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王司擎见她们如此莽撞，尤其司烟还一脚踹了侍卫，心头火起，下意识便想端起父亲的威严，张口欲斥：“混账东西！谁准你……”
然而，他话未说完，目光便触及到一旁司离投来的视线。
那眼神冰冷刺骨，里面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讥讽，像极了当年发妻临终前，看他的最后一眼——充满了失望、悲凉，以及对他优柔寡断、偏听偏信的无声控诉。
那眼神如同一根尖锐的刺，狠狠扎进晋阳王心底最愧疚柔软的地方，让他瞬间哽住，后续的斥责再也说不出口。
他再看跪在下方，额头微汗、小脸紧绷、眼圈泛红却倔强地昂着头的司烟，仿佛看到了年幼时受了委屈却无人可诉的司离。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愧疚，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他重重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语气缓和了许多，带着疲惫：“罢了！起来吧！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说吧，究竟何事，让你连规矩都不顾了？”
司烟闻言，立刻站起身，也顾不上整理仪容，语速极快却清晰地将方才在花园桥上如何“偶遇”司沐，司沐如何“意外”落水，下人又如何从河中捞起这封奇怪的信件，以及林清清认出信封上“黑熊寨”名号与青州剿灭的通敌山贼关联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父王，此事太过蹊跷！这信从大哥身上掉落，涉及通敌叛国的山贼，女儿不敢隐瞒，更不敢擅专，只得立刻拿来禀报父王和哥哥！”司烟说完，双手将那封信件高高呈上。
一旁的侍卫连忙上前接过，小心地放到晋阳王面前的桌案上。
信纸被水浸透过，墨迹晕染开不少，但司烟在跑来途中已用内力催干了，此刻纸张虽皱，但开头的“莫安兄台鉴”以及末尾清晰的落款“司沐”二字，依旧刺目地呈现出来！
晋阳王的脸色随着司烟的叙述越来越沉，当他的目光落在那熟悉的、属于长子笔迹的“司沐”二字上时，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拿起信件，迅速浏览起来。
信的内容因晕染有些模糊，但核心意思依稀可辨——是回复莫安关于铁矿分润及事发保他一命之事，字里行间可见二人熟稔，显然早有交易！
晋阳王握着信纸的手背青筋暴起，青州私矿一事他在司离传来的消息中看过，那林淮安和黑熊寨勾结，其妻更指使莫安卖铁至外邦，给外邦提供兵器。
晋州与外邦接壤，时有摩擦，他们如此行径，第一个害的便是晋阳军的将士们！
司沐竟然真的与那通敌叛国的山贼头子勾结？
就在晋阳王怒火中烧，胸膛剧烈起伏之时，门外再次传来通报声，带着几分急切：“王爷，大公子求见！”
晋阳王猛地抬起头，眼中怒火与失望交织，他强压着情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传！”
司沐几乎是跌撞着冲进来的，他浑身湿透，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如纸，模样比司烟和林清清狼狈十倍。
他一进门，目光就死死锁在晋阳王手中那封皱巴巴的信上，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父王已经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