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章漾用手机给程程发了短信：“准备。”
对方回复“收到”，章漾便再没有动过手机。
吃饭的时候，他慢条斯理，习惯性将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切完后端起餐盘准备和李嚣面前的交换。
可他刚一抬起手，却皱了皱眉，发现眼前的人是李嚣，并不是他以往的约会对象，无需照顾。
于是又收回手，打算自己享用处理好的牛排。
面对李嚣，他可以暂时抛弃自己的体贴和风度。
“嘶，怎么，我不配享受你的照顾？”李嚣不乐意，主动将他的盘子和自己的换了。
章漾皱着眉看着被李嚣换到眼前的餐盘，里面分明已经被切掉一小块了。
“你都开始吃了还跟我换？”
“没沾上口水，再说又不是没亲过。”李嚣满不在乎说道，他正在细心品尝一块被章漾切好的肉，眼神中带着隐晦的笑意。
章漾放下手里的餐具，叫来服务员重新点了一份。
李嚣手中一顿，眼中泛冷，他端起盘子站起身，换了个位置坐到了章漾身边，从盘中叉起一块肉递到章漾面前，不管不顾周围人打量的眼神。
“你干什么？”章漾向后一仰避开他的动作。
“吃下去，否则我就在这里强吻你。”李嚣冷冰冰地说。
这里是高级餐厅，虽然他们声音不大，但这会儿用餐的人不少，距离近的还是能听到看到，章漾脸有些热，压低声音道：“别瞎说。”
“你可以试试看我是不是瞎说。”李嚣又把叉子往前递了递，怼在章漾唇上。
公众场合成为众人焦点会给章漾自豪感，但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吃饭时被人看着，只会让人难堪。
章漾迫不得已张开嘴吃下去，捡起餐巾擦了擦嘴，给了李嚣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
李嚣眼神扫了扫桌上那盘牛排，问他：“吃不吃？不吃我就像刚才那样喂你。”
语气嚣张至极，笃定了他这么要面子的人不会在这里发脾气。
章漾拿起餐具开始进食，用行动表示自己的选择。
他觉得自己就如同被强盗硬抢上山的压寨夫人，明明被压迫还得装出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
虽然是被逼无奈，但章漾依然保持着优雅从容的动作，平复了李嚣心中的不愉快。
吃完饭已经八点多了，章漾喝了口柠檬水，状似临时起意道：“你自己先回家吧，我去附近的酒吧街玩玩。”
“那走吧，一起。”李嚣问。
章漾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你真要跟我一起去？”
去了可别后悔。
“当然是真的。”
“我去的可是gay吧。”
“我又不是不接受男人。”
章漾抿了抿唇，“行，那你可别后悔。”
到了地方，章漾似乎没有特别想去的酒吧，和李嚣一起在外面先逛了会儿街。
这里的街道沿河，酒吧街门口是波光粼粼的河道，映衬着两岸灯红酒绿缤纷色彩，天还没黑透，来往的人不多，显得有些静谧。
章漾倚着护栏，开始改装自己。
用力扯下领带塞进裤子口袋，前襟两颗扣子随之松开，章漾随手拨弄了一下，将敞开的领口调到更大的角度。
一系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格外顺畅，整理完头发，章漾还冲李嚣眯了眯眼，眼神迷离，整个人的气质变化翻天覆地。
李嚣喉咙紧了紧，只觉得章漾是在面对面撕开自己的面具给他看，让他格外兴奋。
“你每次都是这样？”李嚣语焉不详，可章漾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还好。”章漾挽起袖口，双手撑在身后的护栏上，头轻轻抬高，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我很少在工作日来，我更喜欢能让自己彻底放松的装扮，现在这样，还是太像个正经人了。”
李嚣靠近他，近距离观察他的脸，手忍不住放在护栏上，轻轻触碰他的手臂，“那你平时来都是怎么打扮自己的？”
章漾想了想，“不一定，但绝对不像今天这样，起码不能穿白衬衫。”他睁开眼上下打量了李嚣一眼，嫌弃道：“也不会跟你似的，穿运动裤。”
