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白晓佳在乔牧野家躲了一晚。她不愿去想如此可怕的现实。乱伦?生父杀了生母?养母其实生母?又或者,多年母女情只是复仇的一环?
她惶恐地在客厅里踱步,生怕真相之后寻不到活着的意义。乔牧野没有说话,只是拄着拐杖跟着她转圈。
拐杖声咚,咚,咚,白晓佳忍不住迁怒于他,“真的很吵,你能不能别来烦我啊。”她旋即又道:“对不起,这里是你家,我很过分。打扰你了,我走了。”
她转身要跑,乔牧野却拉着她的胳膊一拽,将她拉进怀里抱紧,“我想说那些事与你无关,重要是你的选择。但我知道这话很假,根本安慰不了你,我自己都做不到。所以我只能这样,抱着你,直到你感觉好一点。”
“失忆是什么感觉?每天早上醒来,你会想什么?”
“很害怕,像是小时候在商场和大人走丢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不知道该去哪里。要缓一缓才能想起发生了什么。有时候我会把自己想成一棵树,按节奏变绿,按节奏掉叶子,然后等一个春天。等雨雪风霜都过去。”
“我做不到。”
“你只是太累了。”乔牧野几乎是哄骗着她休息。
白晓佳再醒来时,已接近次日中午。这是白玉慧失踪的第三天,到明天,乔牧野也会把这些事都忘记。她宁愿自己也能失忆。
这时有敲门声响起,白晓佳一惊,生怕是董宁找上门,她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好在是个生面孔,来的是唐恩。
唐恩穿着一件脏兮兮的冲锋衣,戴着顶棒球帽,是个长痘的年轻人。表情少,又极疲惫,他说自己是商场保安,刚值完夜班来的。
唐恩面无表情,道:“我想说谢谢你。谢谢你救我。”
“是别人让你来的吧?”乔牧野罕见地强硬,“我不允许你走。除非你把话说清楚。你是怎么看我的?是不是觉得我救了你很傻?”
“对 。”
“你为什么不愿意来找我?”
“我不想感谢你。”唐恩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子,不看人,“你救我,不代表我就想活。可是你救了我之后,我不好好活着就好像辜负你一样。”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乔牧野的语气松动了。
唐恩又把自己的人生履历说了一遍,还说起自己刚被开除,现在唯一能找到的工作就是保安,还总被老保安欺负。
唐恩道:“你爸是很厉害的人,那个时代的大学生,后来又是律师。你救他,不救我,却是不划算了。”
“不,生命没有高低贵贱。我痛苦,只是因为我失去我亲人。”乔牧野深吸一口气,几乎是要落泪的神态,继续道:“车祸之后,我一直很痛苦。别人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我会痛苦。别人背着我说悄悄话,我会以为他们是在议论我。我还自杀未遂过。一直到上周,我还是很痛苦。因为我觉得再也回不到过去。但是遇到你之后,我明白了。我误解了我的痛苦。我不是因为残疾而痛苦,残疾不是低人一等。我只是因为失去而痛苦,我失去了健康,失去了父母。但没有什么身份是下等的。”
“那你能原谅我吗?”
“不能,因为你没犯错,谈何原谅。你不是车祸的肇事者,只是恰好出现在那里。我也只是恰好救你。”
“要是能重来,你会不会再救我。”
“不会。”乔牧野斩钉截铁道。
唐恩微笑,释然许多,道:“谢谢你,我会再来看你的。”
“不,别再来,哪怕在路上遇到我,你也不要和我打招呼。我不想回忆起那个无能的我。我不会原谅我自己。我不想看到你。”
“我明白了。”唐恩没有纠缠,只是道:“之前有个叫旧案重现的人来找我,问我愿不愿意接受采访。我说不愿意。他们又问我和你的关系。我说从来不认识你。以后我也会这么说的。你放心吧。”
送别唐恩后,乔牧野对白晓佳,道:“又是你找了他吧?你怎么找到他的联系方式?偷偷翻我东西了?”
