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把秦敬带进卧室,家中很干净,所有摆设都固执地摆在以前的位置,没有丝毫别人生活过的痕迹。
“刷牙。”钟意领秦敬进卧室卫生间,正要给他找牙刷,突然顿住了动作。
他看到一个黑色牙刷杯放在水池旁,那牙刷杯是他的,是他以前离开收拾东西时,遗落在那的。
秦敬乖乖地低头刷牙,钟意收回愕然的视线,洗了下手,准备低头离开。
秦敬却急急漱了口,把牙膏吐掉,然后一把抓住钟意的手。
钟意还没反应过来,秦敬就压了过来,肩背挡住头顶的刺目光芒,吻在他唇上。
那吻先是急促,然后变得细致而温柔,夹着淡淡的薄荷牙膏味道。这里是他们曾经的家,也是他们走向两看相厌的地方。
秦敬的酒劲还没过,他把手掌垫在钟意的脖颈后侧,吻得又深又柔。
钟意被吻得有点头昏脑涨,他很久没和人有过亲密接触,有点不受控制。
秦敬混乱地念着他的名字。
钟意呼吸一紧,下一刻就被秦敬拦腰抱起来,带到卫生间外的大床上。
“秦敬,我该走了。”
秦敬一手扯开领带,正要压上去,钟意就坐起来。秦敬一怔,听见钟意的话,眉毛皱在一起。
他压到钟意身上,沿着对方颈间跳动的脉搏吻下去,带着强硬和孩子气的不讲理。
第二天秦敬醒时,钟意已经走了,锅里有煮好的粥,还在保温。
秦敬吃了粥,把弄脏的床单撤下来,扔进洗衣机里。他盯着转动的洗衣机,嘴里叼着根儿燃了一半的烟,静止不动着,似乎在回忆什么。
秦敬兀自走着神,烟头燃着,他愣了很久。
那天晚上,秦敬跟大学的好哥们儿一起喝酒,路上还碰见了夏明安。
夏明安似乎跟什么人走在一起,看起来像他那处过三年的对象。
喝酒时,他和王成你一言我一语,不免就聊到了感情。
那哥们儿将酒瓶子放在桌上,忍不住问道:“你啥时候稳定啊,秦敬?”
“不都挺好的,还稳定啥?”秦敬接过那瓶酒,给自己倒满,满不在乎地问着。
“感情啊!从俩人看对眼,到相处,再磨合,最后再结婚,怎么也得好长时间,何况你还有离异的经历。你现在不找,拖着,要等啥时候啊?”
“都不喜欢,找什么找。”
“谁都不喜欢,那你喜欢谁?”
秦敬难得沉默了一会,好像被问到了,没有搭话。
“你当年咋喜欢钟哥的?”
“他姓钟,我就对他一见钟情。”秦敬笑了笑,点了根儿烟。
“可那都是过去的事,现在你俩已经散伙了。”
王成还在等秦敬搭话,结果半天没等到。他看了秦敬一眼,发现秦敬在走神,耐心等了会,又看秦敬一眼,发现他还在走神。
最后王成实在憋不住,出口问道:“你咋回事儿?”
“那时觉得婚姻很枯燥,不想耗着,而且他答应得很干脆。”秦敬将烟按进烟灰缸里,揉了揉额头,又说道,“可离了我才发现。”
“和想得不一样。”
秦敬说着说着,像是终于肯打开话匣子,又说道,“有段时间我特想见他,听句声儿都成,可我没理由找他。”
“一年多了,昨天才见到一面。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你爸妈不要你了,你在后面看着他们,非常不知所措。”秦敬说着,不着痕迹地瞒了他昨晚喝酒后在人肩头哭的糗事。
这回换王成沉默了,大家共沉默,纷享火葬场。
直到几分钟后,王成才说:“不考虑再婚吗?”
秦敬一愣,皱起眉,又点了根烟。
王成知道秦敬想什么,钟意本来就优秀,长得好,家境好,被离过一次婚,浪费了十年时间,又时隔一年多,搁谁感情都会被耗光。
况且他们离婚时,钟意也没犹豫的意思。
“这么说吧,还记着大二的事儿吗?”
“啥事?”
“就你俩闹分手,不知道啥原因,在外头吵起来了,还打了一架,谁也没落好。你俩这祖宗,一个赛一个,脾气还牛着,死活不肯低头。”
秦敬看了王成一眼,知道他在说哪件事。那是他们唯一一次分手,原因很复杂,到后来根本辨不清是谁的错。那回闹得凶,退了合租的房,还搬回宿舍,互不来往。他心里难受,每天都出去喝酒,无故旷课,但较劲着就是不肯找钟意,钟意也没来找他。那时,他真以为他跟钟意彻底玩儿完了。
可有天夜里,他打开宿舍的门,想出去透口气,却看到了钟意。
那天钟意上身只穿了个白色半袖,没披外套,在门外不知晃了多久。
钟意脚下全是烟蒂,眼睛特别红,像刚刚哭过。
他难以想象钟意蹲在门口,边抽烟边哭的样子。
他当时就心软了,想低头认错,却听见钟意先开口,他声音都哭哑了,在那说:“秦敬,我错了。”
“我们和好吧。”
那次他们都有错,但是钟意先低了头。
因为钟意爱他。
秦敬回忆到这里,夹着烟的手有点抖。
“记得吧?你那天给我打电话,说你这辈子就认他。”王成说道。
秦敬缓缓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离婚的时候,我特想问清楚,可你俩都很冷静,我能说啥。这么久了,我以为你们已经过去了。”
秦敬将烟慢慢地吐出来,烟雾渐渐地挡住他的表情。他才意识到,原来在婚姻中,在走向平淡和无趣中,他忘记了过去这么多的事,还有那些暗自许下的承诺。
秦敬站起身,招来服务员结账,然后问王成:“你说,以前和现在就一定不一样吗?”
王成一愣,没反应过来,“啥意思?”
秦敬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