“那我们要不先去旁边的商业街换套衣服，也省的委屈你穿白衬衫进酒吧。”李嚣笑道。
“算了。”章漾摇摇头，“我今天又不打算蹦迪。”
李嚣的手从他的手臂缓缓滑下，落到他的腰，轻轻覆上去，手指勾了勾，捏住衬衣的一角，缓缓往外抽，却被章漾按住了手，“你做什么？”
章漾的目光看向他，对这人总动手动脚的占便宜感到无言以对。
“这么三番四次地戏弄我，觉得我没脾气？”
李嚣却突然挣开他的手，走近一步和他面对面站着，一手挣开反握住他，另一手扶着章漾的后腰，两人身体靠得很近，呼吸交错。
“因为有意思。”李嚣贴着他小声说，“你知道吗，虽然你装作云淡风轻，可是眼神骗不了人，我一靠近你就紧张，还故意盯着我示威，看得我特别兴奋。”
章漾正头沉思，他还有一只灵活自由的手，是应该用来捂住李嚣的嘴，还是干脆抽他一巴掌？
最终他选择保守一点，放在他的胸前，试图推开他。
没想到李嚣却越发靠近，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原本虚虚挡在他胸前的手顿时被结实饱满的胸肌填满。
“你想摸就摸，我很大方的。”
章漾迅速抽回手，不得不说刚才的接触时间虽短但手感确实不错。
李嚣见他退让，开始得寸进尺起来，轻轻嗅了嗅他的脖子，哑着声音道：“章漾哥，我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不如你跟我睡一次，我们就两清了。”
说完这话，他听到怀里的人发出一连串笑声，章漾像控制不住一般，笑得浑身跟着颤。
“你多大脸啊，说的跟我欠你似的，再说你这样的我消受不起，还是继续跟我对着干吧，我还挺想看看你还有什么招的。”
李嚣被拒绝有些恼，掐了一把章漾的腰，便退开身子，不悦道：“不是说去酒吧？”
这会儿人多了点，街上也热闹了不少，章漾直起身朝前走，李嚣紧紧跟上。
经过一家酒吧门口，一个长相清俊气质挺仙的帅哥拦住他们，指了指身后的招牌，道：“帅哥，我们新开的店，进来捧个场呗。”
章漾打量他一眼，很舒服的长相，和整条街的气氛格格不入，估计是哪里的大学生暑假过来做兼职的。
他抬头看了看招牌上的文字——月光银河，很美的名字。
那帅哥目光在他和李嚣之间扫了扫，继续说：“这里很适合两位。”说完腼腆地笑笑。
适合他们？章漾略一思忖便知道这是暗示他们这里是gay吧的意思，小伙子眼力不错。
章漾多看了那帅哥两眼，眼中有兴味，但他今晚有安排，只能摇摇头拒绝道：“不好意思，我更想去熟悉一点的店。”
李嚣猜出他应该是这里某家店的常客，说不定还有熟悉的人在那儿，心里有些不爽，但他也看出章漾对眼前这人有些想法，内心冷笑，拉住章漾的胳膊，说：“就这儿吧。”
他故意凑到章漾耳边悄声道：“你喜欢这样的？”
被他看出来了，章漾有些心思被看穿的尴尬，再躲反而显得欲盖弥彰，于是也没有太坚持，点了点头跟他进去了，进去时还特意看了外面的帅哥一眼，总觉得这种气质用来在外面拉客有点浪费了。
酒吧里人还挺多，两人找了二楼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紧挨着坐在一起，这间酒吧所有的卡座都有一个半包围的屏障挡着，既能方便观察外面，又保障了一定隐私。
章漾用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程程，告诉他换地方了，刚点完发送就见李嚣紧挨着自己坐下，他连忙灭了屏，若无其事地放在桌上。
也许是新开张的原因，酒吧里非常热闹，在外面看不出来，坐下之后环视一圈才发现，周围的卡座里基本都是坐了人，男人居多，但也有女人。
李嚣自然地将手臂搭在章漾背后的靠椅上，端了杯酒浅浅抿了一口。
卡座外光线很暗，二楼的灯光只开了三分之一，似乎是故意不让人看清一般，透着暧昧的气息。
但每个卡座里又装着电子彩灯，可以营造各种气氛，李嚣随手按了个开关，两人头顶便亮起一小块昏黄的灯光，对方的脸顿时明暗交织，藏着阴影斑驳。
章漾微微侧身倚在卡座另一头，转了转身体面对李嚣，顺便脱离他的手臂掌控范围，拿起酒瓶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度数挺高的。”
李嚣坐在原地未动，侧头看他，目光却有点飘忽，似乎在回忆什么。
他的脸皮肤白皙嫩滑，在幽暗的灯光下连毛孔都隐形了，几撮刘海覆盖在额头上，带给他几分乖巧气息，可他整个人的状态却是舒展的，让人非常有压迫感。