白晓佳笑着一摊手,“不好意思,这三天我不会再犯了。你比我想象中宽容。”
“不。我只选择忘记。留在痛苦里,是走不下去的。”乔牧野把随身记事本翻到最后,上面赫然写着对唐恩的报复计划。他撕下来这一页,丢进垃圾桶。
白晓佳道:“那你还是比我宽容,换作我,永远都不会选择原谅。”
忽然,乔牧野脸色大变,道:“坏了,我们被董信志骗了。唐恩刚才说他不会接受采访,不想引人注目。同理,白玉慧不可能是老董的情妇。因为董信志接受采访时,两次都是白玉慧出镜。婚外恋的事已经闹得妻子自杀。既然要掩饰出轨,就要不会让她出镜。而且孩子被绑时,白玉慧为什么没发现?因为她当时在在医院照顾董信志的妻子。不可能让情妇照顾妻子。”
白晓佳道:“如果佣人里真的有老董的情妇,应该是小紫。她全程没有去过医院。”
她立刻拿出老董留给他们的纸条,上面写着所谓的证人的号码。果然是空号。
老董就是在赌,在如此冲击性的消息下,他们是无心求证的。如此老奸巨猾,他赌赢了。
乔牧野懊恼不已,从手机相册里调出别墅的照片,这是昨天视频通话时,他顺手截的图,“你看,二楼哪个房间的窗户总容易看到楼下的花园?只有是北面的主卧。下午被绑,老董看不起佣人,不会让保姆无缘无故进自己的卧室。为什么小紫会在主卧,有没有一种可能,绑架案发生时,董信志可能在家?”
白晓佳一阵毛骨悚然,如果假设是真,董信志怎能冷血至此:他在卧室与情人偷情,从窗口看到了鬼鬼祟祟的司机。他意识到两个孩子有危险,派情人叫回了儿子。至于另一个孩子?哪怕只是举手之劳,他也不想费心。
董信志在缠绵,绑架案在发生,白玉慧在医院照顾一个可怜的女人,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将死去。
思索片刻,乔牧野道:“快,我有个猜测。你帮我把唐恩叫回来。”
20
白晓佳回到家里,重新收拾了母亲的衣服。她现在已经确信白玉慧已死,哪怕没有乔牧野的推理,警方早晚也会找点线索,无非早或晚。
她收拾起母亲的证件,一旦找到尸体,就能开具死亡证明。然而打开抽屉的一瞬间,白玉慧的身份证和房产证上摆着一封信,赫然是她苦苦寻找的真相。
着实荒唐。因为她不愿承认白玉慧已死,所以抗拒,而兜兜转转之际,真相就在眼前。
做深呼吸,白晓佳打开了信。
“晓佳:
妈妈已经不能陪你了。医生这次和我说,情况很不好。其实我也做了准备,我这一生不算虚度了时间,我从一个服务生做起,一直到区域经理。学外语,买房子,出国旅游,供你读书,能拥有这些,我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做错了的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曾经有一个儿子:小家。当初领养你也是为了代替他。我知道你很努力,但我总觉得你不是真正的孩子。
董信志对不起我,他不但害死了小家,还践踏了我作为人的尊严。很多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再想去报复已经来不及了。
当我发现你和董信志的儿子能成为校友时,我确实动了歪心思。我想让你遇到董宁,最好是和他谈恋爱,好好证明给董信志看,他以为的下等马已经跑在前面。
董宁处处不如你,也并非良配。如今你们真的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方,我反而开始后悔。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跟着董宁无非也是为了让妈高兴。
如果只是这样,我一定会告诉你,可是发生了那件事……
……
我没办法原谅自己,因为我的一时意气用事,害死一个无辜的年轻人。我甚至觉得癌症复发,是老天给我的一种报应。
其实在不知不觉里,我也变成了和董信志一样的人。我能靠努力有成就,就觉得所有不如我的人都是懒惰。我把自己看得很高,就把别人踩到地下,全然没想过人与人之间的机遇是不同的。
我看不起现在的我,可是大错已酿成。
我已经完全没有活下去的想法了,你就当我是自杀吧,能在人生最后为你做一点事,我也觉得满足了。保险理赔的钱够你过很好的生活了, 记得把这封信烧掉。”
21
早上六点,董信志家的保姆出门买菜。公交车上人不多,有个年轻人主动朝她搭讪。
他笑容满面,道:“这位阿姨请帮我一下,加一下我们的微信,送二十个鸡蛋,一把葱和圆珠笔。”
保姆道:“你这是做什么?骗人的吗?”
