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吵怡情,俩人转眼就跟啥都没发生过似的。说出来比什么都好,过日子最忌讳的就是憋着,憋来憋去迟早把人心都憋凉。
恰好谢长安是个憋不住话的主儿,当初想着俩男人过日子也挺好,开了窍就径直去找了傅望之。此番,就算傅望之不寻他,那天的谢长安也终究是要回家的,回家告诉傅望之他心里委屈。
最近的母鸡越来越肥,谢长安成日盯着母鸡口水直流,狐狸尾巴都快甩出来了。傅望之站在谢长安身侧,打量着母鸡的肚子,嗯,快下蛋了……
没过两日,母鸡下了一窝蛋,谢长安吃鸡,傅望之吃蛋,俩人心满意足,神清气爽。
不觉间已入了隆冬,寒风萧瑟,药材是不好采了,俩人也不是很缺钱,便整顿休息。
只是谢长安没料到,傅望之有时一睡能睡两天多,做什么事都很懒散,看人的眼神也若有若无。基本上生活只剩吃吃睡睡,做饭做到一半都能睡着。
谢长安以为傅望之是病了,忧心忡忡,听说凡人身体脆弱,一点小灾小病就扛不住。于是他背着傅望之偷偷去问了郎中,郎中说这是气血不足,还积了内火,絮絮叨叨地给谢长安开了一摞调养的药。谢长安听得贼认真,生怕傅望之身体有恙。
傅望之近些日子也是在努力克制,只是蛇冬眠成性,本性难违。那日抬眼瞅见谢长安提了一大摞药回来,心中哭笑不得。
这一天,城里来了个道行不浅的道士,指着城西就说妖气重。谢长安正跟店铺里头跷着二郎腿嗑瓜子儿呢,听见行人吵吵闹闹说来了道士,他一紧张把整个瓜子都嚼碎了,满嘴都是渣子,赶紧呸呸呸。
果不其然,那天夜里月钩刚挂枝头,道士就来了,对着附近邻居说道:“夜成阴,妖气最浓,都直冲天。”
谢长安那双狐耳贼灵,听见人声吵闹就知道事儿不好。隐隐约约像是有人摆了阵,这架势是要捉妖。
谢长安心道,区区凡人,连你狐爷爷都敢冒犯,这要是在野外,非耍得你哭爹找娘。想着自己还愤愤不平地蹬了下腿,把傅望之给蹬醒了。
后来人声逐渐消散,但谢长安远知那道士不会就此作罢。
他并不惧怕与道士斗法,他只怕道士当着傅望之的面指着自己喊孽妖,怕看见傅望之的眼神。
道士在外头绕着谢长安的家走,怎么观察都那像是一户寻常住家,只好打算次日先登门拜访,问清状况,却不想次日俩人恰好谁都不在家,一整天在外未归。
傅望之早在道士入城时,便察觉到这股气息,加之昨夜格外浓厚,他心底也是明亮得很。
道士吃了个闭门羹,四处打听得知这院子里是住了两个男人,多年来并未闹过什么怪事,也未出过命案,心里隐约有了个七八分猜测。
谢长安在城里闲晃了好几圈,本是想找个地歇脚,但回想起刚住之始自己妖气重的肉眼都可见,怕堆在何处又引出事端,只好不停地溜达,还碰见了无所事事的傅望之。
俩人打了个照面,谁也没有多说多问,便又各自做各自的去了。
后来,谢长安琢磨了一天,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主动去寻了那道士。他邀请道士来到一家小茶肆,转了转脑袋,瞅见四下无人,便偷偷地对道士说:“我是妖。”
道士啜了口茶,很淡定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谢长安又说:“我不曾害人。”
道士又喝了口茶,又点头,说:“我知道。”
谢长安沉吟片刻,难得认真地说道:“停留人间自有我的原因。内人是凡人,只守他过完此生我便走。”
轮到道士惊讶了,把眉一挑,反问道:“凡人?”
谢长安点点头,赶紧说:“对,他最近气血不足,身子弱,又总嗜睡,我得照顾他。”
道士心说,那是因为他是条蛇,他得冬眠。
近乎一样的说辞道士在一天内已经听了两次,也不知他该不该笑。
“我没有棒打鸳鸯的爱好,只要你一心向善,我不会做多余之事。”
道士最终没有道破,既然此缘有趣,不如让它有趣下去。
谢长安双手一抱拳,由衷道:“多谢成全。”