充满矛盾的一个人，章漾在心中想到，每次他看到李嚣，都要提醒一遍自己初遇时的景象，不要被他欺骗了，可每次想起来又会不高兴，导致他见到李嚣没有好心情。
不过撇开两人的矛盾不谈，光这么看着他，实在是件赏心悦目的事。
前提是他不要说那些挑衅的话语，一说出口，美好就会被打破。
“刚才门外那个，和成都酒店那个，有点像。”李嚣琢磨了半天，突然开口。
章漾坐直身子，取了个抱枕放在腰后，又软踏踏地靠着，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哪里像？”
李嚣眯了眯眼，“都是一股学生气，气质干净，似乎还有点单纯，像我一样。”
章漾嗤笑一声，“您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李嚣扬起幸灾乐祸的笑容。
这笑容，让章漾心里跟着一颤。
他的眼神中透着志在必得，自信的笑容非常亮眼，就算章漾再怎么讨厌他，也不得不承认，李嚣身上确实有自己偏爱的元素，这恐怕也是自己容忍他这么久的原因。
可惜，今晚过后他恐怕就不会这样对自己笑了。
章漾端起酒杯抬头一饮而尽，动作大了些，有酒从嘴角溢出。
随着吞咽的动作，几滴液体从脖子滑落到衣襟里，他放下杯子后倾身去取桌上的纸巾，却被李嚣横插一手，直接揽过他的腰按在卡座沙发的靠椅上。
“嘶，你做什么？”
李嚣将头低下去探索酒滴滑落的踪迹，酒吧里开了空调，章漾裸楼在外的皮肤显得有些冰凉，猛然间碰触到柔软湿润的触感，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轻呼出声。
他长这么大，很少在公众场合和人如此亲昵，他喜欢有安全感的环境，不喜欢被人打扰，可现在正是热闹的酒吧里，到处都是人，随时有可能被看到。
虽然他们不是在做，可李嚣颇有技巧的拨弄让他头皮发麻，开始怀疑他不会在这里胡来吧？
“帮你nong干净。”
李嚣回答的时候shuang/chun不小心碰到他，章漾觉得有些痒，一股莫大的空虚感席卷而来，流连在脖颈逐渐蔓延到胸口的摩挲让他绷紧了肌肉，忍不住起了些/反应。
心里有些窘迫，他一个老大不小的男人，被一个小男孩儿撩/拨就算了，还这么快给出了反馈，实在有些丢人，可这岂是能随意控制的，他越想隐藏，就越容易暴露。
可他就算shen/ti再诚实，表情也是不显山不露水，只是微微蹙眉，仿佛在xiang/shou服务一般。
李嚣双手卡住他劲/瘦的腰肢，感受掌心下仅隔一层薄薄衬衫下结实的月几肤，敏锐地察觉他的变化，轻轻笑了笑，抬起头，在章漾的下巴上亲了下，“这么min感，你是下面的吗？”
一句话让章漾回过神，他握住李嚣的肩膀，将人轻轻推开，稳住呼吸道：“那你呢？”
李嚣一副你在明知故问的表情，“这还需要说？”
“那不好意思，我们撞号了。”章漾故作淡定，内心居然觉得有一点点遗憾，看来两人注定有缘无分。
“那还真是可惜。”李嚣面露憾色，眼神却调笑着看他，手也不规矩地往下移，被章漾及时制止。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觉得可惜。”章漾说。
反倒看起来丝毫不在意，章漾不禁怀疑，李嚣究竟从哪里来的自信，难不成觉得他愿意被上？
“我是替你可惜。”李嚣作势摇摇头，“多少人愿意被我上，求都求不来，我现在主动你却不珍惜。”
章漾扶额，有些无奈地笑笑，“你就当我不识好歹吧。”
“你是不是又觉得我幼稚、自大、不知天高地厚？”李嚣眉心一挑。
“啧，你别含血喷人啊。”章漾把他推开，让他做到另一边，自己给两人的酒杯续上酒，“除了幼稚，后面两个是你自己加上的，我从来没说过。”
“可你脸上写着。”李嚣接过酒，眼神紧盯着他。
被他看得有些烦，章漾起身，“我下去玩会儿，你去吗？”
李嚣摇摇头，“我懒得动。”
“哼，那你看着位子别让人把东西收走了。”章漾也不管他，径自下楼。
章漾饮下杯中酒，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他舌尖舔了舔上牙膛，回忆方才划过他皮肤的感觉。
看着他的身影朝舞池而去，李嚣眯了眯眼，心情有意思不爽，骗子，明明说不蹦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