“不是骗人,我们这也是大学生创业,帮个忙。很快的,你加完我之后删了都行,最多三分钟。”唐恩道。
保姆妥协了,加上了好友,伸手就去拿鸡蛋。她的账号名是“紫”。
唐恩问道:“为什么你的头像的是马?”
保姆道:“我儿子属马。”
唐恩顺势和她聊起来,一面打量着她。最寻常不过的老太太,干瘪,木讷,穿一件起毛的衣服。她聊起自己的事,承认自己命苦。年轻时匆忙结婚,所托非人,丈夫对她非打即骂,后来喝大酒淹死了。好不容易拉扯儿子长大, 他又早逝。
她道:“不过现在好了,我遇到好人了,都过去了。”
到站,她下了公交,唐恩跟在后面招呼来两人。她一见乔牧野和白晓佳就知大势已去。
对于乔牧野的一切推论,她都认下了,但她坚决不愿检举老董,做污点证人。
她道:“如果你们一定要查,那么人就是我杀的,我马上去自首。”
白晓佳道:“为什么?你难道对他还有感情吗?”
“有一点,但不多。到我这种年纪,还在意什么情和爱,我是真的恨白玉慧。我和她是一起当保姆,她起初还不如我。比我穷,比我笨,凭什么她去读书就混得这么好?我却要吃这么多苦。她这样的人显得我有多不努力一样,她就是命好!她还害死了我儿子,最该死的就是她。”
乔牧野还要再劝,她竟用力踹向他的拐杖,甩开他,冲到马路上,迎着一辆车撞了过去。
22
又一次晚上六点,乔牧野和白晓佳来到董家。董信志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看着他们,“怎么了?来也不说一声,不会又想着来我诬陷我一次吧?”
白晓佳道:“昨天你不是求我们给你一点时间,接着你就去自首。”
老董装没听懂,“你说什么呢?”
乔牧野道:“放心,愿赌服输,我知道中计了。昨天你谎称白晓佳可能是你的女儿,其实是想拖延时间,把尸体和线索都处理干净了。反正你招认时我们也没录音,只要没找到尸体,定性为白玉慧失踪。你还是有逃脱的机会。就算不能,你真的被捕了,也能把昨天的动机再说一遍,把自己塑造成无可奈何的好父亲,往白玉慧身上泼脏水。”
老董起身,有些烦躁地要推搡乔牧野,“明明是你在朝我泼脏水,要是没证据,就走吧,别再过来了。”
乔牧野侧身绕开他,反而稳稳坐在沙发上,道:“我是真的认输了,你肯定得到消息了,你家的新保姆秦慕紫住院了,昏迷不醒。我们现在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只有推理。”
他自顾自说了下去,“当年,你和家里的保姆秦慕紫有染。她把自家亲戚老秦介绍给你当司机。但是老秦被你开除后怀恨在心,就想绑走你的儿子。当时你的妻子自杀了,白玉慧在医院照看她。家里人少,你则趁机回家和小紫偷情。而那天老秦也来到你家实施绑架。你察觉到了危险,就派小紫把董宁交走。但你并不在乎白玉慧的儿子小家,甚至你可能让小紫故意误导了老秦,祸水东引。
小家被绑走后,你不允许任何佣人提供线索。因为你不想自己出轨,偷情的事被公开。明明你看到了绑架犯,但为了自己的名声,选择沉默。”
“我不明白你说了什么。”
