气总是那么的温柔,我在新闻报道和采访中看到她,她说话也是这样的温柔、得体,但是她和我说话的时候,我有时会听出不一样的语气,就像是她在和福利院的孩子说话时的语气一样,当然,不是怜悯,而是怜爱,这样的感觉,会让我觉得她真的是我的妈妈,而不是因为我从哪里都看着她和我长得不像,所以就怀疑她是一个假妈妈。
妈妈摇了摇头,语气很无奈。
“要不是一会儿我还有点事,我一定会陪着你去的。”
“我知道了,知道了。”
我很乖的点了点头,老妈总算是放行了。
我一屁股的塞进车里,心里莫名的有一股激动的火焰在心脏里翻滚,如果是在医院里的话,会遇到许太林的吧?
“乔叔,麻烦开快点。”
车子飞快的离开了家门口。
在医院里。
我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还时不时的往后面看去,乔叔肯定是觉得我很奇怪。
“小姐在找什么?”
“啊?哦,没什么,你去忙吧。”
“额,小姐。”
看乔叔一脸蒙住了的样子有些好笑。
“我是说,乔叔,去买点药就可以了,不用去排队挂号。”
“还是看看吧,夫人吩咐过了,要看医生的。”
“没多大的问题,你去开点药就行了。”
“小姐,还是看看吧,不麻烦的,我打一个电话就可以。”
我连忙制止他了,“乔叔,还是别了,我们等等吧,其实也不用等多长时间的。”
我知道乔叔一通电话就可以让我直接看医生,但是我知道后面比我严重的人更多,而且还是排了很长的队,我知道排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所以何必在别人前面插一脚呢?
乔叔当然是替我去排队了,他走后,我一个人待着,无聊了,我就顺着走廊往里走,我有认真的在看每个走过身边的行人,都和许太林不像,有的人因为病痛,脸上是苦闷的,扭曲的,有的人因为亲人,脸上也是担忧的表情,当然,这里还有一些脸上挂着笑容的病人,不管怎样,只有一息尚存,都有活下去的希望,所以难过给谁看呢?
医院里,有很浓重的药水味,我并不喜欢这种味道,甚至有些讨厌。
不一会儿,乔叔就来到我的身边。
“小姐,你在这里啊,我找了好一会儿。”
“我们去前面吧,可能快到你了。”
我看着乔叔,他认真严肃的脸有着一股孩子气,嗯,其实乔叔还是挺可爱的。
等待和期待都是很磨人的东西。
护士从诊疗室伸出脑袋来对着大厅喊,“莫简简。”
“小姐,到你了。”
我走着,发现乔叔跟着我,这样可不行啊。我并不是娇小得需要人保护的小女生,很多事情我可以自己做。
“你在这里等着,我自己去。”我板着脸认真的告诉他,他最终屈服,很恭敬的站在了一边,他说,“好”。
我拍了拍他的手臂,“乔叔,你放松点,这里不是家里,你找一个地方休息吧。”
乔叔说,“好。”
我在诊疗室的门口整理了一下衣服,把刚才走得有些急弄得往上翻的一角抚平,门开着,我一眼就可以看到整个空间,这里和医院大多数的房间一样嘛,没有太多的区别啊。
我把眼睛锁定在距离我不到五米远的地方,在一张整理得很干净的桌子前,有个人正认真的看着他手中的资料,还时不时拿笔在上面画画,他并不在意我的到来,对我的到来也不敏感,或许他是习惯了,医生不该就是这样嘛,每天见到的人那么多,我只是千千万万中的一个而已。
他一头平整的头发,是一个标准的小平头,一双手也是翻动着手中的资料,显得白皙修长,有这么好看的手吗?在白大褂没有遮住的脖子处,我看到了他还挺白皙的脖颈,是因为在医院都不出去的原因吧,但是同样在白大褂下面,那件穿得有些老旧的白衬衫的一边领子内翻,像是因为匆忙而胡乱穿的衣服一样,把他的整体感觉拉低了一个等次,真是论有个在出门前能够帮自己整理衣服或者是领带的贤妻的重要性了。
我站了一会儿,他并没有发现我的意思,我敲了一下门,试图让他知道有一个我的存在,但他还沉浸在他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事实上,他知道我来了。
他头也不抬的说:“坐。”
语气有些生硬。
我当然也是很听话的坐在了他的前面,但他仍然没有抬头看我,我也这么静静的看着他,我在想,是什么能让他看得这么的入迷,连病人来了都不管,但最后,我意识到的是,他是故意这样的,故意给我难堪。是啊,气氛有些尴尬,我通常都不会主动说话,他也没有说,就像把我当做是空气人一样,完全的忽视了。
我没想到第一次见良嘉又是这样的。
过了几分钟后,他好像才发现我的存在似得。
他问我:“你得了什么病?”
