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开得很快,窗外在黑暗与灯火中交替着,上车与下车的人不断地变换着面孔。林川却如和尚入定一样没有动弹半分。
这是一场比耐性的跟踪,苏琼告诫自己一定要沉住气,她尽量地用眼角的余光瞄着林川,生怕林川猛然间的睁眼会意识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这样的暴露是十分可笑的。
突然,林川站了起来,苏琼也立即站了起来,她必须随时准备着下车。但苏琼却为自己的紧张笑了,原来林川站起身的原因只是将座位让给了一名抱小孩的妇女。
那名妇女坐了下来,林川似乎向着苏琼这边看了一眼,苏琼忙低下头转过脸去,心中却是一惊。
难道林川真的发现自己了吗?
等到苏琼再度回头的时候,林川赫然便不见了踪影。
这一下,苏琼真是有些心慌了,她怎么也想不到林川竟然会突然消失,在这个行驶的地铁上,怎么可能会消失呢?
苏琼拼命地稳定住自己慌张的心情,不知为什么,从跟踪林川的那一刻起,苏琼心中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她要跟踪的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狡滑,阴险,甚至残暴疯狂,极难对付。
苏琼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在犯罪现场,苏琼第一次见到林川。当时林川给她的第一眼的印象是极为普通的,仿佛是曾经校园中随处可见的一个学生,有点艺术气质,但矜持,腼腆,不爱说话。但林川面对死尸时所表现的那种疯狂却令苏琼大吃一惊,那个瞬间,苏琼仿佛从林川的眼中读出一种颠狂的嗜血本性来,那苍白清俊的脸因为现场的残酷而露出些许的红晕来,伴随着的是那兴奋的眼神。而在刑警队时,林川又像一个孩子一样无知单纯,颇有些令人悯爱的感觉。
一个善变的人,这是苏琼对林川的初步印象。
善变的人只有两种,第一种是天性如此,这种人很单纯,遇到某些事情便会全情地投入进去,虽然说是善变,但多少有些神经质,每一次的变化其实都是他真实的一面。
第二种则是城府极深,他的善变多是故意为之的,令人琢磨不透,看不到真实的他,这种人奸滑可怕,令人防不胜防。
苏琼虽然看出了林川的善变,却无法定义林川属于哪一种。在这样的情况下,苏琼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在跟踪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而这种感觉对于办案经验已经十分丰富的苏琼来说几乎从来没有过。
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叫林川的嫌疑人如此害怕?其实直到现在,苏琼还并没有认为林川就是凶手,只把他当作一个线索而已,是警方与真正凶手较量的砝码。
苏琼根本没有时间想清楚这些问题,她只希望在这个并不太拥挤的车厢中尽快地找到林川。
地铁缓缓地停了下来,这是一个大站,上下车的人很多,苏琼更陷入一种绝望中,她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从车窗外闪过。
林川,苏琼为发现目标而惊喜,那瞬间的捕获令她根本来不及再想些什么,一个箭步就蹿出了车外。
但林川走得更疾,似乎要摆脱苏琼似的。苏琼的心立即停到了嗓子眼,怎么可能,难道真的被林川发现了,他要逃走吗?
苏琼的思路在迅速地调整着,试图要立即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做出一个判断。但林川却停了下来。
林川伸长了脖子,左右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而且转过身来,继续张望着。苏琼立即隐身到一根立柱的后面。
看来林川并没有发现自己,他是在找什么人,难道就是给他打电话的人?这个人到底是谁,是不是和案情的关系?苏琼有些紧张,躲在立柱后紧紧地盯着林川的举动。
这班地铁已经开走了,林川的表情显得很无奈,不知道他是在寻找还是在等待,站台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苏琼只好紧紧地贴在立柱的后面,生怕被林川看见。
但显然林川没有再找下去的意思了,他沮丧地走到一个长椅前坐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地面。
等人还是等下一辆地铁?苏琼很是疑惑。
把座位让给一位妇女后,林川便倚在了门口,他并没有注意到苏琼的跟踪,却正好被身前一个强壮的中年人遮掩住了。
看着外面的黑漆漆的隧道,林川怎么也无法从案件中摆脱出来,他的心情就如同车外的景象一样,黑暗的,象个无底洞一样,摸不清方向。林川的生活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就在列车进站的时候,林川突然发现站外的人群中一个穿着红色风衣的女子一晃而过,不知为什么,那件红色的风衣十分地打眼,仿佛一下子就在林川的眼神中燃烧了起来似的,他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见过,火红的,如岩浆一般,炽烤着林川的心。
林川猛然间觉得这个红衣女子在什么地方见到过,那红色如烙印一样贴在他的心里,于是,林川飞快地走出列车,他要看一看这红衣女子到底是谁?是不是自己曾经熟识过的人。但在林川的印象中,真的有熟识的女人吗?
一想到这个问题林川的头就会疼,好象自己天生就与女人绝缘似的,每当要想起某个女人的时候,尤其是那种令林川心慕的女人,林川就会头痛的。生理上的反应似乎在阻止着他对女人的爱慕。
林川再一次失望了,他没有找到那个穿着红色风衣的女人,列车也缓缓地开走了,他只好沮丧地坐了下来,等待着下一班的地铁。
双子座大厦是隍都城中最高的建筑,而且高得令人感到极其的突兀。
由于隍都位于群山环绕的谷地之中,由于地基不宜深挖的原因,所以这里其实并不适合建造高层的房屋。一直以来,隍都中都是以低矮的房屋为主,四层楼就已经是相当高了,但这种情况却被一个疯狂的设计师所打破了。
大约在十年前,一个衣著褴褛的老者来到了隍都,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怎么看他都是一个不起眼的落魄老头,随身携带的只是一个包袱,印花布包着,显得与时代相脱节。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却得到了隍都市市长的接见。
至于市长与这个老者之间谈过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但当老者从市长会议室里出来的时候,那个印布包便不见了,而且市长宣布隍都要建一座高达24层的大厦,而且任命这个老者为总工程师。
这个决议当时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但却都被市长一一驳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