“白玉慧在家里留了遗书,说了这些事。你还要抵赖吗?在遗书里,白玉慧说她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你眼睁睁看着她儿子被绑走,却一言不发。为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嫌麻烦啊。她儿子和我也没关系啊。”老董忽然想到什么,没忍住笑了一下,道:“其实她死了他儿子也不全是坏事,我给了她一笔钱,她有电视看了。”
“你的冷血真让我佩服。”乔牧野由衷感叹,继续道:“白玉慧原本不知道你做的事,只是听到你说她是下等马,耿耿于怀。可是数年后,她和秦慕紫重逢。秦慕紫怀了你的孩子,你却没有为了她离婚,而是抛弃了她。秦慕紫对你怀恨在心,就把当年的事都告诉了白玉慧。
白玉慧花了许多年重新找你,重逢时,你们的地位已经发现了变化。他不过是个离休的老头,她反倒有了自己的事业。她原本想让白晓佳和董宁先订婚,再悔婚,羞辱你一番。但她很快有一个更好的报复计划。她想让你羞辱你的亲儿子。”
老董咬紧牙关,垂首无言,只是扭过头去。
“白玉慧把秦慕紫在老家的儿子介绍给你,说是她的亲戚,希望你能帮忙介绍工作。按照你的脾气,自然是把这个年轻人羞辱了一番。没想到,你的儿子受不了这种打击,回去的路上就自杀了。白玉慧很懊恼,认为是自己的过失。所以白玉慧带着自杀的念头告诉了你这件事:你害死了你的亲儿子。我原本以为这是你杀人的动机,但秦慕紫却说,他当时没有特别生气。”
老董忽得有淡淡笑意,“然后呢?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你当时声泪俱下谴责白玉慧,质问她为了复仇,为什么让秦慕紫受苦这么多年,不把他们母子的下落告诉你。她说,她最恨白玉慧。她宁愿自首都不愿揭发你,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只是人性罢了。”老董笑道:“我总是高阿紫一等,好也罢,坏也罢,她都认了。白玉慧以前不如她,现在这样她,她肯定受不了。”
乔牧野道:“你杀人不是为了你的私生子,不是为了情妇,那么动机到底是什么?”
“她没有看我买的电视。”老董严肃,道:“那真的是很好的一个电视。进口货,她的工资才几百,那台电视好几千。她一直说要读书,读书不就是为了挣钱,享受吗?我给她买了电视,她为什么一次都没看过。她就是读书,读成现在这样,我受不了她。她为什么要压我一头,不肯看那电视?那真的是个,很好,很大的电视。”
“只为了一台电视?”
“还有我的家具!“老董暴起,道:“她说我书房的家具是假红木,是合成木,我被骗了。和那台电视一样,都是高价买了次品。她懂个屁,她只是我的保姆!我是做家具生意的!”
“那你的家具……”
老董咬紧牙关不说话,是默认。
乔牧野和白晓佳面面相觑,在极大的震撼中沉默了。
老董又补上一句,道:“对了,录音不能作为证据,你们肯定懂的。”
白晓佳道:“确实,只要没有尸体,我们拿你没办法,昨天你肯定把尸体处理好了,已经不在房子里了”
老董一言不发,算是默认了。却见乔牧野换了极惬意的姿势靠在沙发上,掏出衣兜里的牛奶开始喝,显然留有后招。
白晓佳继续道:“老人家果然不会用现代科技,你知不知道,这款扫地机器人其实是有录像功能的?可以保留一周。不知道昨天你处理现场,搬运尸体的画面有没有被录下来?”
。她冷笑着朝老董一亮手机,已经成功导入三段视频,“要我放给你给看吗?”