“啊?”,我蒙住了,我张大了嘴巴,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不敢置信,我想我的表情肯定是傻爆了。
“哪里疼了,是脚、手还是脖子啊?”
“我脚疼。”
“哦。”
“‘哦’就完了?”
“不然呢?”
“我腿受伤了。”
我再次强调着,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呀。真是活久见,估计是以前也不怎么去医院,现在改革了都不知道吧。
“你们这些富家女,从小娇生惯养。把别人的时间当做商品,以为有几个钱就了不起。”
他终于舍得抬起了头,我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满与愤懑。
我再认真的看了一下他的脸,我确定我不认识他,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所以不存在我得罪过他,我们没有仇啊。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呀?”
我一脸堆笑,小声的提醒着他,是不是我躺着也中枪了?
“认错?怎么会认错?天下屎一般臭。”
真是奇了怪了,干嘛要这么的说我。
“有病啊?”
真是出门撞大运了,今天到哪都感觉负能量爆棚,再说了别人无缘无故的欺负我,我可不依,而且还是一个见面不到五分钟的人。
“有病的是你吧,没灾没难,有点小伤,擦点皮多大点事,去买点红药水擦不就行了吗?去个药店找个护士都能解决的问题,干嘛要兴师动众唯恐天下不乱,有钱了不起吗?是不是认为有钱就可以解决所有的事情?”
这一番话把我说得莫名其妙,受伤了来医院看病,这有错吗?听他的这话,怎么上升到了我的人品问题了?
我把本来已经撩上来的裙子盖住伤口,这个病我不打算看了,多大点事啊,不就一个伤口嘛,这点小伤我还是能忍受的,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我当做是被狗咬了一下,狗咬我,我不能再咬回去是吧。
我再次认真的看了一下他的脸,“是,真是被狗咬了。”,我看到他的脸停顿了一下,我往后移了一下椅子,打算让他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但是我还没有起身,我感觉到我的肩膀被一只手臂压着,那只手还握握我的肩膀,给我一种安心的感觉,至少让我觉得不再是那样的尴尬。
我循着肩膀上的手往上看,是许太林?!我的心脏不知莫名的动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样的情绪正在酝酿着,只是感觉五味杂陈。
“她是有病。”
他的话一出口,我只感觉我的表情变得很僵,这是什么鬼,他好像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吧,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脸,脸色也是很苍白,也清瘦了许多。亏我还想着会不会偶遇他呢,没想到现在联合外人一起欺负我,小人,真小人。我瞪了他一眼,他脸上微微的笑容现在变得更加的灿烂,不由得让我该鄙视他好呢,还是更鄙视他好。
我抖了一下肩,他很自觉的把他的爪子给放了下去,但是他放下去的手突然转了一个方向,我感觉我的腿一凉,许太林竟然掀开了我的裙子,真是胆大包天。要是我有特异功能,我一定把他丢到平行空间,让他永远的消失在我的世界里,省得我的心脏老是受到这一系列剧情反转的刺激。
我咬牙切齿,“许太林,你有病啊。”窗外有蝉鸣的声音,像是在附和着我,许太林,奇怪的人,有病的人?
我们沦入了一个有病的怪圈,到底谁有病,现在是一个值得我们争论的问题,事实上,我们确实是在争论这个问题。其实按照我的标准来说,在我的世界里,只有我是正常的,因为他们说一定要和周围的人搞好关系,要积极上进让别人都尽量喜欢你,这是我不能理解的,但是在他们的世界里,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心里也有同样的答案,说他们都在搞什么鬼,我根本无法理解,所以只有我是正常的,其他的人不是傻就是脑子有病。我在想人类哪里来的自信,相信自己就是最好的,世界都在围绕着自己转,醒醒吧,其实我们都是有病的,我们又都是正常的。我们本身是一个矛盾体,所以原谅吧。
许太林睁大了眼睛看我一眼,脸上似乎勾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果然许太林是有病的,骂他他还开心来着,他的脑回路让我有点琢磨不透,好像做事情都没有一定的脉络,或者就是这个脉络我搞不懂。
“她的腿受伤的这个程度还不能让你这个大医生来为她看?她是有病,是她腿有病,我看你是这里有病。”
许太林指了指脑袋,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不过他的意思很明显嘛,他是在帮我?这让我有点意外。许太林,你真是很让人搞不懂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