老董大惊失色,正要辩解,却见乔牧野脸色煞白,捂着肚子,蜷缩着栽倒。
“你对他做了什么?”白晓佳大惊,快跑到他身边,“牛奶有毒!你以为现在投毒还有用吗?你完了,他要是有个好歹,我不会放过你的。”
老董懵了,愣愣看着, “我什么都没做啊。这次真的不是我。”
23
乔牧野被紧急送医了,好在洗胃及时,没有大碍,他中的毒物是秋水碱。
这一般被用于治疗痛风,安全剂量是6毫克,成人一次服用超过50毫克就有生命危险。
乔牧野的牛奶里被投放了30毫克,是一个微妙的剂量,会有剧烈反应,但送医后有充足的抢救时间。
白晓佳报了警,警方把事件定性为投毒。 暂定的嫌疑人是董宁,也算是证据确凿。
首先是监控拍到了董宁进入乔牧野的家,然后是董宁大批量购买了有秋水仙素的药物。他本人又是生物专业,有一定的操作能力。另外,牛奶盒子上有他的指纹。
更重要的是他失踪了,手机无法定位,暂定为畏罪潜逃。
乔牧野住的大楼有后门,监控只在前面有,只拍到了董宁进入,暂时不清楚他是何时离开的。
董信志已经被拘留。白晓佳录完口供,就守在病床前照顾乔牧野。
又是新的一天,乔牧野在医院醒来时一脸茫然,看向白晓佳时,他隐约想起些事,问道:“你是不是拜托我帮你找人?我记不太清?我做了吗?”
白晓佳道:“你做的非常好。谢谢你。”
医生宣布乔牧野可以出院,白晓佳离开病房帮他办理各项手续。乔牧野还有一头雾水,用手机翻看备忘录。
然后他想起了车祸、找猫和一些日常琐事。一如既往,备忘录里提醒他,道:“别忘了看防盗录像。”
他在客厅里装了针孔摄像头,每天的录像都会自动上传到云端。
打开昨天的录像,画面里出现了董宁的身影,他开门后左顾右盼,确认房子里没人,便脱下了鞋。接着他打开冰箱,从包里拿出针管和试剂瓶。通过针管,他把瓶内的药物注射进牛奶。针孔的位置很隐蔽,又在上方,牛奶不会漏出,很难发现。
从他的注射次数看,投毒剂量远远大于50毫克,是一心要取乔牧野的命。
接着他把牛奶放回冰箱,摄像头没有拍到他的动作。但应该是在调整牛奶摆放的顺序。
他只给两盒牛奶投毒。而乔牧野会按顺序拿牛奶,由外至内,董宁不希望他立刻就中毒,方便摆脱嫌疑。
忽然,董宁在冰箱前僵住了,不再动作。他看向镜头外的一个方向。
白晓佳出现在的监控中。她穿着家居服,刚才应该在卧室睡午觉,董宁没发现她。
监控没有声音,但他们显然有一段对话。白晓佳先是面露疑惑,接着打开冰箱,朝里张望了两眼。她若无其事地拿了一瓶可乐,又取了两个杯子倒满。递了一杯给董宁。
董宁因为紧张全程没看她,但监控清楚拍到她在可乐里放了药。从药瓶看,又是上次的安眠药。
董宁很快趴在桌上睡着了。白晓佳蹲下身检查他的包,翻出了针筒和药瓶。
她长叹一口气,解下腰带,勒住董宁的脖子,从后面狠狠用力。确认董宁没有呼吸呼吸后。她开始检查被动过手脚的牛奶,似乎担心毒素太过,她又倒了一些出来。
接着她从乔牧野家里拿出行李箱,把董宁的尸体慢慢推进去,离开。
乔牧野看完录像时,白晓佳刚好从外面进来。
她曾经不了解他,如今又熟悉到只一个眼神就看透:他全知道了。一时万般心绪涌上心头,她想勉强微笑,却觉得不合时宜。想解释几句,又无从开口,于是她道:“你愿意忘记你看到的一切吗?”
“很难。”乔牧野道。
“你能忘记你曾经喜欢过我吗?”
“很难。”
“还是忘了吧。”白晓佳道。
乔牧野还犹豫起来,他可以隐瞒下来,删掉监控,无非是在电脑里放一个隐藏文件作为树洞。再等三天,他可以心无旁骛地享受与她的幸福,可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